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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奔出了六七十步之後,我停了下來,我將那隻手用力地踏在腳下用下一段時間中的事情,在事後回想起來,簡直如果是在做一聲惡夢一樣,我可以說曾經和各種各樣的人打過架,可是和一隻手,作這樣劇烈的爭鬥,卻還是第一次!
  我將那隻手踏在地上,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那隻手的手背,發出了「格格格」的聲音,幾乎要被我踏爛了一樣。
  接著,我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鄧石滿頭大汗,氣喘如牛在向前奔了過來,他直奔向我,在我面前呆了一呆,然後,撲向地上,伸出他的右手臂。
  在我還未曾明白究竟他想作什麼間,他的右手腕和右手,已連結在一起了!
  而也在這時候,我的右足狠狠地抬了起來,一腳踢中了他的面門!
  那一腳,我用足了力道,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我沒有可能再和鄧石作任何妥協了,我當然要將他徹底打倒才行。
  我那一腳踢了出去,只聽到他的面部發出了一下極其可怕的聲音。他的身子猛地向上仰了一仰。
  但是由於他的右手仍然被我踏著,所以他的身子,並未能仰天跌倒,而是在仰了一仰之後,又突然向下,仆跌了下來。
  在他一仰一僕之間,他的右手臂又發出了兩下可怕的「格格」的聲響。
  他仆下地來之後,我一俯身,一把抓住了他背後的衣服,將他拉了起來。再將他的一隻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我將他負著,向前急步地走去,他這進早已昏了過去,只有作我擺佈。
  我將他一直負出了公園,幸而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在公園外面,有一輛小汽車停著,我知道那一定是鄧石駛來的車子。因為那汽車車門打開著,可見駕駛人是急不及待地向外跳出來的。
  我將鄧石塞進了車廂,為了怕他半途醒來,我又在他後腦,重重地加了一拳。
  然後,我駕著車,向前駛去。
  我對這個城市,並不十分熟悉,而我又不能回到胡明那裡去,因為自從研究室的事情發生之後,胡明入了醫院,胡明的住宅,也有不少警方人在留守著。我也不想再和警方人員發生任何關係。
  到了一個十分荒涼的地方,我才將車子停了下來。鄧石仍然昏迷不醒,我將他的身子提了起來,不斷地搖著,在我出力搖著他,而他的頭部左右搖擺之際,我直怕他的頭會跌了下來!
  而我也趁機檢查了他的頭頸、手腕等地方,看看有什麼脫落接合的痕跡。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和常人一樣!
  十分鐘後,鄧石開始呻吟起來。
  我也不再搖他,由得他去呻吟,他又足足呻吟了正是分鐘之久,才睜開眼來。事實上,他這時所謂「睜眼」,只不過是將眼睛張開了一道縫而已!
  因為他的雙眼早已被我那一腳踢得又紅又腫!
  他可能費了好久時間,才看清我,然後,他發出了一聲呻吟:「又是你!又是你!」
  我冷笑道:「不錯,又是我。」
  鄧石道:「可惜呀,可惜!」
  我一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可惜什麼?」
  鄧石的答案,更令得我十分吃驚。
  他道:「若是再給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哼哼,十個衛斯理,也在我手中成灰了!」
  我的吃驚是有理由的,因為鄧石曾在我的手中失敗幾次,他每一次失敗之後,總會十分凶狠他講上幾句話,而那幾句話也總是兌現的。
  他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我還不十分明白,但是我卻明白一點:不能再讓他脫身了!
  我裝著不屑的神氣:「再過二十四小時,那時,你會變成大力士了麼?」
  鄧石突然激動了起來:「再過二十四個小時,我,我,我會——」
  他先是激動,講不出後,後來,他像是省起那不能和別人亂說的,是以又突然停住了口。
  我心知他的心中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秘密,但當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來引我注意的,如今我卻不屑理會,我只是記得:胡明已成了白癡,這一切全是鄧石弄出來的。
  而胡明是我的好友,我必須為胡明報仇,所以我冷笑一聲:「你的手段居然如此狠辣,你要自食其果!」
  鄧石只是瞪著我,並不還口,我右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左手揚了起來,狠狠地兩掌,打在他的臉頰之上,他的腦袋順著我的掌摑,而左右猛烈地擺動了起來,他口角立時流血,而他的雙頰之上,也立時出現了兩個手印!
  那兩個手印才一出現時是白色的,接著,便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他喃喃地道:「別打我,我已經說過了,別打我,別打我!」
  我狠狠地道:「別打你?你可知道,由於你的愚昧無知,已使得六名傑出的學者變成了白癡?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麼罪,我非但要打你,而且要不斷地打你,使你也因為腦部震盪而成為白癡。」
  我一面說,一面又重重地摑著他,他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
  我仍然繼續打著他,突然,我停手了。
  我之所以突然停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哀求,也不是因為他已昏了過去,而是在那一剎間,鄧石臉上的神情,起了變化,他臉面上肌肉,可怕地扭曲著,突然之間,他的頭,和他的頭頸分離了!
  那種突如其來的分離,十分難以形容,因為事情超乎人類多少年來的生活知識範疇之外,我知道我所抓住的,還是一個活人的身體,但是我卻看到,那個活人的頭,離開了脖子,向上升了起來。
  我並且聽到了在向上飛起來的人頭口中,發出了可怕的笑聲,在那一剎間,由於過份的驚駭,我立時鬆開了手,鄧石的身子扯開車門,向外奔去。
《支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