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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轉過頭去,那張臉仍然在玻璃後面,那就是黑黝的、樂天的、有學問的胡明?這實在是使人無法相信的一件事情。
  我轉過身,我的身於禁不住微微地發著抖,我向外大踏步地走去,一直到我走出了醫院之外,我的頭腦才略為清醒了一些。
  我吸了一口氣,站著不動,那兩個人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這時,其中的一個道:「因為你的關係,先生,我們的六名優秀的專家變成了這樣子,先生,請快些離開去,如果你繼續留在這裡,只怕我們要遏制不住我們的情緒,有一些事要做出來了。」
  我猛地一驚,這兩人果然是警方人員。可笑這裡的警方竟然將事情完全推到了我的身上,以為我是罪魁禍首,這不是接近滑稽麼?
  但是,六名優秀的專家的損失,的確令他們感到切膚之痛,如果我不盡快地離開這裡,他們可能不僅是說說算數,而是真對我不利的!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可以分辯的,但是我想也不必要了,我這就直赴機場了。」
  我伸手召來了一輛車,跳了上去:「機場!」
  車子幾前疾駛了出去,我的腦中實在混亂得可以,我甚至不敢向車窗外望一下,怕的是胡明那張可怕的白癡的臉,會突然在窗外出現。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突然一呆,叫道:「停車!」
  街車司機停住了車,轉過頭來,以奇怪的眼光望著我,我的腦中這時,正想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我剛捕捉到了一點頭緒,是以我絕不想有人來打亂我的思緒,我不等他開口,便又道:「繼續駛,但是慢些,別多問,照我的話去做。」
  街車司機的面上,出現了駭然的神色來。因為我剛才是從著名的腦科醫院出來的,在那個醫院中,有著各種各樣的瘋子,他一定將我當作瘋子之一了,但那樣也好,可以省得他來煩我。
  車子向前繼續駛去,果然十分饅。
  我的思緒也漸漸地上了軌道。我那突然而來的念頭,是因為害怕胡明的臉突然在窗外出現而聯想起來的,我首先想到,在什麼樣的情形下,胡明的臉才會突然出現在車窗外呢這個答案是:除非胡明是個支離人。
  胡明如果是支離人的話,那麼他的頭部,可以脫離身子而自由活動,就有可能出現在車窗之外。
  我所聯想到的是:如果胡明是支離人,那會有什麼樣的如果呢?
  據「大祭師」說:鄧石的手離開了手腕,看來好像是他的手突然斷腕而去一樣,但事實上卻不是那樣,而是有著相當複雜的變化過程。那種光芒,照到了他的手,將他的手,在萬份之一秒(或許更短)的時間內,分解成為許多原子。
  原子當然是目力所不能見的,於是,他的手便消失了。但是披分解了的原子,在一定的距離之外,又完全依原來的位置,組合而排列了起來,那就使他的手,在一定的距離之外出現。而人的神經系統的微弱電波,對自己在一定距離之外的肢體,仍保持著指揮的力量。
  整個過程是那樣的!
  那麼,如果胡明的頭部在那樣的過程之下,離開了他的身體,而又復原的話,應該出現什麼的結果呢?
  「大祭師」曾說過,原子的復原排列,是完全依照原來的情形的。值得研究的便是「原來的情形」這一句話了。
  胡明如今,因為受了藥物的刺激,他的腦神經受了嚴重的傷害,如果令他的頭部,所有的組織完全化為原子,再結合排列起來,「原來的情形」,是指他受藥物刺激之前的情形呢,還是之後?
  如果是受藥物刺激之前的情形,那麼,胡明就可以完全復原了。就算不是,他也沒有損失。
  我又想起了我和鄧石發生糾纏的多次情形,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弄傷過他的手,可是傷勢在他的手上,似乎痊癒得十分快。
  那是不是因為分解、重組的過程之後,就「恢復原來的情形」?那是受傷之前的情形!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立即又叫了起來:「停車,停車!」
  那司機停下了車子,我這才發現,車子已經來到飛機場的人口處了。
  那司機轉過頭來:「先生,不是到機場去麼?」
  我搖頭道:「不去了,我改變主意了!」
  那司機以一種十分異特的眼光望著我,突然怪叫一聲,打開車門,跳下車,沒命也似地逃走了。
  我當然不會去和他多解釋什麼,我到了司機位上,駕著車子,掉過了頭,直向警局駛去,我到了警局門口,向警局內直衝了進去。
  可是我剛一進警局的大門,就覺得氣氛十分不對頭,因為幾個警員,和一個警官正以一種十分怪異的目光望定了我。
  我勉強對他們一笑:「請讓我見——」
  可是我還未講出我要見的人的名字,兩名警官便已氣勢洶洶地向我逼近來,大聲叫道:「滾出去,你快滾回去,滾出我們的國家去!」我簡直沒有再說話的餘地,我只有不斷地向後退著,直到我退出了大門,在他們身後的另一個警官,甚至已將槍拔出來了!
  我連忙跳上了那輛街車,迅速地駛開,他們竟激動到如此地步,那確是我從來也未曾想到過的。我到警局來的目的,是因為我想到了經過人體原子的分解和重新組合之後,胡明是有可能復原的,而那雙盒子還在我的身上,只消通上七百伏特電流,就會生出那種分解光來,令得胡明有復原的希望的!
  但是,警方人員卻本連聽也不願聽!
《支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