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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剎那間,我心中的驚駭,實在是難以言喻的。光亮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我在黑暗中久了,就算是普通的光線,也會使我不能適應,可是,寒冷又是怎麼一回事?何以突然之間,會有那麼強烈的一股寒冷,向我正面襲了過來?
  在那剎間,我根本不可能去考慮究竟為了甚麼,我只是急促地向後,退了開去,我接連退出了幾步,才勉強定了定神。
  那時候,在那扇門中,寒冷仍然在不斷地湧出來,然而,除了寒冷之外,既然沒有甚麼別的動靜,我自然也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我開始可以打量眼前的情形了,在那扇門外,並非我想像的街道,而是另一間房間。
  那間房間十分大,房間中所有一切,不是白色,就是金器的閃亮色,我看到很多櫃子,看到一張像是醫院手術床也似的床,也看到了很多玻璃櫥。
  那間房間的光線十分強烈,全部天花板上,都是強光燈。
  而寒冷就是那間房間中湧出來!
  我呆了不到一分鐘,便向內直闖進去,才一走進,我便又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實在太冷了,我也立即注意到牆上所接的一隻巨型的溫度計,這間房間內的溫度,是攝氏零下二十度!
  那是一間凍房!
  在那時候,我真的糊塗了,我絕不是腦筋不靈活的人,但是,在地下秘密設置一間凍房,卻是為了甚麼,我再也想不出來。
  看來,這像是一間工作室,或者具體一些說,這像是一個醫生的工作室,因為在牆上。掛著不少掛圖,都是和人體構造有關的。而且,在一隻玻璃櫥中,有很多大的玻璃瓶。
  神經衰弱的人,看到那些玻璃瓶中浸著的東西,會暈過去,那全是零零碎碎的人體器官,有兩隻瓶中,浸在甲醛內的,是兩個頭蓋骨被揭開的人頭、人腦的結構,清楚可見!
  我雖然神經並不衰弱,但是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溫下,看到了這些東西,我上下兩排牙齒,也不禁互叩發出「得得」的聲響來。
  我吸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使我的胸口一陣發痛,我來到了一張大桌子前,拉開了幾個抽屜,我並沒有發現甚麼。
  房間中的寒冷,實在使我有點熬不住了,我的手指也開始麻木。但是我既然發現了這樣一個秘密所在,自無離去之理。
  我搓著手,呵著氣,又來到了─列櫃子之前,那是一列鋼櫃,每一個都有七呎來高,兩呎來寬,而且都上著鎖。我的手指,雖然因為寒冷而有點麻木,但是要弄開那樣的鎖,還不是甚麼難事。我用了一根鋼絲,化了兩分鐘的時間(比平時多了四倍時間)。
  就弄開了其中的─扇門,我拉開了那扇鋼門,一陣更甚的冷氣,撲面而來。
  我又後退了─步,而當我看清了鋼櫃中的東西時,我上下兩排牙齒的相叩聲,緊密得像是驟雨打在鐵皮上一樣。
  在那鋼櫃中,直挺挺地站著一個死人!
  那鋼櫃的四壁,全是厚厚的冰花,那一雙雙的鋼櫃的用途,是要來儲放死人的,如果每一個鋼櫃中,都有─個死人,那麼,在這個地下凍房中,就收藏了二十個死人!
  我立時合上了鋼櫃的門,而且退出了那凍房,回到了地窖之中。
  由於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將門關好,是以地窯中也變得很冷了,但是比起那凍房來總要好得多了。
  那時,我的心中,亂到了極點。我一直未能知道那個禿頂人是甚麼人,如今,我可以說是已發現了他的秘密,但是我的心中更混亂了,因為,我更加不知道他是甚麼人了,就算他是一個醫生,他為甚麼要收藏著那麼多死人?那些死人,他自然是非法收藏的。但是,他的目的,又是為了甚麼呢?
  我在黑暗之中,想了很久,仍然一點結果也沒有,而地窖中,又漸漸變得悶熱起來,我的身上又開始冒冷汗。那人仍沒有來的跡象。
  我上了樓梯,用力頂著那扇活板,但是─點用處也沒有,活板一定已被扣住了,我無法離開,只好又摸索著走了回來。
  我在走了回來之後,坐在我事先佈置好的障礙物之中,又想了好一會,但是我的腦中,實在太混亂了,是以簡直甚麼也不能想。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得那凍房之中,傳來了幾下「拍拍」的聲響。
  地窖之中雖然悶熱,然而當我聽到那些「拍拍」的聲響時,我也不禁毛髮直豎,遍體生寒!
  那凍房中並沒有人,自然,有死人,但是死人是不會發出聲響來的!
  我倏地轉過身來,望住了那凍房的門,在黑暗之中,我其實只能看到一線光芒,當然,我不明白在凍房之中,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而我也幾乎沒有勇氣走過去看個究竟,我呆了片刻,又聽得凍房中傳來了「吱」的─聲響,那一下聲響,聽來像是有甚麼人,移開了一件甚麼東西一樣。
  我立時大聲喝道:「甚麼人?」
  我之所以那樣大聲呼喝,其實並不是想真正得到回答,而只不過是自己替自己壯壯膽而已。
  我在呼喝了一聲之後,並沒有再聽到甚麼聲響,但我的膽子,倒是壯了不少,我向那扇門走去,摸索到了那圓形的按鈕,又按開了那扇門。
《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