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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後來聽下去,卻又不像,張老頭只不過看出那頭老貓神情緊張而已。
  可是他繼續說著話,卻叫人莫名其妙了。
  張老頭在道:「你別心急,已經等了那麼多年,就快成功了,還怕什麼?再等幾年,一定會成功的,再等幾年,別心急!」
  聽他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在哄一個孩子,至少,也是對另一個人在說話。
  但是我卻知道,這屋子中,除了他和我之外,沒有第三個人,他當然不是和我在講話,他是對那隻老黑貓在講話,我突然起了一股十分難以形容的感覺,昨天晚上,曾見過張老頭,他雙手滿是鮮血,他的行動如此詭異,在他的那口大箱子中,又放著一件我從來也未曾看到過的怪東西,而那隻小箱子中,又不知藏著什麼,現在,他又對著一隻老貓在說話。
  我真想直衝出去,問他究竟是在門什麼玄虛,這時,張老頭又道:「真可惜,我們又要搬家了,這一次,搬到鄉下去,好不好?」
  除了張老頭的講話聲之外,就是那頭老黑貓的「咕咕」聲。
  雖然是在白天,這樣的氣氛,也是使人難以忍受的,我向外跨了一步,已然準備現身出去了,可是就在這時,張老頭忽然向廚房奔來。廚房很小,我無處躲藏,當我想閃身到門後暫且躲一躲時,張老頭已經衝了進來,他的手中,仍然抱著那隻老黑貓。
  張老頭突然向廚房衝進來,這是在剎那間發生的事,我竟來不及躲到門後,張老頭才一衝進來,和我打了一個照面,我只看到他蒼白、驚惶的臉,和他所抱的那只黑貓的那一雙充滿了妖氣的眼睛。
  我一閃身,出了廚房,張老頭追了出來,沉著臉喝道:「你偷進我屋來,是什麼意思?」
  我微笑著:「張先生,請你原諒我,我是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而你的行動卻怪誕詭異得超乎情理之外,所以我來查看一下!」
  張老頭發起怒來:「你有什麼權利來查問我的事?」
  我捺著性子:「我沒有資格來查問你的事,但是,看你的情形,像是有什麼困難,我幫助你,總可以吧!」
  我自問話說得十分誠懇,可是,張老頭板下了臉:「我不要任何人幫忙,更不要好管閒事的人來打擾我,你快走!」
  我不肯走,又道:「我看你有很多煩惱,何不我們一起……」
  我的話還沒有講完,張老頭又叫了起來:「滾,你替我滾出去!」
  這實在是極其令人難堪之極的局面,由於我是偷進來的,張老頭這時出聲趕我走,還算是很客氣的了,我搖著手:「別激動,我走,不過我告訴你,我一定會繼續下去,弄清楚你究竟在搗什麼鬼,還有,你那口箱子中——」
  我是一面說著,一面在向後退去的,當時,我已退到了大門口。
  我指著那口大箱子,繼續說道:「——是什麼東西,我已經看到過了,也一定要弄清楚!」
  我說著,拉開了大門,張老頭卻在這時,陡地叫了一聲,道:「慢走,你看到了什麼?
  我立時道:「我看到了一隻六角形的盤子,一半釘滿了釘子。」
  張老頭盯著我,從他的神情看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我才好,我也看出,事情可能會有一點轉機,他不會再逼我走了。
  但是,在我和他僵持了大半分鐘之後,他忽然歎了一口氣:「小伙子,事情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難道沒有正經事要做?快走吧!」
  他的語氣,雖然已經柔和了好多,但是仍然是要我離去,我也心平氣和地道:「張先生,我的正經事,就是要弄明白許多怪異的事,你如果有什麼困難,我一定會竭誠幫助你的。」
  張老頭的聲音又提高了,他道:「我不要任何人幫助,你再不走,我拿你當賊辦!」
  我笑了一下:「好的,我走,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有很為難的事,這件事,你獨力難以解決的,我留一張名片給你,當你萬一需要我幫助的時候,你打電話給我,好麼?」
  我將一張名片取出,遞給他,他也不伸手來接,我只好將之放在地上,然後推開鐵閘,走了出去。
  當我來到電梯前的時候,我回過頭去看,只見張老頭站在鐵閘後,手中拿著我的名片,那頭黑貓已經不在他的懷中,而是伏在他的腳下。
  張老頭看看名片,又看看我,臉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氣。
  我知道,我的這張名片,已經多少發生了一些作用了。
  我之所以留下一張名片給張老頭,是因為我肯定,張老頭的遇到的事,一定是怪誕得不可思議的,而且,他處在這種情形中,一定已有很多年了。
  而我的名字,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當然並不代表什麼,然而我有自信,在一個長期遭遇到不可思議的怪事的人心中,卻有著相當的地位,那自然是因為我連續好幾年都在記述著許多怪誕莫名的事情之故。
  如今,看張老頭的神情,我所料的顯然不差。
  但是,他既然未曾開口叫住我,我了不便在這時候,再去遭他的叱喝。
  反正,他如果對我有信心,而他所遭遇的,又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的話,他一定會打電話給我,再和我商議,何必急於一時?
  所以,我只是向他望了一眼,電梯一到,我拉開了電梯的門,就跨了進去。
《老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