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問她有關令尊的事,但是卻沒有甚麼結果,她只說當你出世的時候,你父親歡喜欲狂,並且高興你一點也不像他!」我回答著。
  鄭保雲忽然雙手緊緊握著拳,連牙齒也在格格作響:「我恨他,我恨他們!」
  我吃了一驚,想將氣氛弄得輕鬆一些,是以我笑道:「老太太還非常關心你的婚事,你不肯結婚,令得她十分難過,她……」
  卻不料我的話還未曾講完,他已然大聲吼叫了起來,向我揚著拳頭,額上的青筋,也現了出來,他大叫道:「住口!」
  我沒有再出聲,這時我並不發怒,因為我只覺得他十分可憐。而他在向我大叫了一聲之後,轉過了身去,大口地喘著氣。
  我不知道為甚麼一提到結婚,就像我在不久之前罵他「雜種」一樣,他會忽然之間大怒起來,難道他心中另有甚麼隱衷?
  當然,我未曾再追問下去。
  而他,在背對著我站了幾分鐘之後,已恢復了平靜。廚房中的僕人,也在此際,用一個十分精緻的漆盤,端上了食品,我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我吃到一半的時候,便陸續有人來了,來的人全是鎖匠,來開保險箱的人,以及保險箱製造商和專家,從那些人睡眼朦朧的神態之中,可以看出鄭家在當地的財勢,是何等之雄厚。
  鄭保雲將那柄鑰匙放在桌上,向每一個來到的人問,他們可曾見過這柄鑰匙,以及這柄鑰匙是打開甚麼鎖用的。有的人只是搖了搖頭,說一聲不知道。但是有的人卻大發議論,講了好些話,可是講的話雖然多,仍然是甚麼也不知道。
  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兩小時後,來的人漸漸少了,隔好久有一個人來,鄭保雲和我兩人,幾乎已經失望透頂了。
  但是,當僕人帶進了一個老頭子之後,我們的精神便陡地一振,因為當那老頭子在戴起了老花眼鏡,看了看那鑰匙後,道:「我認得,這是我制的,可是那箱子有甚麼不妥麼?」
  老鎖匠一面說,一面抬頭向我們望來。
  鄭保雲立時拉住了他的手:「你說這……這是你制的,而且是一隻箱子?」
  「是的,一隻小保險箱,只有用我這柄鑰匙才能打得開,因為鎖是我用十分特殊方法製成的,已經很多年了,我總共只制過一柄那種鎖,所以我可以認得出來,叫我做這箱子的人,好像也姓鄭。」
  「那一定是先父。」鄭保雲立時說:「那箱子,有多大?」
  那老鎖匠用雙手比劃著,從他比劃的形狀來看,那應該是一隻一尺高,半尺闊,兩尺長的小箱子。
  那樣的一隻小箱子,是鄭天祿特地買來的,而小箱子的鑰匙,又被秘密地放在銅鎮紙之中,是以可以肯定,那隻小箱子之中,一定放著極其重要的東西!
  那老鎖匠自然不知道鄭天祿將那隻小箱子放在甚麼地方,那是不必問他的,我們應該問他關於那隻小箱子的特徵。
  我和鄭保雲同時想到了這一點,我們也一齊問他。
  老鎖匠側頭想了一回:「已經很久了,我記得那是一隻白銅箱子,很重,是要來放很貴重的東西的,它很重。」
  我們可以說已經大有收穫了,是以鄭保雲十分高興地道:「多謝你,多謝你!」
  老鎖匠告辭而去,我們兩人互望了一眼,可是在那時候,我們兩人面上歡喜的神情,已然消失了。
  我們已知道那柄鑰匙,是用來打開一隻鋼製的小箱子的。
  但是,那小箱子在甚麼地方呢?
  鄭家的宅第如此之大,鄭天祿只要將那隻小箱子,隨便放在甚麼地方,那我們用上幾年的時間,也不一定找得到!
  鄭保雲不住地踱著方步,一面踱步,一面說:「他果然有些秘密在,他果然有秘密。」
  我只得苦笑道:「我們每個人都有秘密!」
  鄭保雲突然站定了身子:「我知道,他的秘密,一定和他的來歷有關。」
  我沒有回答,鄭保雲面色蒼白,他忽然走到我面前:「請你告訴我,如果……他真的不是地球人,那我怎麼辦?」
  我想了一想,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幾下:「你還是你,鄭先生。」
  鄭保雲苦笑道:「如果人家知道了?」
  我搖頭道:「人家不會知道的,令尊的身體構造,大不相同,尚且沒有人注意到他,何況是你?」
  鄭保雲直視著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以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麼,你只在自尋煩惱,卻不關我的事!」
  鄭保雲沒有說甚麼,又來回踱了起來,我道:「我們該休息了,那小箱子是白銅的,我想,特種的金屬反應探測儀,對我們要尋找這隻小箱子,怕有些幫助,明天一早,你便吩咐人去準備吧。」
  鄭保雲點著頭,他吩咐僕人將我帶到了一間佈置得十分精美的客房之中。
  我雖然已十分疲倦了,但是我卻不敢就此酣睡,因為我不知道鄭保雲是不是忽然又改變主意,要在半夜之中來害我!
  我只是躺在沙發上,而不是睡在床上,因為躺在沙發上,比較容易醒些。
  當然,我很快便睡著了,而我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我睜開眼來,已是陽光滿室了。
  我打開了門,敲門的是鄭保雲,他的神情告訴我,他顯然整夜未曾睡過。
  他在喘著氣:「找到了,找到了!」
《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