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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當我看到了這一段時,我心中的失望,實在難以形容。
  那一段很短,如下:「再者,我昨天聽到了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聲音,那是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和一些歌謠的合唱,我敢說,當我確定了那些聲音的來源之後,一定會轟動整個考古學界,願你與我共享這份聲譽。」
  所有提及聲音的部分,就是那麼幾句話,那自然使我大失所望!
  我的視線,仍然定在信紙上,思緒混亂到了極點,過了好久,我才能開始好好地想一想,而到了那時,我也開始感到,我其實不必那麼失望,因為就在那寥寥百來個字中,對於那卷錄音帶上的聲音,已經有了一些交代。
  那就是說,這卷錄音帶上的聲音,只和考古學家有著極大的關連,而並不是我和熊逸所想像的那樣,和甚麼邪教、黑社會組織、謀殺有關。
  照黃博宜的說法,那是「最奇怪的聲音」,而他似乎也不能確定那聲音是甚麼。
  黃博宜還在研究,所以他才又說,如果他確定了那些聲音的來源以後,將會震動全世界考古學家。
  可是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不禁苦笑了起來,心中更亂了。
  考古學和聲音,有甚麼關係?任何考古工作,和聲音都搭不上關係!
  我抬起頭來,安小姐已換上了另一支煙,她正在望著我,我苦笑了一下:「安小姐,你也是學考古的,你明白他那樣說,是甚麼意思?」
  安小姐一面噴著煙,一面搖著頭:「不知道,我對考古已沒有興趣,所以也沒有再寫信去問他,想不到他卻死了!」
  當安小姐說到「他已死了」之際,她的語氣中,沒有一點哀傷的成分。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再得到甚麼了,我站了起來,放下信:「謝謝你的幫忙!」
  女小姐撳熄了煙:「我還要表演,請你送我到夜總會去!」
  我和她一起離開,又到了黑貓夜總會的門口,當她下車時,我忍不住問了她一句:「安小姐,你在表演的時候,也穿得那麼少?」
  安小姐笑著:「開始的時候是!」
  我不禁吸了一口涼氣:「謝謝你,我還有事,不能看你表演了!」
  安小姐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你還是不要看的好,就是因為我在這裡跳舞,整個三藩市的中國人,都將我當成了怪物!」
  我心中歎了一聲,卻沒有說甚麼,我和她揮著手,看她走進了夜總會,我吩咐街車司機,將我送回酒店。
  當晚,我心中十分亂,我翻來覆去在想,黃博宜的話是甚麼意思。
  黃博宜說他發現了這種「奇怪的聲音」。這「發現」兩字,也是大有問題的,因為聲音的本身,並不是一種存在,音波的保存(「保存」兩字,也大有語病),還是愛迪生發明留聲機之後的事,而就算是愛迪生創製的第一架留聲機,距今也沒有多少年,也算不了甚麼古董。
  可是,事實上黃博宜又的確是發現了「奇怪聲音」,因為他將那聲音記錄了下來,我聽到過,那是一個女子的尖叫聲,接著是一連串的哀歌。
  而且這種聲音的來源,一定極其怪異,要不然,黃博宜也不會說甚麼「震動整個考古界」了。
  可是,聲音和考古又有甚麼關係?如果說黃博宜發現了一具幾千年之前的留聲機,那就跡近滑稽了。
  我直想到天亮才睡著,第二天中午,我啟程回博物院,當我到達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和鄧肯院長在談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熊逸!
  熊逸看到了我,神色相當緊張,他第一句話就道:「怎麼樣,有甚麼結果?」
  我苦笑了一下:「甚麼結果也沒有,我現在在使用黃博宜的辦公室,你和院長談完了,請來找我!」熊逸點著頭,我不再打擾他們的談話,走到黃博宜的辦公室中,在辦公桌後坐了下來。
  我順手拿起了放在桌上,那只樣子很奇特的黑色的瓶,在手中把玩著,但是事實上,我卻全然未曾注意那只瓶,我只是在想,黃博宜究竟是在甚麼情形下,發現了那種聲音的?
  熊逸在三分鐘後來到,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我也開始將我這些日子來所做的事,源源本本,講給他聽,一直講到最後,我在安小姐處看到的那封信為止。等到我講完之後,熊逸歎了一聲:「可憐的博宜,他一定是受到了甚麼刺激,所以他的神經,不怎麼正常。」
  我呆了一呆:「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
  熊逸道:「可不是麼?他竟幻想到考古學和聲音有關係,難道他發現了古代的聲音?」
  我卻十分嚴肅地道:「可是你別忘記,他說的聲音,我們都聽到過。」
  熊逸呆了一呆:「那是磁性錄音帶上發出來的!」
  我又道:「是的,但是必須要先有這種聲音,錄音帶才能將它保留下來,這種聲音,原來是甚麼地方來的?黃博宜又是在甚麼情形之下發現它?」
  熊逸給我問得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他呆了一會,才道:「這不正是我們想追尋的麼?」
  我道:「是的,但是我現在已在覺察到,我們以前所用的方式,所作的假設,全都錯了,我們應該從頭來過!」
  熊逸仍然十分疑惑地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我立即道:「那是因為在這些日子來,我不知碰了多少釘子,我也不知做了多少事,但是發現沒有一條路走得通,所以才得了這樣的結論。」
《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