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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信點著頭,我們後退一步,肩頭在門上撞著,只撞了一下,「嘩啦」一聲響,整扇門便被撞了開來,揚起了一蓬積塵。
  那是一間十分寬大的書房,四壁全是書櫥,但是可憐得很,所有的書,全都蛀成了紙屑了。
  在書房正中,放著一張很大的寫字檯,寫字檯旁,有一隻大木櫃,還有幾張舒服的座椅。
  一眼看去,已可以將書房中的情形,完全看在眼中了,可是卻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犯罪證據,例如留在書房中的屍體之類(經過了那麼多年,屍體應該變成了白骨了,但是不幸得很,連白骨也沒有)。我們走進書房,繞著書桌,走了一遭,書房和別的房間一樣,雖然殘舊得可怕,但是卻並沒有甚麼太特別的地方。
  我們看到,書桌上有一隻黑盒打開著,早已干了,還有一隻煙斗,跌落在桌旁,最使人覺得奇怪的是,書房中一隻老鼠也沒有。
  許信走到那只木櫃旁,拉開了木櫃櫃門,他發出了一下歡呼聲,在木框中,整齊地疊著一疊又一疊的銀洋,只怕有好幾千塊之多!
  那時,正是幣值迅速下跌,銀洋最吃香的時候,驟然之間,有了那麼多銀洋,許信如何不大喜若狂,我也替他高興,那種高興,將我們為這屋子的陰森而感到的可怖,一掃而光!
  我們歡呼著,跳躍著,衝出了屋子,幾乎要將我們的高興,告訴每一個人。
  但我們卻遇不到甚麼人,因為那屋子四周圍,十分冷僻,冷僻得一個人也沒有。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我和許信兩個人,可以說是忙極了。而且,我們也成為學校中最出名的人。因為我們出一塊銀洋一天,僱用同學來清理這屋子,等到體育教員和校長,發現營地上一個人也沒有時,暴跳如雷,追查罪魁,查到了原來是我和許信。
  而我和許信,平日又是學校中出了名的搗蛋分子,自然罪加一等,立時出佈告,記大過,可是同學們參加清除工作的熱忱,卻絲毫不減。
  十幾歲的小伙子,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根本不知道甚麼叫疲倦,而人數最多的一天,參加工作的人,多達三百餘人,銀洋像水一樣流出去,那幢屋子,也漸漸像樣起來了。
  半個月後,花園之中,寸草不留,雜草和好草,一律鏟了個乾淨,屋子內外,經過了修整、粉飾,舊傢俱和清除出來的垃圾,全被堆在屋後的空地上,淋上火油,放了一把火。
  那一把火,燒得半天通紅,我們兩三百個人,就圍著火堆,唱著歌,跳著舞,慶祝我們完成了清理屋子的工作,那時,電流也已經接通了,全屋上下,大放光明,一直到午夜,所有的同學,才陸續散去,終於,只剩我和許信兩個人了。
  我們回到大廳之中,大廳中空蕩蕩的,幾乎整幢房子都是空的,因為所有的傢俱都壞了,連一張勉強可坐的椅子也找不出來。
  我們躺在地板上,這時,老鼠已不見了,在一個聚集了超過兩百個不滿二十歲的小伙子的地方,哪裡還有老鼠立足的餘地?
《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