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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了起來:「一個?一共是二十三個,有七個法國礦務工程師、十四個我國的礦工,還有兩個,是我國礦務局的高級官員!」
  我也叫了起來:「那麼,凶器是甚麼?機關鎗?手榴彈?還是坦克?」
  他道:「真的,事情很難和你講明白,除非你來,事實上,我也有很多疑點,歡迎你來和我一起研究,你說,我可以在國際刑警總部,得到你的資料?」
  我道:「是的,你可以去查詢,既然你這樣說,我會來。」
  奧干古達道:「我將會在機場迎接你!」
  我們的通話,到此為止。
  當我放下了電話之後,思緒十分混亂。因為原來的一些設想,全被奧干古達的話所推翻了!
  我本來想,根富的「殺人」,至多不過是毆鬥殺人,或者因為所在地的司法制度不完善,或者因為種族歧視等等原因,所以被判了死刑。如果情形是那樣的話,根富在那邊人地生疏,如果有我去為他出頭的話,情形可能會有所改善。
  可是,如今,我知道根富被控的罪名是謀殺了二十三個人!那真是極嚴重的犯罪!我真懷疑如果根富是被證實殺了那麼多人的話,我去有甚麼用。
  我本來還有點不情願到非洲去,現在就算有人阻止我,不讓我去,我也非去不可!因為事情令人好奇:蔡根富,一個平凡的煤礦管工,為甚麼會忽然狂性大發,殺了那麼多人?
  不論我如何設想,我都無法想出其中的原因來。在電話中,奧干古達好像不願意多說,其中是不是另外還有隱秘呢?不過從剛才簡短的談話所得的印象,奧干古達……這個非洲國家的官員,講理而又十分理智。
  我本來想將事情對老蔡說一說,後來一想,老蔡決計不會相信他的侄子會成了「殺人王」,說也是白說。
  當晚,我和白素討論了許久,我和她作了種種假設,都不得要領。最後,還是白素提醒我:這件事,雖然發生在非洲,但死者如此之多,其中又有白種人在內,發生時,一定是極其轟動的新聞,何不去找一找當時報紙的資料,可以先知道一下事情的經過?
  白素的話提醒了我,夜已深了,當晚只好懷著一肚子的疑惑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起了身,到了一家我所熟悉的而又保存著最完善資料的報館之中,找到了資料室主任小史。
  我一提起那件事,小史就道:「煤礦謀殺案!我們有完善的資料。當時你在甚麼地方?怎麼對於這樣轟動一時的新聞,你看來像是一無所知?」
  我攤了攤手,沒有回答小史的問題,因為我實在無法向他說明白當時我是在甚麼「地方」!我只是問道:「那是甚麼時候的事情?」
  小史一面翻資料的目錄,一面道:「半年之前,兇手是一個中國人,譯音叫徐金富。」
  我道:「不是叫徐金富,叫蔡根富,你們譯錯了!」
  小史用十分奇特的神情望著我:「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
  我揮著手:「快將全部資料給我,我沒有時間向你多作解釋!」
  小史瞪了我一眼,按掣叫了一個女職員進來,將一張卡交給了她:「將第一四九號資料全部給這位先生,記得別向他多問甚麼,他今天吃了火藥!」
  我只好苦笑,反正我的目的是要得到資料,而我如今已經達到目的了。
  我得到的資料十分多,厚厚一疊,大多數是法國報紙對這件事的記載,還有本地報紙翻譯的外國電訊,和一本事情發生的國度出版的新聞雜誌,對整件事情的詳細報導,其中,蔡根富的照片,大大小小,不計其數。
  我在報館,只將資料隨手翻了翻,就捧著它們,回到了家中。才一進門,老蔡便道:「行李準備好了,你準備甚麼時候走?」
  我指著那一大疊資料:「老蔡,你從來不看報紙的麼?」
  老蔡搖了搖頭。我道:「如果你看報紙的話,你就可以在半年前就知道,根富的照片,曾經刊在全世界所有的報紙之上!」
  老蔡顯然不知道我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反倒睜大了眼:「真的?讓我看看!」
  我歎了一口氣,打開了資料,讓老蔡看。老蔡一看到根富的照片,就悲從中來,眼眶潤濕,道:「根富這孩子,怎麼瘦成那樣!」
  在照片上看來……幾乎所有照片,全是他被捕之後,由記者所拍攝的,我已經注意到,在照片上看來,根富的臉上,有一種極度茫然的神情。大多數照片中的他,都抬著頭,直視向前方,看他的神情,像是根本不知道他身在何處,看著甚麼!
  老蔡貪婪地看著根富的照片,過了好一會,才指著報紙:「說些甚麼?」
  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卻不能不說了,我道:「報上說,根富殺了人,殺了二十三個人!」
  老蔡一聽,臉色立時漲得比熟透了的柿子還要紅,罵出了一連串我久違了的家鄉粗話,指著那些報紙道:「洋人的報紙,全是胡說八道!」
  我不想向老蔡多解釋,只是道:「我會盡快趕去,我先要研究一下資料!」
  老蔡道:「只有二十天了!」
  我道:「你放心,有救的話,一天也有救;沒有救的話,再多……」
  不等我說完,老蔡已經大聲叫起來:「一定要救他,他不會殺人!」
  我沒有再說甚麼,逕自上了樓,進了書房,關起門來,研讀資料。
  我對於剪報,草草看過就算,對於那份雜誌的報導,卻看得十分詳細。事實上,這份雜誌對整件事件的報導,也極其詳盡。它的標題是:「維奇奇煤礦謀殺事件始末」。維奇奇煤礦,就是蔡根富工作的那個煤礦,是該國一個相當有規模的國營煤礦,以生產質地優良的無煙煤而著名。
  這個煤礦,在法國殖民時代就開始開採,該國獨立之後,法國的技術人員並沒有撤退,繼續在煤礦服務。文章之中有許多圖片,最大的兩幅圖片,一幅是蔡根富的照片,另一幅,是謀殺案發生的地點,那是一個三百七十公尺深的礦坑。另外還有一幅維奇奇煤礦第九號礦坑的橫剖面圖。
  和所有的煤礦相同,維奇奇煤礦也是愈開採愈深入地下,第七號礦坑已經深入地底三百四十公尺,是該礦新辟出來的一個礦坑。從橫剖面圖來看,升降機只能到第八層礦坑,再要下一層,是由一個斜道下去的,開採出來的煤,也由斜道由電動斗車拉上去,然後再經由多條曲折的運輸帶,輸送到地面去。
  我對於煤礦內部,不算得很熟悉。在此以前,我只有三次機會,進入煤礦之中,那是中國東北的撫順煤礦。這個維奇奇煤礦的采煤技術,顯然十分先進。它已經摒棄了風鎬采煤,而改用了最先進的水力采煤法……就是利用激射的水柱,將煤採下來的一種最新方法。
  蔡根富在維奇奇煤礦中的工作職位是「一四四采煤小組組長」,這個采煤小組,一共有十四個礦工,這十四個礦工的照片,也全登在雜誌上,他們全是死者。看來全是身體十分健壯的黑人。
  以我的估計,蔡根富若是沒有超人的力量,或是驚人的殺人利器的話,單對單,他絕打不過其中任何一個黑人礦工。
  另外兩個礦務局的高級官員,也是黑人;那七個礦務工程師,全是白人,其中有兩個相當年輕英俊,看來有點像阿倫狄龍。
  我先約略地介紹一下大致的情形,是因為這篇報導相當長,我準備先擇要翻譯出來,因為這是我最初對這件事所知道的一切。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