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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部 神秘通道之中的怪事
  等到我們三個人,又先後出了那個洞口之後,我們誰也不出聲,都盯著洞口。我們心中的願望是一樣的,希望中士會從那洞口之中彎著身走出來。
  可是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五分鐘,十分鐘……直到二十分鐘之後,還不見中士從洞口出來。
  我緊握著雙拳:「我們不能就這樣等著,一定要採取行動才行!」
  比拉爾吸了一口氣:「我們應該……」
  他一面說,一面望著奧干古達,奧干古達以極其堅決的語氣道:「我們三人之中,任何人不准進去探索,我也不會再准其他的人進去!」
  我大聲道:「不派人進去,怎能知道中士發生了甚麼事?」
  奧干古達立即回答道:「派人進去,如果結果一樣,也同樣不能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奧干古達的意思我明白,他的推測是中士已經死了,如果再派人進去,進去的人也會死,死人自然不會向任何人再透露發生了甚麼事。
  奧干古達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在當時這樣的情形下,我卻無法接受他的意見,我冷笑一聲:「最好是將這個洞封起來,大家忘記這件事!」
  奧干古達望著我:「真的,我對你很失望,你處理事情,不是想如何更有效果,而全憑一時衝動,不計後果!」
  我呆了半晌。我知道自己的缺點,而奧干古達正一針見血地道出了我的缺點!我揮了揮手,心平氣和了許多:「你說得對,我們可以另外想辦法!」我的腦筋轉得相當快,已經立即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們可以利用無線電控制的小車子,送一支電視攝像管進去,察看裡面的情形!」
  奧干古達用力拍著我的肩:「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樣!」
  比拉爾道:「這是好辦法,至少,我們在這個礦坑中沒有危險!」比拉爾口中雖說「沒有危險」,可是他的神情,十分異特,我也有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想想,半小時之前,那位年輕的中士,還是這樣生龍活虎的一個人,可是在一下慘叫之後,生死不明!
  奧干古達揮了揮手,我們一起向外走去,我們一面向外走,我一路不住回頭,奧干古達不准我進去,我心中始終有點不服,等到來到了礦坑的出口處,我忍不住道:「如果中士需要幫助,我們離去,他最後希望也沒有了!」
  奧干古達道:「我們已等了半小時,不論他在裡面的處境多困難,在這半小時之中,他一定可以掙扎出來,或者至少發出求救的信號,而在半小時之中甚麼也沒有,那表示……」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我和比拉爾望了一眼,心情極其沉重。我們三人順著坑道向前走,等到來到升降機口時,奧干古達拿起了升降機口的電話,下了一連串命令。不一會,警衛隊長首先下來,奧干古達聲音沉重,神情嚴肅:「中士在礦坑中遭到了意外,情況不明,我要封鎖這裡,除了我們三人之外,任何人不能進內!」
  警衛隊長神情猶疑,可是奧干古達在這個國家中,地位十分高,看警衛隊長的神情,盡避心中疑惑,卻也不敢發問,只是大聲答應著。
  我們乘搭升降機一直向上升去,等到又回到地面上時,三人都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
  這時,煤礦當局的負責人,也已經接到了消息,幾個高級人員,神色慌張地在等著,奧干古達道:「工程處的負責人呢?」
  一個白種人立時踏前了一步,奧干古達道:「我要一具無線電視攝像管連放映機,煤礦有沒有這樣的設備?」
  那工程師道:「有,勘察部有。」
  奧干古達又道:「還有一樣東西,是無線電控制的車子,不管甚麼形狀都可以,只要它會前進,轉彎,我要將電視攝像管裝在車子上,送進一個可能超過三百公尺深的轉彎坑道去。」
  那工程師猶豫了一下:「沒有現成的,但我們可以立時動手裝配。」
  奧干古達問道:「要多久?」
  那工程師道:「兩小時就可以了!」
  奧干古達道:「好,弄妥之後,送到一四四小組的礦坑來!」
  那工程師答應著,轉身就走了開去,上了一輛吉普車,疾駛而去。奧干古達和幾個煤礦高級人員走開了十來步,不斷在說著話,我和比拉爾沒有跟上去,是以不知道他在說甚麼,推測起來,無非是他在作一些行政上的安排而已。
  我和比拉爾互望著,說道:「如果不是你們扯住我,可能現在已經知道中士遇到了一些甚麼了!」
  比拉爾搖著頭:「或許,我們連你遭遇到甚麼都不知道!」
  我歎道:「總要有一點冒險才行!」
  比拉爾低著頭,將他腳下的一些小煤塊,一下一下地踢開去,隔了好久不說話,才道:「對,總有一點冒險才行,可是,我卻感到……」
  他抬起頭向我望來,停了片刻,才又道:「你不覺得,我們所面對的事,實在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我覺得我們的對手,假定有對手的話,這對手的能力超乎人的能力之外!我指的對手,並不是說蔡根富,而是我覺得另外有無形的對手。譬如那條突如其來的通道,就不是人的力量所能造成!」
  比拉爾的話說得十分凌亂,我照實記述下來,他一面說,一面還不斷地揮著手來加強語氣。我聽到一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我還是耐心等他講完。等他講完之後,我點頭道:「我同意你的說法,蔡根富和中士一樣,可能也是被害者!」
  比拉爾苦笑道:「那麼,敵人是甚麼呢?」
  他不說「敵人是誰呢」?而說「敵人是甚麼呢」?這種說法十分怪異,但是我卻並不覺得可笑,只是思索著,過了片刻,我才道:「十分難以想像,煤礦之中,除了煤之外,還會有甚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煤礦的礦隙之中會有空間。就算有空間的話,也不會有生物存在!」
  比拉爾望了我一眼:「記得那條鱔魚?」
  我當然沒有忘記那條鱔魚,我道:「你的意思是,在一一四小組的礦坑中,挖掘出了甚麼有生命的東西?這東西在作怪,連那條通道,都是這東西掘出來的?」
  比拉爾苦笑了一下:「聽來沒有甚麼可能?」
  我只好也跟著苦笑著。就在這時,奧干古達和礦方負責人的談話已經結束,向我們走過來,道:「我們可以再回到礦坑去,等電視裝置送來!你們在交談些甚麼?」
  我們一起向前走著,一面將剛才我們所討論的轉告給他,他聽了之後,並不表示甚麼意見,只是苦笑著,反應和我與比拉爾一樣。
  我們又回到了礦坑之中,和離去的時候,並沒有甚麼不同,中士並沒有出現,我總有點不死心,不斷將電筒向那洞中照著,而且大聲叫著,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我忙了大約半小時,才直起身子來,背靠著煤礦,手握著拳,無意識地一拳一拳,在煤層上打著,打了幾拳之後,又反手按著煤層。
  煤層大多數都粗糙不平,有的地方,尖而薄的煤片還如同石一樣,可是我的手在移動之際,忽然觸及一處十分光滑的地方。我不禁一呆,立時轉過身來,向我手剛才觸及的地方看著,只見那是一塊極光滑的凹槽,兩頭尖,中間大,呈欖形,有三十公分長,十公分深左右。這個凹槽極其光滑,像是有人曾下過水磨功夫,烏黑的煤塊在這樣光滑的情形之下,簡直如同鏡子,當我向之注視的時候,可以照到自己的臉!
  我的表情一定十分奇特,所以不等我出聲,比拉爾就在我身後道:「這個痕跡,是煤精留下來的,本來在這個凹槽之中,嵌著一塊煤精,煤精取下來之後,就留下了這樣一個凹槽!」
  我「哦」地一聲,比拉爾的解釋,十分明白,煤層之中有煤精,這是極其普通的事,我只不過是少見多怪而已。可是,當我抬起頭之後,我心中卻又疑惑起來,因為我看到在這個礦坑之中,同樣大小和形狀的凹槽十分多,至少接近有一百個,散佈在礦坑的四壁,甚至是上面。
  比拉爾又解釋道:「煤精是樹脂經過幾百年壓縮而成,樹脂的分佈,在森林之中,附著於多脂林木上,所以煤精的發現,是一簇一簇的,這個礦坑,一定曾掘出相當數量的煤精來。」
  我道:「那些煤精呢?」
  比拉爾呆了一呆,像是他從來也未曾想到過我提出來的這個問題!
  這難怪比拉爾,他對煤礦比我熟悉得多,熟悉到了將煤礦中發生的事情,當作自然而然,不加注意。例如,掘煤的時候,發現了煤精,就普通之極。
  我對煤礦並不熟悉,對於煤精,尤其是在看到過了道格工程師的收藏之後,總有一點稀奇古怪的感覺,所以覺得十分好奇,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比拉爾在呆了一呆之後:「我倒未曾注意到這個問題,或許是煤礦工人自己收藏起來了,或許是繳上去了,不過……不過……」
  比拉爾講到這裡,我和奧干古達都搖起頭來,而比拉爾自己,也搖起頭來,那是因為我們三人,都覺得比拉爾的假設,不通!
  道理很簡單,這些煤精留下的凹槽,還都在煤層的表面,這也就是說,是在停止開採的那一天,發現了許多煤精的。因為一天繼續開採的結果,就會令得這些凹槽不復存在!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