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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他現出了極度駭然的神色來,接著,他張開了口,發出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呼叫聲來。那種呼叫聲,其實只是「啊」的一下叫喚,但是聽得陶啟泉像是白癡一樣,發出那樣的叫聲來,真是令人毛髮直豎,我忙鬆開了手,身子向後退去,連聲問道:「你怎麼啦?你怎麼啦?」
  當然是由於當時,我實在太震驚了,只顧面對面前的陶啟泉,在我身後有事發生,我全然無法防範,我身後的房門,是什麼時候打開來的,我都不知道,我仍然只顧盯著陶啟泉。
  等到突然之際,我感到身後好像有人時,已經慢了一步,我還未來及轉過身來,背上,就感到一下尖銳的刺痛。那分明是一支針突然刺中了我的感覺,我陡地轉過身來,看到有兩個穿著白色制服的人,站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沒有機會看清他們的臉面,當我轉過身來,看到他們的時候,我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在那一剎那間,我只想到了一點,有人在我的背後,向我注射了強烈的麻醉劑,我要昏過去了。
  事實上,我甚至連這一個概念都沒有想完全,就已經人事不知了。
  我連自己是怎樣倒下去的都不知道,當然更無法知道昏迷過去之後的事,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事後才知道,當時,才醒過來之際,並不知道。
  我醒過來時,除了感到極度的口渴之外,倒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不適之感。我掙扎著動了一下,立時感到有一根管子,塞進了口中,一股清涼的,略帶甜味的汁液,流進了我的口中。連吞了三大口之後,我睜開眼來。我看到,自己躺在一間病房中,一個護士,正通過一根膠管,在餵我喝水。
  在床前,還有一個人站著,那是我曾經見過的杜良醫生,他一看到我睜開眼,就過來把我的脈膊,一面搖著頭,道:「你太過份了,大過份了!」
  我想開口講話,但是語音十分乾澀,口中有著膠管,也不方便,我伸手拔開了膠管,第一句話就問:「陶啟泉呢?」
  杜良醫生呆了一呆,道:「陶啟泉?原來你不是為了齊洛將軍才來的?」
  我在問出了這一句話之後,我已經坐了起來。由於我曾受到這樣不友善的待遇,我也不必客氣了,我一坐起未之後,伸手就向杜良推去,杜良被我推得跌出了一步,叫了起來,道:「你幹什麼。瘋了?」
  我冷笑道:「一點也不瘋,你們有本事,可以再替我注射一針!」
  杜良有點發怒,道:「你偷進醫院來,誰知道你是什麼人?我們是醫務人員,除了用這個方法對付歹徒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我怒道:「我是歹徒?哼,我看你們沒有一個是好人,陶啟泉在哪裡?」
  杜良喘著氣,道:「他才施了手術,情形很好,不過像你這種動作粗魯的人,不適宜見他。」
  我一呆,道:「他才施了手術?我昏迷了多久?」
  杜良沒有回答我這句話,只是道:「你偷進來的目的是什麼?」
  我冷笑著,我的目的,是想發現這家醫院有古怪,而今,我更可以肯定這一點,陶啟泉居然會在這裡,真是怪不可言。
  在說話間,又有兩個白衣人走了進來。
  如果要動手,人再多點我也不怕,但是我卻念著陶啟泉,所以我忍住了怒意,道:「我是他的好朋友,我要見他。」
  杜良有怒意,道:「胡說,據我所知,陶啟泉來到這裡,是極端的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
  我立時道:「至少還有一個帶他來的人。」
  杜良搖頭道:「沒有人帶他來,他是自己來的。」
  我惡狠狠地道:「少編故事了,讓我去見他。」
  杜良的樣子十分氣憤,他走向床頭,拿起一具電話來,拔了一個號碼,道:「我是杜良醫生,是,我想知道陶啟泉先生的情形,他是不是適宜見一個人,是不是願意見那個人,那個人叫衛斯理,對,就是偷進醫院來的那個人,請盡快回答我。我在三O三號房。」
  杜良講完之後,就放下了電話,鼓著腮,望著我,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我心中在急速地轉著念,在那一剎那間,我所想到的,只是他們不知道又要施行什麼陰謀,我絕未想到,我能在和平的環境下和陶啟泉見面。
  僵持了大約一分鐘左右,正當我準備用武力衝出去之際,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鈴聲令得我的動作略停了一停,杜良已立時拿起了電話來,聽著,不斷應著。
  他講了沒有多久,就放下了電話,然後,用一種十分異樣的眼光望著我,我則只是冷笑地望著他。
  他道:「真怪,陶啟泉雖然手術後精神不是太好,但是他還是願意見你。他並且警告說,千萬別觸怒你,要是你發起怒來,會將整所醫院拆成平地。」
  我怔了一怔,只是悶哼一聲,杜良像是不十分相信,向我走過來,道:「真的?」
  我有點啼笑皆非,道:「你不妨試試。」
  杜良攤了攤手,道:「陶啟泉既然願意見你,那就請吧,我陪你去見他。」
  我心中極其疑惑,心想杜良要將我帶離病房,一定另有奸謀。
  但是我繼而一想,卻又覺得沒有這個道理。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可以肯定,時間一定相當長。在我見到陶啟泉的時候,他絕不像是曾動過手術的樣子,但如今,已經是手術後了。
《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