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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登打斷了我的話頭,道:「足球隊都有後備隊員,也沒有人會知哪一個正式的球員會出毛病,後備放在那裡,用得到,就用,用不到,也沒有損失,因為我們已累積了相當的經驗,要培育一個後備人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明白了哥登的意思,心頭不禁升起了一股寒意,道:「這樣說來,你們培育的後備人——」
  哥登向在場的所有人望了一眼,像是在徵求各人的同意,然後,他才道:「我們已培育成的後備人,正確的數字是五百二十七個,過去幾年,每年平均可以用到二十六個,近兩年,有增加的趨勢。」
  他望著發呆的我,又道:「你知道,超級大人物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他們要付出比普通人更繁重的腦力和體力勞動,雖然他們有最好的醫生在照料他們的健康,但是有許多疾病,患病率十分高,尤其是以心臟病為多。而心臟病,是最容易醫好的一種。」
  我伸手輕敲著自己的額角,道:「像陶啟泉先生——」
  哥登道:「就以他為例,來看看我們行事的方式,陶先生是亞洲有數的豪富,他的健康一直出了問題,是瞞不住人的,消息一傳出,我們就進行活動。」
  他們的活動,十分有程序,也不性急,如果目標所患的疾病,是現代醫學能夠醫治的範圍之內的,我們根本不會出面。
  等到肯定了目標的疾患,現代醫學無能為力之際,他們就出面了。出面的方式有許多種,但是目的只有一個:和目標直接見面,交談。羅克和陶啟泉見面的方式,就是冒充了巴納德醫生的私人代表。
  陶啟泉是確知自己患了絕症的人,可是世界上是沒有一個人,尤其是豪富,甘心接受這個事實。不論他們平時對金錢看得多麼重,到了死亡的關口時,他們也會願意拿出大量的金錢,甚至是他們財產的百分之九十九,來換取他們的生命。
  而且幾乎毫無例外地,當他們一旦得知自己可以活下去之際,他們都會立刻簽署財產轉移的文件。
  在這裡,我發了一個小問題:「簽署財產轉移的文件?他們怎麼肯?他們全是聰明人,要是簽了之後,醫不好病那怎麼辦?」
  羅克「呵呵」笑了起來,道:「感謝貴國人,為我們解決了這個難題。」我真的不明白羅克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只好瞪著眼睛望著他,羅克道:「在貴國通過考試而錄用官員的時代,有一種舞弊的方法,叫作『購買骨的關節』,是不是?」
  我不禁有點啼笑皆非,道:「叫『賣關節』,就是要應試的人,將選定的幾個人,寫在試卷上。考官一看,就知道那是付錢的主兒,就會取錄他。」
  羅克道:「是啊,這些應試的人,他們付錢的方式,是怎樣的?」
  一聽得羅克這樣講,我不禁「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應試而買關節的人,通常是寫一張借條,借條後的具名,寫明「新科舉人某某具借」。如果關節不靈,中不了舉,不是新科舉人,當然不必還錢,這種事,略具歷史學識的中國人都知道。
  我自然也因此明白了那些大人物簽署的文件,文件上的日期,一定是他們自知到那時必定已經死亡的。像陶啟泉明知只有一個月命,叫他簽一份一年之後的文件,他當然肯。如果醫得好,到時他心甘情願地履行文件中所承諾的一切,如果醫不好,這文件,當然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晤」了一聲道:「聰明的辦法。」
  羅克道:「是,完全是自願的,而且在大多數的情形下,我們全是科學家,並不善於經營,所以我們所要求的,只是這個病人的每年收入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這現病人的錢實在太多,利用他們太多的錢,我們來發展科學研究,我看不出有什麼壞處來。」
  我歎了下聲,的確,那沒有什麼害處。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更嚴重。
  我在考慮應該如何提出這個問題來,羅克已經催道:「你剛才說有兩個問題,還有一個是什麼?」
  我緩緩地道:「你們一再強調,後備人是沒有思想,沒有意識的,由於他們是培育出來的,不能算是一種生命,是不是??」
  他們沉默了片刻,哥登才道:「意思是這樣,可是修辭上還可以商榷,例如說他們根本是實驗室中的產品,培育他們的目的,就是當作後備。」
  我提高了聲音,道:「對這一點,我有異議,他們可能不是全無智力和思想,至少他們會逃亡。而且,當他們逃亡之際,被你們派出來的人捉回去的時候,他們也會掙扎,他們要自由。」
  我說得十分嚴肅,以為我的話,一定可以令得他們至少費一番心思,才能有所解答。可是,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我的話,惹來了一陣輕笑。
  羅克道:「第一,他們不是逃亡,而是在固定的行動訓練中,工作人員疏忽,讓他們走了出去。其實,即使是最無意識的生物,在遭到外來力量改變固有行動之際,都會有自然掙扎行動的。」
  我還想說什麼,哥登已道:「衛先生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疑問,是由於他對後備生活情況不瞭解,我提議索性讓他去看一看,他就會明白。」
  杜良皺著眉,道:「其實,那並不好看——」
《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