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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思聽得我這樣說,現出十分苦澀的笑容,喘著氣:「叫警察全走開,一個也不留,全走開去。」
  這時候,黃堂就在我的身後,發出了一下憤怒的悶哼聲。單思陡然之間,又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聽到沒有?所有警察,全走開去。」
  我轉過身,向黃堂作了一個手勢,黃堂十分不願意,我壓低了聲音:「要是因為警方不肯撤退而跳了下去,實在很難交代。」
  黃堂揮著手,下著撤退的命令,不到一分鐘,天台上一個警員也沒有了。
  黃堂最後退出去,他將那扇鐵門關上,發出了「砰」地一下聲響。
  我定了定神,使自己的聲音聽來若無其事:「好了,甚麼事?究竟是甚麼事?」
  單思道:「他們要殺我。」
  在所有的警方人員撤退之後,單思仍然站在天台的圍牆上,搖搖欲墜,險象環生。我一聽得他這樣講,不禁陡地一怔。
  有人要殺他?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實在並不說明任何問題,我作著手勢:「有人殺你?甚麼人?下來再說好不好?」
  我說著,直盯著單思,看到他現出了一種猶豫不決的神情,像是他心中決定不了是下來還是不下來好。而接著,他搖了搖頭,拒絕了我的要求。
  我要不是怕他跌下去,真有點忍耐不住心頭的怒火:「你站在上面,要是跌下去,那就不必等人家來殺你。」
  單思大口喘著氣:「我寧願跌死,也不願落人他們的手中。」
  我更是怒意上湧,大聲道:「那麼,你找我來,究竟是幹甚麼?」
  單思的聲音變得十分急促:「我只問你一句,一句。」
  我冷笑道:「快問。」
  單思道:「齊白,齊白真的沒有給你甚麼?真的沒有?」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剎那之間,我心念電轉,心想不論怎樣,先要令得他安全才好。
  事實上,齊白只寄了兩卷錄有莫名其妙聲音的錄音帶給我,根本沒有甚麼別的。
  單思這時正處在生死邊緣,仍然念念不忘齊白的東西,由此可知,那一定十分重要,他一定極想得到它。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可以利用這一點,先將他從天台的圍牆上落下來,令他離開了險境。
  我立時裝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唉,就是為了那東西。好,我承認,齊白給了我,你如果要的話,我就給你。」
  我說得像真的一樣。我相信單思一定會叫我騙信。
  任何人來推測下一步的發展,一定是單思來到我的面前,向我要那東西。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全然不是那樣。
  單思一聽,陡然笑了起來,他發出的那種笑聲,只有「慘笑」兩字,才能形容。他只笑了幾聲,便陡然停止。
  單思道:「好,那就好,在你手上,不會被人搶走。衛斯理,這極重要,重要到你想像不到的程度……」
  他急促地講著,不容易聽清楚,而且,所講的話,也全然不合邏輯。前後矛盾,我實在不知他究竟想表達甚麼。
  而他喘著氣,還在繼續說著:「別對任何人說起,絕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不然,你會有殺身之禍,像齊白和我一樣。」
  他講到這裡,陡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齊白已經死了,我相信他已經死了。」
  我看他還沒有意思自天台的圍牆上下來,心中又是著急,又是生氣,忍不住大聲喝道:「你要是有那麼多話說,下來再說好不好?」
  單思向我作手勢,說道:「不會有很多話了。衛斯理,我和齊白……齊白和我……我們……」他突然笑了起來,「我們做了些甚麼,你一定絕猜不到。」
  我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哪有心情去猜。我大聲道:「你和齊白在一起,還有甚麼好事可以做出來的?我看,除了盜墓,還是盜墓。」
  單思道:「是的,是盜墓,可是我們盜的是甚麼樣的墓,只怕將你的腦袋扁了,你也想不出來。」
  他說到這裡,感到有一個難題可以將我難住,竟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頑童,一面現出一種奇詭的神情,一面哈哈大笑了起來。
  到了這時候,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我想衝上去打他兩個耳光,但還是先大聲罵了他一句:「你去死吧。」
  誰知道單思一聽,便止住了笑聲:「對,我是該去死了。」
《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