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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部 秘道現身千載古人
  我搓了搓手,先把一邊的石板弄下來,由白素在上邊操作起重機,將之吊上去。然後,再把洞穴下面的石板,也弄了上去。
  石板下面就是泥土,我和鮑士方兩人互望了一眼,就開始挖掘。泥土相當潤濕,挖起來也不是十分困難,向下挖了將近有半公尺,還什麼都沒有發現,我停了下來,抹著汗:「不必浪費時間了,這下面不會有什麼秘道。」
  鮑士方聽了我的話,愕然望著我,白素已道:「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了。」
  鮑士方大聲道:「為什麼?我們的設想是——」
  我用力拋下了鏟子,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們已掘了多少泥土出來?什麼都沒有發現,設計這座巨大地下城的人,可以說是建築學上的奇才,他怎會那麼笨?把秘道的出入口弄得那麼困難才能進出?」
  鮑士方經我一解釋,也頹然放下了鏟子。我歎了一聲:「而且,在卓先生失蹤、馬金花失蹤時,誰見到有泥土被掘起來?」
  鮑士方呆了一呆,神情苦澀,乾笑了幾下:「那怎麼辦?又……白費精神了。」
  我懊喪之極:「非但浪費時間,而且還驚動了馬教授的靈柩。」
  我說著,已從那洞穴中攀了出來,鮑士方看來還不肯死心,但是已向下挖掘了半公尺深,什麼也沒有發現,實在是不可能再有進展。他只好上來,搓著手:「要不要把掘出來的土填回去?」
  我的思緒十分亂,這時,我也想到,我們在萬里之外所作的假設,實在是太輕率了,難怪根據假設而作的行動,一點結果也沒有。
  可是,我在自己否定自己的同時,卻又實在十分不服氣,因為除了這個假設,根本無法對馬金花、卓長根先後神秘失蹤,再作任何推測。
  站在那洞穴邊上,呆立了相當久,我才轉過身,對著馬金花的靈柩,歎了一聲:「真佩服你,居然可以把一個秘密留存在心中幾十年之久,直到臨死之前才說出來。」
  我這樣說,當然沒有意義,馬金花早就死了,絕聽不到我在說什麼,可是在一旁的白素,一聽得我這樣講,立時道:「等一等。」
  她一面說著,一面做了一個手勢,蹙著眉:「馬金花和卓長根臨死之前相見,爭吵,完全是偶然發生的。」
  我想了一想:「是,至少馬金花不知道卓長根會去看她,所以,她要告訴卓長根的話,只是寫在遺囑之中。」
  白素長長吁了一口氣:「她要卓長根把她葬在這裡,而不說其它,一定是預料到卓長根在葬她的時候,會有所發現,會知道她神秘失蹤的秘密。」
  鮑士方苦笑:「根據推理,這洞穴中一定有古怪,可是我們——」
  我忽然之間焦躁起來,瞪著他,粗聲道:「我們既然已經來了,就把事情交給我們,你去忙你的吧,別來打擾我們。」
  鮑士方漲紅了臉,也瞪了我半天,我指著車子:「你可以把車子開走,把露營的一切留下來。」
  鮑士方勉力忍著怒意:「好,如果你認為我還有用處的話,我還會來。明天……我再派人給你送車子來,或許你要到處看看。」
  我點了點頭,鮑士方用力把車子上的東西往下卸,我也不去幫他,和白素兩人,漫步向外走去。白素問:「為什麼要把他趕走?」
  我搖著頭:「我連自己都說不出來,我只是感到,這件事那麼詭異,越少人參加越好,人越少,可能越容易知道真相。」
  白素沒有說什麼,我回頭看了一下,鮑士方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搬了下來,我大聲道:「我會搭營帳,你管你走吧。」
  鮑士方的心情可能十分憤怒,一聲不出,上了車,疾駛而去。
  他走了之後,我就開始搭營帳,曠野中的寒風相當凜冽,厚厚的營帳看來也擋不住風,還好,有極佳的鴨絨睡袋,我和白素生起了一堆火,烤了一點食物,煮了一壺濃咖啡,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忽然露起營來,真是奇特之極。
  當我們分別鑽進睡袋,躺下來之際,白素忽然道:「漢字的結構,相當有趣,昆蟲轉化過程中一個階段叫『蛹』,我們現在的情形,就有點像昆蟲的蛹,自己把自己包了起來。而殉葬的人叫『俑』,那自然是指他們活生生地被驅進了墓穴,從此被黑暗和死亡所包圍之故……那真是十分悲慘的事情。」
  我很有同感:「是啊,不過這種事,早已過去了。很多人發思古之幽情,總是說古代比現代好,其實,人類文明進展雖慢,但總是在不斷進步之中。」
  營帳外寒風呼號,營帳內我和白素天南地北說著,倒也其樂融融。
  第二天很早就醒來,我看著還在露天的靈柩:「先把靈柩放回去吧。」
  白素點頭表示同意,我們就開始工作,才把挖出來的土填平,鮑士方就來了,道:「我不知道你們準備在這裡耽擱多久,所以給你們帶了更多東西來。還有一大桶汽油,足夠你們駕車在方圓數百里兜圈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謝謝。」
  他苦笑了一下,走向車子:「只要有希望可以找到卓先生——」
  他沒有再說下去,其實不必說,也可以知道他的心意。這個人對卓長根,真是忠心得可以,這種情操,很令人佩服。
  這一天,我和白素就駕著車,在廣寬無際的原野上,漫無目的地漫遊。
  在卓長根的敘述之中,對這一帶已經有一定的概念,這種漫遊,有一種親身進入了故事境界的奇妙感覺。大地山河,亙古不變,可是曾在這裡生活過、出現過的人,卻早已換了不知多少。
  一直到傍晚時分,我們才回到了那片草地上,當天色黑下來時,我又生起了一堆篝火。
  在這裡,一切全像與世隔絕,沒有人來理會我們,只有鮑士方,每隔一天來看我們一次,一直到十天之後的一個晚上,在篝火旁,我和白素互望著,我道:「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裡這樣過日子。」
  白素歎了一聲:「當然,我看……明天我們也應該離去了,沒有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現。」我心情十分苦澀,把一些樹枝拗斷,一截一截,拋進火中。
《活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