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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聳了聳肩:「有什麼不敢的?那時候,你自己不要緊,令尊和他的同伴卻十分麻煩。他們已過慣了這樣的生活,你又過不慣,父子離情也敘過了,何不就此算數?」
  講到這裡,我壓低了聲音,笑道:「你不是外星人的雜種,還不值得高興?」
  卓長根一拳向我打來:「去你的,你這小娃子,嘴裡就沒有一句好話。」
  我舉起手來:「這裡的一切,我們兩人保證不對任何人說。」
  卓長根悶哼一聲:「小白那裡也不說?」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不說。」
  卓長根望著他父親,神情仍是依依不捨。卓怒齒道:「再不聽話,便是逆子。」
  卓長根眼淚汪汪,突然跪下來,向他父親咚咚咚連叩了三個響頭,站了起來,一聲不發。
  卓齒笑了一下,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笑容,也十分慘然。
  看起來,卓長根雖然得到了一些遺傳,身體狀況和壽命會比普通人好得多,但是他一直在老,瑞在看起來就是一個老人,當然不可能不死,這次分別,自然是永別,難怪卓齒也感到難過。
  我本來想勸卓齒大可以和我們一起離去,可是繼而一想,他清醒的時候,自然不成問題,可是他一「冬眠」就幾十年,誰來照顧他?而且,唐朝時他已經覺得世界大異,如今世界上的生活,他如何適應?所以我遲疑了一下,還未曾開口,他已經十分莊嚴地道:「別像長根一樣勸我離開,我生為大王之臣,如今能陪大王於地下,這是我畢生之榮幸。」
  我自然更不想再說什麼了,卓齒,這個戰馬總監,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繼續維持他活俑的地位,誰能勸得他動?而且他早已說過,我們離去之後,他會把這條秘道毀去,另一條秘道在什麼地方,誰知道?卓長根再也無法進來了。
  我呆了半晌,才道:「請讓我再瞻仰一下其餘八位古人的風範。」
  卓齒點了點頭,我一間一間居室看過去,所有的人都蜷縮著,看起來,就像是昆蟲的俑。
  長生不老之藥,使他們一直可以活下去,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卻在「冬眠」狀狀之中,這樣的長生不老,是不是值得人類去追求和嚮往呢?
  我想答案或者還會各有不同,但我的答案是:無趣得緊。
  卓齒帶著我們,循原路離開,那個牧馬坑之偉大,使人畢生難忘。
  等到離開之後,我才跌足:「忘了看一看那些古籍。」
  白素瞪了我一眼:「叫你讀馬教授的著作,你又不肯。」
  我「啊」地一聲:「對,難怪她是古歷史學的權威,她的丈夫,就是秦朝人。」
  (原文為「難怪她是古文學的權威」)
  卓長根又悶哼了一聲,我道:「你也不錯啊,父親是秦朝人。」卓長根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我則由於心中所有疑團一掃而空,感到無比輕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卓齒用什麼方法把這條秘道封住,我也想不出來。不過我倒相信,不論如何發掘,至少再過幾百年或更久,或許永遠不能把這個地下王陵的真正情形,完全為世人所知。
  天亮之後,鮑士方駕車前來,當他看到卓長根的時候,幾乎連眼睛都突了出來,連聲問:「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
  我望著他:「不必再問,連我的岳父我都不會說,何況是你。」
  (全文完)
《活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