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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另理它,你說起了什麼變化吧……」
  女教師美麗的臉上,有極度的迷惑:「在我和孩子中,忽然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我好像曾見過,他一開口,就連連怪叫,說他的名字是巴圖……」
  我發出的吸氣聲,尖銳之極,甚至打斷了她的話頭,她用懷疑的眼光望向我,我急不及待地向她作手勢,示意她快點說下去。
  她又道:「這位巴圖先生……他的話很怪,他說,我和那些孩子,是在一幅畫上的,我們不是世上的人,只是畫中的人!」
  我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吟聲:「你是說,你自己從來不知道這一點?」
  女教師神色極度茫然,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我思緒紊亂,疾聲問:「巴圖呢?」
  我始終沉覺得,在一連串雜亂無章的事件中,巴圖是極重要的人物,非把他找出來不可。
  女教師道:「他剛才在前面一節車廂——」
  我不等她講完,就直跳了起來,一面吩咐:「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把他找來!」
  我急急向前走,來到了車廂的盡頭處,推開門,一股寒風,撲面而來,今我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寒冷的空氣,能令人清醒許多,也就在這時,我聽得那女教師在叫:「你不必去找他,他說,他喜歡和我們在一起,他要永遠和我們在一起!」
  她可能還嚷叫什麼,但是我由於急著要找巴圖,所以門已在我的身後關上,我走進了另一節車廂,車廂中的人不多。就像是所有旅客不多的車廂一樣,各人都在做著他們該做的事,看來正常之極。
  (太正常了!)
  顯然巴圖不在,我又急急再走向前,有幾個人用好奇的眼光望著我。
  在另一節車廂,我遇上了列車上的服務員,我向他形容巴圖的樣子,他用心想著:「我不記得曾見遇他,你只管每節車廂找一找!」
  我一共找了八節車廂,已經不能再找了,因為那已是最後一節車廂了。
  我又急急走回去,剛才女教師伸手,指向列車的尾部,巴圖不見了,我還要再和那神秘的女教師作進一步的談話,可是,當我回到了我一直乘坐著的車廂時,我睜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整節車廂是空的!
  在最初的幾秒鐘,我真的感到了震驚,首先想到的是,滑雪比賽現場的謎一樣的失蹤,又重複了一次!接著想到的是,女教師和兒童,再加上巴圖,從圖畫中走了出來,如今又突然消失,那自然又「回到」圖畫中去了。
  可是,那卻只是最初幾秒鐘的想法,接著,我有然開朗的感覺——應該說,我有「正應該如此」的感覺,要是我回來之後,女教師和孩童還在,那才是怪事!
  雖然在前面,一直到火車頭,還有好幾節車廂,我也不會向前去,去尋找女教師和孩童,或是對他們的消失表示吃驚,或是大驚小怪,去向列車長投訴,因為在剎那之間,我覺得我已明白了一切!
  水銀說得太對了,一切全是精心的安排!
  安排得太精心了,太完美了,配合得太天衣無縫了,這反倒成了虛假,在這樣的安排之下一次二次,絕對不會覺得人在圈套之中,但三次四次,就會發人深省,知道那終究只是圈套。
  機關算盡太聰明——機關是不能算盡的,留些餘地才好,可是太聰明人,卻又非算盡不可!
  我忍不住發笑,笑得十分自然,才一進車廂時的驚愕神情,自然已消散,我腳步輕鬆,在我原來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我相信,我一定接受著嚴密的監視,這種監視,極的可能,在水銀陪著我上那架小飛機時已經開始了。監視水銀的行動,連帶監視我,那只不過是這場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間諜戰的小插曲而已!
  我一直在被監視中,上了車之後,他們的計劃就開始展開,關鍵自然是那杯又濃又香的咖啡,我迷醉了多久?可能是整整二十四小時,那足可以安排女教師和孩童的出現了。
  接著,再安排他們失蹤,使我相信,他們來自一幅畫,又回到了一幅畫中——那就是他們要通過巴圖的報告要人相信的事,如果再能令我相信,一宣揚出去,他們的故事,就幾乎能變成事實了。
  可是,我是我,巴圖是巴圖,巴圖可以相信自己在畫中三年,我不以為自己會進入畫中,也不相信有什麼魔法,可以使人進入畫中!那女教師的演出太精彩了,整列車的上人,表演得太完美了,我想,這時,列車長、列車員、眾多的乘客,一定都等得急不及待了:這個中國人,怎麼還沒有大呼小叫,說一個教師和一群兒童竟然不見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點著了一支煙,徐徐地噴出了一口。果然,他們有點等不及了,那列車員走了進來,看了一下,像是不經意地道:「啊,只有你一個人,嗯,找到你要找的人沒有?」
《謎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