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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九非七十歲了,過了七十歲的人,心中再也沒有比「健康長壽」更重要的事了,他一聽之下,連連道:「是,是,不知……」
  他不知稱呼那八哥為什麼才好,遲疑了一下,居然給他想出了一個十分尊敬的稱號:「上仙。」
  他道:「不知上仙有何吩咐?我……一無所知,只會扒……只會當扒手。」
  八哥對於扒竊,相當推崇:「取物件於不知不覺之間,也就有鬼神莫測之妙。」古九非也大是滿意,很有知遇之感,連聲道:「上仙太誇獎了,太誇獎了。」
  讀者諸位,一定已經發現,我在古九非和八哥之間的對話時,殊乏敬意。是的,因為當他講到這裡時,我已經發現了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問題,由此肯定,古九非是跌進了一個設計精密的圈套之中,所以令得古九非恭敬的神態,大驚小怪的態度,都變得十分滑稽了。
  而我終於在他說到了「上仙太誇獎了」之後,再也忍不住,轟笑聲陡然爆發,笑得站起來又坐下去,笑得捧住了肚子。
  古九非開始只是不知所措地望著我,後來我笑得實在太過分,他不免有點惱怒,向白素望去,白素雖然沒有大笑,但是卻是滿面笑容。
  古九非更是氣惱:「原來……你們根本不相信……我說的一切。
  我總算止住了笑聲,但須要連連吸氣,以補充剛才因為大笑而失去的氧氣,無法回答古九非的話,白素十分客氣地說:「古大叔,不是不相信你的話。」
  古九非指著我,大有責問的神情,我和白素異口同聲:「你上當了。」
  古九非抿著唇,神情不服:「說來說去,你們還是不信我的話。」
  我緩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如果有人處心積慮令古九非墜入圈套,除了要利用他那超絕的扒竊技巧之外,不可能有別的目的。
  我直接地問:「要你做些什麼,才符合積善積壽之道?」
  古九非瞪著眼:「要我在某時某地,在某一個人身上,扒走一件東西,再將扒得的東西,拋入大海之中。」
  我悶哼一聲:「何時何地,在人身上,扒何等樣的東西?」
  古九非愣了半晌,才緩緩搖著頭:「這是天機,我不能洩露。」
  我不禁冒火:「那你來找我作甚?」
  古九非雙手亂搖:「除了那一點之外,什麼都能說,那實在不能說、因為事情很怪,好像還有後文,冥冥中另有定數,所以我來找你……和你合計合計。」
  我起了頭不作聲,表示不喜歡和說話吞吞吐吐的人打交道。
  白素笑了一下:「古大叔,你和八哥,講了多久?」
  古九非想了一想:「大約十來分鐘。」
  白素又問:「一直套著布套?」
  古九非點頭。
  當我縱聲大笑,白素沒有阻止,而且也面現笑容之際,我已經知道,她也想到了那個關鍵性的問題,所以這時她這樣問,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她又道:「古大叔,你上當了,不是八哥在說話,是那鳥籠,有收音播音的裝置,有人在一定距離之內,可以和你對答。」
  古九非斷然拒絕接受白素的分析:「不會,至少有上百個人,見過聽過八哥講話。」
  白素耐心地分析:「人多的場合,利用先入為主的意念,一兩句簡單的,發自籠子的某部分,八哥的嘴又有張合,誰也不會去追究『口形』,容易造成真是八哥在說話的錯覺。」
  古九非瞪大了眼,仍然不相信,我反倒覺得他十分可憐:「你只是被人利用了一次,說不上有什麼損失,忘掉就算了。」
  白素忙道:「不,剛才不是說,還有下文麼?」
  古九非搓著手:「我和八哥說完了話……那大漢就忽然出現在門口,把鳥和籠,一起要了回去……你們真以為那不是天意透過八哥,向我授意?」
  我有點吃驚:「天,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古九非忽然又高興起來:「不對,不對,若是有人利用我,一定會叫我把扒到手的東西交給了,怎會叫我僱船出海,拋入海中?」
  古九非這個人,扒手天下第一,可是腦筋之笨,只怕也可以天下第一,我真懶得多講——這是對付笨人的最好方法。
  白素卻有耐心:「派個人在海中撈東西,太容易了,你的行動,一定在人家的監視之下。」
  古九非「嗯」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我道:「現在可以說了吧,何時何地在何人身上扒何等樣東西。」
  古九非神情還在猶豫,但在我眼神的催逼,他終於歎了一聲。
  時間是幾個月前(沒有特別的意思),地點是一個鄰近的首都,用來招待國賓的大堂。
  大堂中擠滿了各色人等,自然全是大人物,不然,何足以成為國賓?而今天,這個大堂,就是那個國家的元首招待國賓的日子,古九非也認不清衣香鬢影,那這麼多體面的人中,何者是國賓,何者是陪客,何者是主人。他只記得八哥的話。
  八哥說:「你早幾天到那國家的首都去,開始時,什麼也不必做,最好別讓人家知道你的行蹤,以免誤了大事,延誤天機。」
《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