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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部 引路神蟲
  陳耳也在這時,來到了溫寶裕的面前,雙手抱拳,哀求似地問:「小祖宗,攝王大師究竟要你做什麼?你出點力,可以改變我們整個國家的命運,為什麼彌還要拒絕。」
  溫寶裕漲紅了臉:「我根本反對他的辦法,藍絲不必去冒險。」
  陳耳有點憤怒:「你沒聽他剛才說,藍絲作為一個降頭師,願意去冒這個險?」
  溫寶裕也怒:「那只是他說的。」
  我沉聲道:「剛才,你為什麼不要求猜王帶你去見藍絲姑娘?」
  我這樣提議,十分正常,可是小寶的反應怪異,他現出十分忸怩的神情來,欲言又止。溫寶裕的性格爽朗,這種神態,今天他一再出現,以前我卻從來也沒有見過。
  由此可知,他心中一定有什麼事,不肯說出來。那事情,自然和猜王對他說的話有關。
  我甚至可以進一步猜得到,事情多半和男女之情有關。溫寶裕正處於對異性感情最敏感的年紀,只有事情涉及男女情愛,才能叫他一會兒害羞,一會兒發窘,一會兒滿臉通紅,又一會兒忸怩難言。
  自然,再把他和藍絲在一起的這種神態結合起來看,又可以進一步肯定,他的「難言之隱」,一定和藍絲有關。
  (我的推理能力相當強,能夠根據溫寶裕的神態,推論到了這一地步,已經相當難得了。)
  (至於問題最關鍵的一點,這時,無論我怎麼樣,都無法想得到——因為事憾和神秘莫測的降頭術有關,豈是靠常理的推測所能想得到的?)
  當時,我想到的是,可能是猜王要溫寶裕和藍絲在一起完成什麼程序,而溫寶裕不肯,我又看到一提到藍絲之後的那種神情,知道其中必有蹊蹺,所以我沉聲說道:「小寶,藍絲是一個苗女——」
  我的本意,是想他知道,藍絲是一個身份十分特別的女郎,不但是一個苗女,而且還會是一個降頭師,和他的教育背景、生活背景相去太遠了,乍相識,有許多新奇的事互相吸引,自然都對對方大感興趣,相識久了,會怎麼樣,誰都不樂觀。
  我自然知道,我的這種想法,太古老了一點,可是也料不到會惹來年輕小伙子那麼強烈的反感。
  溫寶裕不等我講完,就臉紅脖子租,大聲道:「苗女又怎麼樣?原振俠醫生的一個親密女朋友,甚至是一個超級女巫。」
  我「嘿嘿」冷笑兩聲:「對我吼叫有什麼用,對你的父母吼叫去。」
  溫寶裕看來十分惱怒,但是又無法可施,所以他只是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地透著氣。
  我盡量使自己心乎氣和:「我並不鼓勵你和藍絲發展進一步的感情,可是你現在分明十分想念她,想去見見她,是不是?」
  溫寶裕咬著下唇,用力點頭,表示他真的想見藍絲。
  我又道:「那麼,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剛才的提議。」
  溫寶裕卻又像是突然被虎頭蜂蜇了一下一樣,直跳了起來:「不,不,我……不去見她。」
  陳耳在一旁,現得十分不耐煩:「你不去見她,又想親耳聽到她自己的意願,究竟想怎麼樣?」
  溫寶裕大叫一聲:「別煩我,讓我靜靜想一想。」
  他說著,大踏步走了開去,走出了十來步,來到一裸大樹之下,仰頭望著天,遠遠看去,看到他雙手緊握著拳,真的是在苦苦思索。
  陳耳悶哼一聲:「這小於在摘什麼鬼?上演少年維持之煩惱?」
  我問:「猜王降頭師要他做什麼,你有沒有起碼的概念?他一定不肯說,我知道他是不會說的了,要是能說,他早就說了。」
  陳耳冷笑:「我以為你們兩個人的好朋友關係,非比尋常,怎麼也有不能說的事?」
  我苦笑:「我也想不出箇中原因,不過任何人都有權保留私人秘密的,猜王要他去做什麼?」
  陳耳揚頭,「我不知道,一點概念也沒有,我只相信,若是這小於肯答應,史奈的鬼混降就煉不成。」
  陳耳的態度這樣固執,我也無可奈何,這時,陳耳車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陳耳奔過去接聽,才聽了幾句,就向我大叫:「我們快出去吧,那胖女人要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來為他的寶貝兒子報仇了。」
  我陡地吸了一口氣,胖女人,自然就是溫寶裕的母親,一定是覺得溫寶裕離開太久了,又大鬧起來了。我忙叫:「在哪裡?」
  陳耳大聲應著:「在酒店,酒店方面,緊急告急。」
  我來到車邊:「請告訴她,溫寶裕立刻就可以回到她的身邊。」
  陳耳不由自主喘著氣:「也要告訴她,他們母於相會之後,她兒子再有什麼三長兩短,絕對和我國沒有關係。」
  陳耳放下了電話,我們一起向大樹下的溫寶裕望去,只見他仍然仰著頭在思索,我正想叫他,他突然用力一揮手,像是終於有了決定,接著、就向我們急步走了過來。
  我忙揚聲:「我們快回酒店去,陳耳接到的報告是,令堂會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了。」
  溫寶裕歎一口氣:「別小覷她,她真會的。」
  三個人上了車,陳耳駕車,我坐在他的旁邊,溫寶裕坐在後面,駛出了不多久,陳耳就道:「你和你母親回去,不理猜王的要求了。」
  溫寶裕咬牙切齒:「他的要求,我絕無法做得到,那……簡直違背我做人的原則,違反……我做人的一切信條,簡直不可思議。」
  他說得十分認真,而且神情痛苦而堅決,這也真令得我大惑不解,不知道猜王究竟賽他做什麼,他又隻字不吐,叫人無法猜度。
  陳耳聞哼一聲:「那麼嚴重,他不會是叫你去殺了你那胖母親吧。」
  溫寶裕勃然大怒,厲聲道:「我要你道歉。」
  陳耳也知道自己的話,說得太過分了些,立時道:「對不起,我道歉,在母親前面的那個胖子,應該刪去。」
  溫寶裕緊抿著嘴,我心想,陳耳所說的雖然是氣話,倒也不是全無理由,當然猜王不會要溫寶裕殺他的母親,可是會不會是要溫寶裕對藍絲有什麼不利的行動?
  一想到這點,我脫口道:「始終要見一見藍絲,聽她自己怎麼說。」
  溫寶裕竟然立即道:「對,剛才在大樹下,我已經想到了。可是,我不能去,衛斯理,你代我去,如果她真是自願的,也勸她不要去冒險這個險……什麼人當國王,都一樣,何必為——」
  陳耳怒道:「一個半人半鬼的怪物,握了大權之後,那極有可能是世界性的災殃。權力集中在怪物的手裡,普通人就隨時可以人頭落地,家破人亡,這種例子,不但歷史上有,近三二十年還出現過。」
  溫寶裕不理會陳耳,雙手扒在椅背上,又道:「我相信你,你去見藍絲,我不能去見她,我不能。」
  我沒有問他,為什麼他不能——因為如果他會說的話,早就說了。
  我並不出聲。我去見藍絲,有什麼用呢?藍絲是一個降頭師,是猜王的徒弟,猜王說她是自願的,她多半是自願的,我去見她,唯一的作用,是或許可以在她那裡,知道猜王對溫寶裕的要求是什麼。
  我想了一會:「可以,可是怎麼才能見到她?」
  溫寶裕道:「那簡單,猜王給了我一樣極怪的東西,說是只要我想見藍絲,這東西就會帶路。」
  我揚了楊眉,什麼東西,竟然能帶路,那自然又是降頭術的一種了,確然不可思議之至。
  溫寶裕一面說,一面取出了一隻小小的竹盒來,那竹盒看來歷史悠久,竹子已經被汗水浸成了醬紅色,溫寶裕旋轉著竹盒的蓋子。一般用旋轉打開的蓋子,要打開的時候,總是順時鐘方向旋轉的,而這只竹盒。卻是逆時鐘方向旋轉,而且轉了又轉,足足轉了十七八圈,盒子才算是打了開來。
  在駕車的陳耳,也不禁好奇心大作,不住回頭過來看,我悶哼一聲:「猜王是什麼時候給你的,我一直在注意你,也沒有看到。」
  溫寶裕道:「你一下車,他就給我了,說這東西是藍絲給的,用的時候,有一句咒語,它就會帶人去找到藍絲,十分有趣。」
  那時,溫寶裕已經在打開盒子了,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究竟是什麼?」
  溫寶裕道:「看來,像是一隻甲蟲。」
《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