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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小郭十分神通廣大,第二天就約好了金美麗,白素在約定的時間前去,我忽然想起,我和溫寶裕一起在神秘的降頭之國時,曾和白素通電話,當時在書房,白素正和一個女人在說話,回來之後,一直忘了問她那是什麼人,這時突然想起,也就順口問了出來。
  白素陡然一怔,一時之間,有連我也捉摸不到的神情,這,以我和她心靈相通的程度來說,簡直罕有之極,我立刻想進一步追問,白素已經道:「等我回來再說。」
  雖然我滿腹疑惑,但是白素既然說等她回來再說,她必然不會這時就說出來,我再問也沒有用處。我那時的神情,看來一定十分怪,所以白素又接著說:「你怎麼心急得像小孩子,沒有什麼大事的!」我瞪了她一眼,怪她明知我性子急卻又不肯痛快地明言。
  白素帶著笑容離開,我坐下不久,胡說就又有電話來:「你們見過陳小姐,她的經歷,是不是很奇怪?」
  我同意:「確然奇特。」
  我三言兩語,把事情說給他聽,胡說的聲音之中,更是充滿了奇訝:「真有其人?是的,我也聽過金大富這個名字。衛先生,整件事,屬於什麼性質?」
  胡說的話,別人或許不容易明白,我卻知道的意思。
  屬於什麼性質?
  胡說的意思是:如果陳麗雪的經歷,只是進入了時間隧道,回到了古代,那性質就是時間倒流;如果陳麗雪的經歷,是古代和現代的交織——她在兩個不同的時間之中,見到同一個人,那麼,事情的性質就複雜得多,不但是時間倒流,而且還可能夾雜著發生的因果。
  而如今,在兩個不同的時間之中,遇到的同一個人,對陳麗雪又表示了極度的恐懼,那自然更加複雜,複雜到了無法分類的地步!
  所以,我的回答是:「我無法確定是什麼性質,要等白素見了金美麗回來之後再說。」
  胡說沉默了片刻:「我和陳麗雪關係十分遠,但是和她有好朋友的交情,她有極高的藝術天才,而且十分喜歡閱讀,她並不感覺到自己的缺陷有什麼不好,說出來很幽默,她十分喜歡研究聲音對人體形成的傷害的研究文字,說她活在一個絕對沉寂的世界之中,可免噪音之苦,比常人幸福!」
  我不禁對陳麗雪那種超特的人生觀悠然神往:「她能那佯想,那是她的幸運,她的家庭情形怎樣?」
  胡說道:「家境極好,我那位表姑父,也就是陳麗雪的父親,是著名的細菌專家,有很多著作,曾擔任過本地一間大學的校長——」
  我陡然叫了起來:「陳定威教授!」
  胡說道:「是,我猜想你一定認識他。」
  我站了起來,用力揮著手:「豈止認識,簡直很熟,至少有三個以上不同性質的聚會,我和他都有份,前一陣子還見過他,他最近的退休晚宴。也不過是在半年前,真想不到。」
  胡說繼續道:「陳教授只有一個女兒,生下來不久,就發現她有缺陷,當時陳教授夫婦都難過之極,以陳教授在醫學界認識的人之多,如果陳麗雪的毛病可以醫理好,早就醫好了。」
  我只是回答:「診斷的結果是……」
  胡說講得相當:「腦部掌握聽覺神經運作的部分先天性沒有發育,絕無希望聽到任何聲音。」
  我患了一想:「陳教授如果知道他女兒那麼想得開,他也不會難過。」
  胡說歎了一聲:「教授夫人,我的表姑,卻為之鬱鬱不歡,以致早逝。」
  我回想和陳定威教授認識的經過,他從來也未曾提過他的妻子,顯然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喪偶之痛了。女兒聾啞不要緊,連帶令妻子旱逝,那自然傷痛之至了。
  我和胡說都為陳教授的不幸,感歎了一陣,我答應胡說一有消息就和他聯絡,然後我就在書房雖等白素回來,一面仍然看著陳麗雪所畫的那四幅人像畫,尤其是古裝的那兩幅——可以肯定,她進入古代,不可能是幻覺,因為那浴盆上用彩漆繪出的圖案。她都照樣描了出來,若是幻黨,怎會連這種小地方都注意到?
  白素在一小時之後回來,她自然知道我性急,所以車子一到門口,她就響號兩下。我直跳起來,奔下倭梯,打開大門迎接。
  白素的神情相當凝重,顯然事情有意料不到的情形在,而且這種情形,白素無法理解。
  那更使我急於知道經過,我握住了她的手,望著她,白素和我一起上樓,踏上第一級樓梯時,她已開始向我敘述和金美麗見面的經過。
  六
  金家給於白素的歡迎,隆重之極,就差沒有在花園內大鐵門到屋子的石階前,鋪上紅地氈了。
  金家的大宅,花園的鐵門上是鍍了十八K金的。因為金大富姓金,所以他對於金子特別有興趣,只要有可能的話,一切器具裝飾,也盡量用金子——城市的笑柄是,那兩扇鐵門,金大富本來是想用純金來鑄造的,後來一算之下,實在太貴了,這才放棄的。
  白素的車子駛進了,金光閃耀的大門緩緩打開,她就不禁皺了皺眉,觸目所見的金色,實在太多了,花園中的欄杆是金色的,噴水池中間的不是大理石像,而是金色燦然的金像,塑的是一條金色的昂首揚爪的金龍,建築物的大門,也是金色的……總之,金大富的用意,是要用黃金的光芒,使得不習慣的人,每隔三秒鐘,就自然而然要閉上眼睛一會,不然,就會受不了!
  得多人都說黃金俗,其實,黃金十分美麗,在金屬之中,也沒有別的比黃金更好看的了,她知道我的脾氣,當然不敢答應金大富的邀請,她道:「你太客氣了,我來得冒昧。幾天後的事,要和外子商量了再說。」
  金人富的臉上,有明顯的失望,但是隨即又熱切地笑起來,指著金美麗:「這是小女美麗,大名鼎鼎的衛夫人指名要見她,真是她的榮幸!」白素向金美麗望去,看到金美麗正小小地做了一個鬼臉,顯然她感到父親的話太誇張了,白素會心微笑。金美麗真的極美麗,這時她嬌俏的臉龐上,肯定半分胭脂水粉都沒有,但是清麗絕倫,一切美人應具備的,她都有,而更多出了靈動流轉的藝術氣質。
  她的衣著十分隨便,和一般女孩子一樣,態度也十分大方得體,她向白素伸出手來:「很高興認識你,衛夫人。」
  白素急地自我介紹:「我叫白素,很少人叫我夫人什麼的。」
  金美麗笑容燦爛之極:「我知道,一聽說你想見我,不知道多高興!」
《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