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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在白素的對面坐了下來,和白素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白素略轉頭,就看到了來人,當然就是黃蟬,黃蟬正用充滿了誠意的目光望著白素。
  聽白素說到這裡,我咕噥了幾句:「她受過專門的訓練,可以通過眼神,表達假的情感,以迷惑對方。」
  白素歎了一聲:「不管怎樣,我和她的目光一接觸,就算本來心中有敵意,也在那一剎間,化為烏有了。」
  我又喃喃地道:「現代攝魂大法。」
  白素再補充:「而且,在那一剎間,列車行進的轟隆聲,也像是聽不見了,只覺得一片寧靜,我們互望著,就像是早已心靈相通的老朋友一樣。」
  這一次,我提高了聲音:「你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一類人心中真正在想什麼!」
  白素靜了一會,才道:「人本來就絕無可能知道另一個人心中真正在想什麼的。」
  我用力揮了一下手。
  白素和黃蟬的見面,畫面很是動人。她們互相注視了好一會,是黃蟬先開口,她不稱「衛夫人」,叫的是「白姐」。
  她道:「白姐,歡迎你來!」
  白素並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所以她的話,開門見山之至:「好一個出色的人才,難怪宋自然一見鍾情,不能自拔了。」
  白素和黃蟬,都是何等聰明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對方不論說什麼,有什麼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都可以一說就明。
  黃蟬垂下頭去:「這是意外,想不到會由此傷害了宋先生。」
  白素立即切入正題:「你為什麼還讓他留在神木居?這可不是能拖得過關的事,你一定要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事情絕無發展的可能,長痛不如短痛。」
  黃蟬的頭又垂低了些,長睫毛不住顫動,白素心中暗歎了幾聲,她相信黃蟬對宋自然不是全然無意,而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有任何意思——從這方面來看,她似乎比宋自然更加痛苦。
  白素人心地好,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又道:「早些了斷,對你來說,也有好處。」
  黃蟬向白素投以很是感激的眼光:「我幾次要他走,他紅著眼,不肯離開,我……我……」
  她沒有再說下去——也不必說,不問可知,黃蟬不忍心看到宋自然傷心欲絕的樣子,不忍心趕他走。
  白素苦笑了一下:「請和我一起去見他,我會帶他離開——如果你不想害人害己,請你合作。」
  白素的這句話一出口,黃蟬的俏臉煞白,咬著下唇,神情有一種深奧無比的痛苦。
  白素歎了一聲:「你知道你自己不是普通人,你有很多特權,但是在擁有特權的同時,也喪失了作為普通人的權利。」
  白素雖然沒有直接明言,可是話也再明白不過:黃蟬沒有普通少女和異性談情說愛的權利。
  黃蟬緊咬著下唇,白素繼續著:「你沒有可能放棄特權,而且,我也不認為你有放棄特權的想法。」
  黃蟬陡然拿起白素的茶來,大大地喝了一口,可能是由於她心情激動的緣故,竟嗆得劇咳起來。剎那之間,臉漲得通紅。
  白素忙離座,輕拍她的背部,黃蟬的俏臉,紅得像是要溢出血來,白素後來的評語是:「淒艷之極。」
  黃蟬止了咳,再喝了一口水,抬起頭來時,竟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完全恢復了正常。
  她先向白素點了點頭,表示接納她的意見,忽然問:「要請衛先生的大駕,真的那麼難?」
  白素回座坐了下來,她有潔癖,當然不會再去碰那杯茶,她微笑:「衛斯理曾替一家少年芭蕾舞校剪綵,你說他是不是難請。」
  黃蟬苦笑,低歎了一聲。白素又道:「每個人都有做人的原則,他的原則是,絕不和你們——這一類人發生任何關係。」
  黃蟬略翻了一下眼,樣子很可愛:「也不是『絕對』,曾有很多次發生瓜葛的記述。」
  白素點頭:「是,應該說,他盡量避免。」
  黃蟬道:「其實,我想求教他的事,和政權無關。」
《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