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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夢幻成真
  我思緒十分紊亂,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果然行動並無阻礙,在我到達那湖邊時,正是漏夜趕路之後的清晨時分。
  旭日未升,但是開際已是一片朝霞,映在湖面之上,真正的霞光萬道。湖邊是好密的一片林子,我照著游夫人所說,找到了第一棵白楊樹。
  白楊樹迎著朝陽,隨著湖風,枝葉搖擺,看來很是賞心悅目。
  我無暇欣賞風景,只是留意白楊樹.唯恐漏了一棵,就找不到遊俠的秘密機關。幸而白楊樹型奇特,並不難認,到數到了第一百棵時,一面在猜度秘密所在的入口處何在。
  六下轉畢,只聽得左耳不遠,有一陣聲響傳出,一叢灌木,移了開去,現出一個通道口來。
  我趨前一看,那是一個一公尺見方的方洞,看來像是深不可測,正猶豫間,下面已有光亮透了上來,可以看清有梯級可以下去。
  我聳身下去,才進入洞中,上蓋已自動移上。我再向下去,走了給二十級,就到了一個約有二十平方公尺的地下室之中。
  那地下室內,空無一物,四壁、地面以及天花頂上,都光滑無比,看不出是什麼物質,我伸手摸去,只覺得觸手冰涼,像是玻璃。
  我團團轉了一圈,正無從著手處,忽然聽到了聲音,正是我熟悉的,以前曾與作過長談的四號之聲。
  我一回頭,就看到一面壁上,出現了一團團黑氣。那黑影並不規則,隨著聲音,也迅速變形,一如示波儀的熒屏顯示聲波的情形。
  我回了一句:「這次,居然是真的有聲音了?」
  四號卻笑了起來你看到了音波的顯示波形,就以為真有了聲音。有聲無聲,只在你的意念之中,什麼叫真的有聲?
  我用力一揮手:「不和你說這些。他們呢?」
  這個問題一問,壁上的那團黑影,靜止不動,我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耐著性子等著——這種等待,絕不好受。四號對我這個問題,久久沒有回答,這證明我的推測是正確的,紅綾他們處境不妙!
  我勉力鎮定心神:「我來,是為了找尋替你們解決問題的方法!」
  說了這句話之後,又過了相當久——我的手心之中,甚至滲出了汗,四號才回答:「你知道我們之間,存在著什麼問題?」
  我歎了一聲:「我不知道!」
  我略頓了一頓,又道:「但是,遊俠在這些年來;已替你做了那麼多事,找回了那麼多部件,你們間合作得還不夠好嗎?為什麼還會有……不愉快的事發生?」
  四號的聲音憤然:「他一直在敷衍我——你也曾合謀,不把一九A給我!」
  我沉聲道:「你應該至少知道我的想法——一九A到不到你的手中,並沒有影響,但是對地球人來說,卻是頭等大事,所以我同意不再去找一O九A,讓一九A永遠藏在成吉思汗墓中——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它並非在成吉思汗墓,而是一直在地面上,而且相信在一個相當長時間中,發揮作用!」
  四號發出了一連串表示不滿的聲音,我又道:「這也要怪你自己,一九A既然在地面,你應該知道它的所在,何以你也不知道?」
  四號悶哼了一聲:「事情很古怪,擁有它的地球人,像是得過高明指點,把它放在一隻相當厚的鉛盒子之中,隔絕了我和它之間的感應。」
  我很難想像那「高明指點」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之下發生的事,我只是道:「現在,一九A到你手了,還有什麼問題?」
  四號的聲音,聽起來是明顯的發怒,他吼叫道:「只有軀殼,沒有靈魂!遊俠交到到我手中的,只是一個軀殼!」
  他一連兩次,使用了「軀殼」這個名詞,這個詞在地球語言中很是普通,我能明白。可是這時,他使用在他的話中,我卻莫名其妙。
  那一九A,只是思想儀的一個部件,是一具不可思議的儀器的一個組成部分。
  儘管它奇妙之至,可是它不是生命,哪來什麼軀殼或靈魂!
  所以,我一時之間,無法搭腔。
  四號悻然之聲傳來:「讓遊俠和你說!」
  我求之不得,忙道:「好極,我希望可以和他面對面地談!」
  四號道:「你可以看到他。他也可以看到你!」
  照尋常的解釋,四號所說的情形,應該就是「面對面」了,但他是神通廣大的外星人,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且看他有什麼花樣玩出來。
  我正想著,只覺忽然一暗一明,眼前景象陡然大變,我不再處身於地下室之中,像是忽然到了一個闊大無比的空間,向前看去,深測無比處有人在,雖然極遠,可是卻又看得十分真切。
  我定睛一看之下,不禁喜出望外,因為我不但看到了仍然戴著猙獰恐怖的面具的遊俠,也看到了紅綾和曹金福!
  我勉力定神,心知我這時「看」到的情景,或許是實在的,但也有可能是虛幻,只是四號通過了能量刺激我腦部活動的結果!
  我且將看到的一切作真的,我看到遊俠正在向我揮手,同時也聽到了他的聲音:「衛君,別來無恙否?」
  我卻一時之間,沒來得及和他寒暄,因為我集中注意力在看紅綾和曹金福。
  他們兩人的情形,很是奇特,兩人都像老僧入定一樣跌坐著,曹金福坐得定,只是眉心打著結,神情在沉穩中略有憤怒。而紅綾卻是滿面怒容,而且不時有咬牙切齒的痛苦之狀,也會忽然用力揮動手臂,看得出她人雖然坐著不動,可是心情一定激動無比。
  我一見這等情形,又驚又怒,因為那分明是四號不知用什麼幻覺。輸入了他們的腦中。從兩人的表情看來,那種幻覺決不會令人愉快。曹金福性格沉穩,還容易抵受,紅綾是野人出身,衝動激情,自然倍覺痛苦!
  一想到女兒受苦,我心頭一熱,怒火上衝,也就在這時,聽得遊俠沉聲道:
  「幻象如真,真如幻象,全在人一念之間,我脫不出勘不破,閣下難道也一樣?」
  我心中陡然一冷,立即想到:我如今所看到的,又何當不是幻象,何必先動起怒意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紅綾和曹金福,疾聲道:「你們處境如何,怎樣才能脫困?」
  遊俠道:「把一九A交給四號,萬事全休。」
  我道:「孩子們不是已取到手了麼?」
  遊俠道:「是,但只是軀殼,沒有靈魂。」
  我已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了,我仍然不明其意,所以只好悶哼了一聲。
  遊俠又道:「靈魂已被我取走了。」
《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