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怕得要命(3)

  我表示不迫問,黃堂未必心服,這時連白素這樣說,黃堂翻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的意思是,田活其實並不是不肯說,只是他始終覺得黃堂是「外人」,而他要說的話,是「秘密」,所以有黃堂在,他就不肯說。
  在這樣的情形下,只要把黃堂支開就可以了,可是黃堂又認定了田活是人頭大盜,不肯走,這就要動些小腦筋了。
  我略想了一想,就對藍絲道:「藍絲,你把你的部署告訴黃堂,好讓他準備一下,一有動作,立刻就可以著手拿人了!」
  藍絲和溫寶裕,這時自然也知道了我的意思,所以她立時大聲應道:「是!」
  她立即又向黃堂道:「黃先生借一步說話!」
  一來,黃堂知道藍絲的身份,二來,他聽我的話中,有「著手拿人」之句——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所以藍絲一叫,他就和藍絲過去,自去密語了。
  這時,田活的神色,陰晴不定,我向他使了眼色,又作了幾個手勢,意思是我會支開黃堂,我們「自己人」,說話就方便多了。
  可是看田活他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田活望著在一角密淡的藍絲,低聲向陳島問:「這美女便是衛斯理記述中的降頭師?」
  陳島道:「正是。」
  我一聽得他打聽起藍絲來,就吃了一驚,走近去低聲警告他:「藍絲神通廣大,你可別在背後說她什麼。」
  田活的喉間,發出了「咯」地一聲響——那分明表示,他有話要說,可是不知基於什麼緣故,他要說的話,哽在喉中,說不出來。
  剎那之間,他面色古怪之至,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而那邊廂,藍絲顯然已向黃堂說明白了她的部署,黃堂很是高與,大聲道:「那就等你的消息了!」
  藍絲道:「放心,除非他不動手,不然,一定是三隻手捉田螺,十拿十穩。」
  黃堂怔了一怔,溫寶裕已糾正了藍絲的話:「是三隻手指捏田螺。」
  黃堂知道藍絲的出身,說漢話不是很靈,哈哈一笑,大聲道:「告辭了。」
  他向大家一拱手,就向門口走去,藍絲直送他出了門。
  黃堂一走,我鬆了一口氣,向田活望去。
  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只要黃堂一走,他一定有話要向我們說的了。
  不單是我,人人都如此認為,所以一時之間,人人都向田活望去。
  可是,田活卻仍然不出聲,反倒東張西望,一看就知道,他正在掩飾什麼。
  我定了定神,先不催他,只是道:「其實,黃堂和我一起,參與過不少古怪的事,甚至「陰間使者」的事,他也是有份的!」
  這話,等於是在提醒田活,他有什麼話,黃堂在的時候,也可以說,現在,更可以暢所欲言了。
  可是,田活仍然不開口,這一來,連陳島也忍不住了,向他道:「喂,你不是說有重大的秘密,要對衛斯理說嗎,怎麼還不開口?」
  田活的神情,古怪之至,又是尷尬,又是害怕,他道:「我……我……我……」
  一連說了三個「我」字,卻又沒有了下文。
  藍絲在這時,接上了口,冷冷地道:「他害怕,他怕得要命。」
  我只感到田活確然有害怕的神情,但不知道他竟然怕得要命。我也不知道何以藍絲會知道他的心情,但是藍絲顯然說中了。
  因為藍絲的話才一出口,田活就陡然震動,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雙手更像是沒有地方擺,一會兒揮動,一會兒在身上亂抓。
  他這種情形,令人人都可以看出,他確然害怕到了十分。紅綾大是好奇:「喂,你那麼大的一個人,怕什麼?」
  田活的回答,可笑之極,他竟然道:「我……我……我……不敢說。」
  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溫寶裕搖頭:「你絕不必怕,有我們在,沒有什麼可怕的!」
  田活緊抿著嘴,一字不發,卻大搖其頭。
  白素柔聲道:「你是怕人,還是怕事?」
  田活後退一步,像是想找地方躲,可是又不知躲向何處。白素沉聲道:「我明白了,你怕人,你怕的人就在我們之中!」
  田活又陡然霞動了一下,這一次,他不再搖頭,那等於是對白素的話默認了。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正想喝問他怕誰,藍絲身形一晃,已俏生生地站到了田活的身前,田活忙向後退,溫寶裕卻早在他的身後,頂住了他的身子,令他無法不面對藍絲。
  溫寶裕的行動,和藍絲配合得如此之好,自然是早有合謀的,看來他們兩人在眉來眼去之間,也已然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藍絲向田活,現出古古怪怪的一笑,雖然看來,她笑靨如花,很是動人,但田活卻更是害怕,藍絲道:「你怕我,是不是?」
  田活陡然發生了一聲怪叫,不知如何是好。
  藍絲又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吃驚,你怕什麼?你作了什麼虧心事?」
  這幾下突出其來的變化,我也始料不及,才走了黃堂,藍絲卻又向他追問起來。我還不知如何反應才好,向白素望去,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我靜觀其變,所以我就不出聲。
  田活見問,雙手亂擺:「沒有,我沒有,我不知道,我沒有!」
  他在慌亂之下,行為一如小孩,看來可笑。
  這種情形,令所有人都為之愕然,因為人人都看出,田活他十分心虛,所以才害,而怕他怕的是藍絲,怕藍絲對他不利!
  藍絲很是敏感,她有特殊的本領,知道他人的心意。所以田活一有害怕的神情,她就知道田活怕的是她,這才向田活逼問的。
  此際,藍絲冷笑了一聲:「你怕得很有道理,要是你不實話實說,我看你還更要害怕,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你無法和我對抗!」
  藍絲的話,具有無比的威脅力,田活不但震動,而且,不由自主,發起抖來,他牙關打顫.道:「你……你是降頭師……我知道……降頭……師不能無緣無故害人……不能這樣……」
  藍絲逼近了一步,田活想退不能,更是駭然。
《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