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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思緒一向很亂,沒有條理,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我還想到了這種情形,就像一個俄國大漢緊緊擁抱你,並且用他的鬍子用力擦你的臉一樣一在他來說是對你表示親熱、可是你卻會感到受不了!
  我相信這也是一個誤會。
  在我做出決定之後,其實我也根本沒有做什麼,只是在思想上放棄了對抗,從極度緊張的槽神狀態變成鬆弛,同時我想到那股力量一定是在那瞬間之中,我既然要和它溝通,當然應該走進去而不是只站在門口。
  當我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我僵硬的身子根本完全動彈不得。然而也就在這時候,麻木的身子開始有了感覺。
  那種恢復知覺的過程,就但是原來靈魂已經離開了肉體,現在又一點又一點回來了一樣。
  先是心跳回復了正常,接著從心頭開始有一毆溫曖的感覺漸漸地醞釀,緩緩向外擴展,不一會整個胸口都在感覺上屬於自己所有。這種自己的身體終於屬於自己所有的感覺真是太好了——這話聽起來像是廢話:自己的身體當然屬於自己所有!可是如果經過失去自己身體的感覺,又感到自己的身體回來了,這實實在在是極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快向上通過頸部,到達頭上,當我臉上肌肉開始有了活動能力的時候,我莫名其妙拚命地擠眉弄眼,盡量活動我臉上的每一條肌肉。
  而暖流繼續在身上四面八方擴展,從大僵到小腿,再到腳趾,我要再一次告訴各位,當暖流帶著麻酥酥的感覺進入腳趾,我可以感到結成冰的血液開始融解,生命重新隨著流通的血液進入了我的腳趾,使它們又可以活動,這種感覺簡直美妙透頂!
  同樣的這種感覺來到手指上,我感到像是本來一隻光禿的手掌之上,忽然受到了陽光和水的滋潤,迅速地長出了一隻又一隻的手指,終於我又有了一隻完整的手。
  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我仍然站著一動也不動,享受著這種令人全身舒暢無比的感覺。
  等到我身子完全恢復了正常.我才怔了一怔,感到我剛才的表現很難解釋,甚至於無法向自己交代——本來我就是好好的,忽然遭到了那樣可怕的折磨,而只不過是恢復原狀而已,為什麼我的感覺竟然會如此良好?
  當時我只想到,可能是由於我決定放棄對抗,寒冷的侵襲就立刻消失,這證明了我的決定是對的,所以才使我感到高興。
  等到我完全定下神來,我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走進了房間。
  這時候我眼前仍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這種情形並不正常,因為我處身在黑暗之中已經有相當時間,眼睛應該可以適應黑暗了,多少應該可以看到一些東西。
  除非這房間是絕對的黑暗,可是絕對黑暗的環境很少有,至少這房間不應該如此,外面天色雖然已經入黑,總還有些光亮,而且房門也沒有關上,我怎麼會什麼也看不到?
  一時之間,我想到的事情令我感到極度恐懼:我失去了視力!
  任何人一想到這一點,都會感到恐懼,我也不例外,我張大了口想叫,可是還沒有出聲,就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房間中的情形了。
  照說情形正常了,我的恐懼感應該消失了才是,可是實際上卻更甚——因為我可以肯定剛才我眼前一片漆黑,正是由於我喪失了視力的緣故!
  視力不會無緣無故喪失,當然是有一種力量可以令我變得什麼都看不見!
  也就是說剛才那股力量又曾入侵我的腦部,造成了嚴重的後果:破壞了(暫時性)我的視覺能力,使我喪失了視力!
  而那是在我已經放棄了對抗之後的事!
  那股力量先使我感到冷得全身發僵,接著又使我有了一個短暫的時間變成瞎子,它的能力強大到了我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它這樣對付我,實在要令我再考慮是不是重新把它當作最危險的敵人。
  可是我又想到,如果它真正要對付我,我沒有反抗的能力,它可以令我永遠變成瞎子,而不是只有一個短暫的時間。
  它這樣做,彷彿一點目的和用意都沒有——這一點完全不像是有高超智慧的生物所為,卻像是在胡鬧一樣。
  我又想起上次我在雞場的遭遇,白素說是我一股力量把我扯到了三年之前,所以發生了時光倒流的現象。我卻以為是我力量把我帶進了幻境。
  然而,那力量把我帶入幻境的目的何在?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次我在幻境中遇到的人、做的事,都全然無關緊要,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只能說是一次莫名其妙之極的怪遭遇。
  然而現在從剛才我的道遇結合起來看,倒可以作出一個結論:這股力量專門喜歡做沒有目的的事!
《真實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