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在剎那,我心中的高興難以形容,可以肯定,那是另一個人發出聲音!
  我不知道那聲音是什麼人發出來的,可能是余全祥,可能是雲妮,但是可能是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是一個人,是人所發出來的聲音。
  因為我自己曾努力發過聲,我發出來的聲音,就是那樣子的。
  我高興得張大了口,在那樣的情形下,聽到了另個人發出來的聲音,都足以使人感無比的興奮,想大聲歡呼!
  但是,我卻未能發出聲音來,我竭力想著,我該如何來表示我已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就在那時候,我又聽到了一定是經過了竭力掙扎,才發出來的聲音,那只是兩個字:「是……誰?」
  而這個字的聲音很尖厲,根本辯認不出是誰發出來的,但那當然是另一個人在講話,那是更沒有疑問的事了,我在那一剎間,竟然發出了一下尖叫聲,而且,接著講出了一句十分流利的活:「我是衛斯理,你是誰?」
  在那句話之後,我突然感到了一下極其劇烈的震盪,那一下震盪,令得我的身子,忽然向上彈了起來,然後又重重跌了下來。
  在感覺上而言,好像是我在一個封閉的容器之中,而那容器,又猛烈地撞在什麼東西上一樣。
  當我的身子彈起又跌下之際,我本能地縮了縮身子,而就在那一剎間,我覺出,我的身子能動了,我立時一挺身,站了起來。
  雖然我仍然在黑漆一樣的黑暗之中,但是我已經可以自由活動,那股無形的壓力,已經消失!
  我也立即想到,我即然能夠一躍而起,那麼,我就一定能夠出聲講話了,我大叫了一聲,又道:「我是衛斯理,你是誰?」
  我的那一句話,聲音也立時恢復了正常。
  而我也立即聽到了余全祥的聲音。
  他在叫著:「天,我們在什麼地方?」
  又接著,我又聽到了雲妮的聲音,她急促地叫著余全祥的名字:「我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連忙向前走去,可是腳下十分滑,我起步起得太急了,以致才走出了一步,便跌了一跤。
  我連忙又爬起身來,我就在我站身來之後,我的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片柔和的光芒!
  人是喜歡光亮的,再沒有比長期在膠漆一樣的黑暗之中以後,再見到光芒那樣令人舒暢的事!」
  而且,那種光芒十分柔和,它使我立時能看到眼前的一切情形!
  我看到了余全祥,也看到了雲妮!
  他們兩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他們呆立著,然後,他們兩人,互相向對方奔去,可是腳下實在太滑,他們兩人的身子才向前一傾,便跌了一跤。
  他們爬著,互相接近,終於相擁在一起。
  而我則在那時,站立著不動,仔細打量著我們所在的地方。
  我只能說,我們是在一隻方形的大盒子之中,因為那是二個封閉的容器,它的三面牆壁,都是乳白色的,光滑無比,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它的每一邊大約是二十尺長,那是相當大的一個空間,在那麼大的空間之中,就是我、余全祥和雲妮三個人,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什麼也沒有。
  光線從一面牆壁之外透進來。
  我敢肯定說,決沒有任何發光的東西。在我們的觀念中,可以透過光線的東西,總應該是透明的,但是那輻射,看來卻是一個實體。
  我小心地,慢慢地向那幅有光線透進來的「牆」走去,來到了「牆」前,我用手撫摸著。
  那是一種異樣的光滑,我立即自身邊,取出了隨身所帶的小刀,用力在那牆上刻畫著,可是連一點刻痕也沒有留下。
  我轉過身宋,想看看我是不是有影子出現,但是我看不到影子,我們三個人,連影子也沒有,卻身在一個充滿了乳白色的大盒子之中,那實在是駭人之極的事。
  余全祥吸著氣:「我到浴室中,忽然有綠光閃了一閃,我……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余全祥的經歷,是和我一樣的,我不必再問下去,也可以肯定這一點,但是,我卻知道,雲妮的情形,必然和我們不同。
  我們是說消失就消失了,但是,雲妮在消失之後,還曾在岩石上出現!
  我忙道:「雲妮,你呢?」
  雲妮的臉色十分蒼白:「我的情形,也是一樣,我可以知道我還在,但是卻又感到自己不存在,那……我不知道我應該如何形容才好。」
  我完全明白雲妮在說些什麼,因為在綠光一閃後,我也有那樣的感覺。
  我忙又問道:「你應該不是一下子就處身在黑暗中的,全祥將我叫了來,我們到處找你,你還曾在峭壁的岩石上,現了一現。」
  雲妮緊皺著雙眉,她道:「我記不清楚,我覺得我好像曾離開過黑暗,但那像是一個夢,我記不清楚了。」
  余全祥苦笑著:「我們,現在是在夢境之中?」
  我緩緩地搖著頭,我也希望快醒來,夢醒了,我仍然在余全祥的屋子中,打點行李,余全祥和雲妮,則仍然在海邊的別墅中,過他們新婚後甜蜜的生活,那有多好!
《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