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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到他的首肯,心中又生出了希望,我也用十分緩慢的聲調道:「我要問的那個人,叫作『亞昆』,他……大約是個孩子。」
  這一次,貝興國的反應,卻來得十分之快,他立時道:「『亞昆』不是孩子。」
  我大是高興,忙又問:「哦,原來『亞昆』不是孩子,那麼他是甚麼人?他現在在甚麼地方?」
  貝興國望定了我,他只是那樣定定地望著我,我又忙道:「貝先生,你快說,那『亞昆』在甚麼地方?他,警方如果找到了他,那麼對你的處境,大有幫助,你快說。」
  貝興國在突然之間,雙手捧住了頭,他臉上那種痛苦的表情,實在是難以形容,他的身子在劇烈地發著抖,他所發出的嚎叫聲,更是驚心動魄。
  他終於叫了一句話來:「別再問我了,判我死刑,判我死刑,我有罪!」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實在有點不知所措,貝興國自己認為有罪,自己認為他應該被判死刑,那麼別人怎能幫助他?
  看他的情形,他的情緒分明在十分激動的情形之下,所以我又退後了幾步。
  貝興國陡地站了起來,他喘著氣,仍然在嚎叫著:「判我死刑,我罪有應得,我殺了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貝興國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拳,令得他的指節骨,「格格」作聲,他的雙眼,突得十分之出,看來十分可怕。
  我盡量使我的聲音,聽來平靜,我問他:「貝先生,你殺了甚麼人?」
  他聽得我那樣講法,突然坐了下來,他並不是坐在床上,而是突然之際,坐倒在地上,由此也可見我這一問,令得他大受震動!
  我之所以要那樣問他,是因為我覺得他雖然自認殺了人,但是我卻不以為他殺的是裴達教授。因為裴達教授如果是他所殺,而且是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死的話,那麼在提到裴達教授的時候,他一定不可能再那麼恨。而這時,看他突然坐倒在地的情形,也可以證明我這一問,十分有理。他的確殺了人,但是被他殺死的卻不是裴達教授!
  這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變化,他殺了甚麼人呢?他是在我提及了「亞昆」之後,才叫嚷著自己有罪的,那麼,難道他殺的是「亞昆」?
  為了要證明這一點,我又問道:「貝先生,死在你手中的,可是『亞昆』?」
  他雙手抱著頭,頭低著,但是我還是可以聽得他在哭著,他一面哭,一面道:「我們殺了他,我們殺了他,我們殺了他!」
  他一連講了三遍,但是我卻仍然有點不明白,我道:「你們?貝先生,你和誰?」
  貝興國並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他仍然哭著,我耐心等著他,過了片刻,哭聲止住了,站了起來,轉過身去:「請你離去吧。」
  我自然不肯就此離去:「貝先生,你還未曾回答我的問題,「亞昆究竟怎麼了?」
  貝興國回到床上躺了下來,他的聲音又變得十分疲倦:「我現在甚麼也不想說,我再也不願提那些事,你走吧,判我死刑好了。」
  我提高了聲音:「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你應該知道判死刑不是隨便的事,而且,裴達教授又是怎麼死的?」
  一提到裴達教授,貝興國又陡地跳了起來,神態獰惡地瞪著我。
  但是我故意激怒他的,自然早有了準備,我也回瞪著他,他突然坐了起來:「你問他是怎麼死的?他自食其果,死有餘辜!」
  我忙又問道:「他做了些甚麼?」
  貝興國的樣子雖然憤怒,但是他卻十分理智,他斬釘截鐵地道:「我已告訴過你,過去的事,我再也不想提,我絕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你不必白費時間。」
  我實在想不出,貝興國有甚麼不願告人的事,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事情一定和「亞昆」有關。本來,在貝興國的身上,瞭解整件事的經過,是最方便的捷徑。
  但是,貝興國說得如此之決絕,令得我實在無法再問下去,只好再另外想辦法了。
  我呆了一會,試探著道:「或許,你會改變主意,譬如說,你的未婚妻裴珍妮,她對你十分關切,她堅信你是無辜的!」
  貝興國搖頭道:「她錯了,我有罪,不論我受到了甚麼懲罰,都罪有應得,請你代我轉告她,我罪有應得!」
  他講到這裡,臉上所現出的痛心之極的神態,任何演員都演不出!
  我望了他片刻,才道:「我自然可以替你轉達那幾句話,但是我既然要轉達你的話,當然要轉達清楚,你說你罪有應得,你犯的是甚麼罪?」
  貝興國的身子又震驚了一下:「我……我……犯了……犯了……」
  他遲遲疑疑,像是十分難以講得出口,但是在停頓了半晌之後,他便抬起了頭來,現出了一個苦笑:「殺人,自然是殺人!」
  「好,那麼,如果裴珍妮小姐問我,你殺的是甚麼人,我又該如何回答呢?」我又巧妙地問他。
  貝興國的聲音變得極之苦澀,那種聲音只要一聽到,就會使人極不舒服,他道:」請她不必再問下去,我……說也說不明白的,請她別再問下去就是了。」
  裴珍妮或者肯不再問下去,但是我卻不肯,我即使不能在貝興國的口中,問出全部事實真相來,我也希望多得一些線索。
  是以我又立時道:「貝先生,你其實並沒有殺人,對不對?但是因為某一個特別的原因,你卻承認了不是屬於你的罪名,對不對?」
  貝興國大聲叫了起來:「不對,不對!」
《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