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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張泰豐踢的那一叢,長在一塊很平整的大石下,植物蔓延上大石的一邊。
  我把這種植物的生長情形形容得很詳細,當然是張泰豐這一腳踢出了大大的進展之故。
  張泰豐踢這一腳,本來是無意識的,只不過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憤懣而已,卻不料他腳起處,那一大叢植物竟然被踢得飛了起來。在那一剎間,我和張泰豐都為之愕然,而那兩人卻一點也沒有奇怪的表示。
  大叢植物,長得青翠,又開著花,當然應該有根。這種生長在山石上的植物,根部往往深入石縫,怎麼會給張泰豐一腳踢了起來?
  那兩人看到了我愕然的神情,都笑了起來,順手抓向他們腳下所生長的同類植物,就提起了一大叢來,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類植物並沒有根部,根本就是在石頭上放著生長的!
  後來我知道這是一種空氣植物,通過組織結構特殊的葉子吸收空氣中的水份和營養,沒有根部。這種植物有很多類,統稱「鐵蘭」(TILLANDSIA),都會開很美麗的小花,是中美洲的特產。後來白素和紅綾帶了不少回去種植,效果極佳──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卻說我看清楚了這種植物沒有根部之後,正在感歎大自然造物之奇,就忽然聽到了張泰豐怪叫一聲,循聲看去,只見他伸手指著那塊大石,神情激動之極。
  我連忙趕過去,看到大石本來被植物掩蓋的一面,有一個箭頭向上的箭嘴,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圈。
  張泰豐激動得聲音發顫,叫道:「典希微──典希微!這是典希微留下來的記號!」
  不等我發問,他又叫道:「這箭嘴旁邊的圓圈,是典希微常用的記號,絕對是,那是她留下來的!」
  他一面叫,一面後退幾步抬頭循箭嘴所指,向上看去。
  一般來說,留下了一個箭嘴的記號,箭嘴所指的方向,代表前進的方向。
  而這時候箭嘴的方向是向上,所以張泰豐自然而然抬頭向上看去,尋找典希微的下落。
  我也抬頭向上看,看到的是山石嵯峨,高聳的山崖,坡度很大,估計超過六十度,要向上攀,不是不可以,可是困難程度很高。
  探險隊如果真是像箭嘴指示那樣,向山崖上攀去,實在有點不可思議──目的是甚麼呢?
  那兩人俯身去察看大石上的記號,神情也很疑惑,顯然他們也想不通探險隊何以要攀上山崖去。
  我們感到莫名其妙,張泰豐的想法卻不一樣,他在看到了記號、肯定了記號是由典希微留下來的之後,根本不去想探險隊為甚麼要這樣做,在我們感到疑惑的時候,他已經手腳並用,向上攀去。
  那兩人在察看了記號之後,直起身來,向我道:「記號可以推定是探險隊留下來的。」
  費南度曾經介紹他們是追蹤專家,所以我也不問他們憑甚麼來肯定這一點。
  雖然我沒有發問,可是神情仍然十分疑惑,那兩人望著我,攤了攤手,表示他們也不明白。
  我們共同的疑問當然是:探險隊為甚麼要上山去?
  探險隊原來的目的是探索河流的源頭,那就應該沿河前進,沒有理由去攀山崖。
  可是箭嘴明明是指著向上,所表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探險隊不管是為了甚麼原因,他們是向上去了。
  所以我們為了要尋找探險隊的下落,也應該向上去。
  我向兩人做了一個手勢,開始向上攀,兩人跟在我的下面。在我們開始攀山的時候,張泰豐已經攀高了將近五十公尺,我們忽然聽到他的叫聲,抬頭看去,只見他一手攀住了大石,一手向上指,身子很不穩,搖搖欲墜,看得人心驚肉跳。
  他當然是有了重大的發現,興奮之餘,所以才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全,循他所指看去,卻又看不到甚麼。那兩人取出了小型望遠鏡來,看了一看,神情訝異莫名,立刻把望遠鏡遞給我,我湊在眼前一看,也不禁發出了一下低呼聲。
  在張泰豐上面,大約一百公尺,一塊石塊上,又有箭嘴記號,仍然是箭嘴向上,而且也有據張泰豐所說是代表典希微的那個小圓圈。
  這毫無疑問地表示了探險隊的確是攀上了山崖,而且在繼續向上攀。
  張泰豐有了這樣的發現,更是興奮,向上攀的速度,快得驚人,很快就到了那塊有箭嘴記號的大石塊。
  我向上大叫,要他在那裡等我們,他看來很不情願,一直在那塊大石上雙腳跳躍,大聲催我們快些向上攀爬。
  這時候那兩人已經一面向上攀,一面和直升機聯絡。我聽到他們和直升機聯絡的內容,很佩服他們的聯想力。
  他們對直升機上的人說:「我們連續發現了兩個箭嘴記號,請用遠程望遠鏡觀察山崖,看是不是還繼續有同樣的箭嘴記號。」
  我們在攀山,山崖上如果還有記號,不到臨近不能發覺,而從直升機上觀看,就容易得多。
  在說話之間,我們已經漸漸接近張泰豐,我發現在和直升機通話的那兩人,臉上現出古怪莫名的神情,望著我,張大了口,想說話,可是又出不了聲。
  我急忙問:「直升機有甚麼發現?」
《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