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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雖然同時看到,可是感覺上卻又有所不同。
  白老大一眼就看到,賽觀音手心上是一隻蒼蠅。蒼蠅是極之普通的昆蟲,人人一看就可以認出來。
  葫蘆生一看之下,也看出那是一隻蒼蠅,可是他卻多了一重心思。他當時降頭術還不是很高明,可是在江湖上,稍為露一手,就已經驚世駭俗,人人敬服,而許多降頭銜都利用各種昆蟲來施法,有些降頭銜必須用到特定的昆蟲,而某些特定的昆蟲十分稀有,很難得到,因此珍貴無比。
  葫蘆生當時想到,那不應該是蒼蠅,應該是某種很珍貴的昆蟲,作為一個降頭師,有這樣的想法,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當他定睛向賽觀音的手心裡看去,賽觀音更把手伸近他,他實實在在、清清楚楚可以肯定,那是一隻蒼蠅,一隻如同小指尾大小的蒼蠅!
  葫蘆生這時候當真莫名其妙至於極點,他自己號稱葫蘆先生,然而他卻完全無法知道賽觀音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葫蘆生詳詳細細敘述當時的情形,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望向我,雖然沒有開口,可是那神情,分明是又想我猜一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我在聽到他說到賽觀音攤開手來,手心上是一隻蒼蠅的時候,我就心中一動,感到葫蘆生的敘述,和一些事情可以搭上關係,然而我卻又捉摸不到究竟可以和哪些事情聯繫起來。
  我一面聽,一面正在努力思索,等到葫蘆生向我望來之際,我腦中陡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和什麼事情有聯繫,在那一剎間,我心中的驚訝,實在是難以形容,因為在事先,無論我怎麼想,都想不到葫蘆生當年的風光事情,會和這件事聯得上,真是世上所有的事情,幾乎部可以發生關係!
  當時我猛地吸了一口氣,脫口就道:「那是一隻會飛的蒼蠅!」
  我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白癡所說的一般,蒼蠅本來就會飛,又何必特別說那是一隻會飛的蒼蠅?
  可是葫蘆生卻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鼓起掌來,然而只拍了兩下,就發出了一下喝倒采的聲音,道:「原來白老大早就向你說過這件事了。」
  因為我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是「一隻會飛的蒼蠅」,而我和當時在台上的白老大又是翁婿關係,所以葫蘆生就自然而然想到白老大曾經告訴過我整件事。
  可是事實上白老大完全沒有向我提起過,我也根本不知道白老大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
  我說「一隻會飛的蒼蠅」,完全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當時我思緒相當紊亂,我首先聲明,舉起手來:「沒有,白老大完全沒有向我提起過這件事,是我自己感到那是一隻會飛的蒼蠅。」
  我在作這樣聲明的時候,同時迅速地在想,如何向葫蘆生說明白?因為剛才我在向葫蘆生說要去找那只斷手的時候,並沒有說出有關人等的姓名,因為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有關人等的姓名,和葫蘆生根本沒有關係。
  可是現在情形卻不同了!
  一隻會飛的蒼蠅,當然不是隨處可見的普通蒼蠅!我在聽到了賽觀音手心裡是一隻蒼蠅的時候,就心中一動,接著,我就想到了有關玲瓏巧手仙手藝巧妙之極的傳說,傳說最不能令人相信、把他的本領形容到了登峰造極地位的是,說他能夠製造出一隻會飛的蒼蠅。
  如果真有這樣的一隻蒼蠅,那當然是奇巧無比,天下無雙,珍貴莫名,用來當禮物,可算是別出心裁之極。
  玲瓏巧手仙是蒼蠅的製造者,蒼蠅出現,玲瓏巧手仙是不是也在現場?
  玲瓏巧手仙如果在現場,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是在積沙島事件發生之前,還是在發生之後?
  如果是在積沙島事件發生之後,那麼玲瓏巧手仙應該和小師妹在一起,小師妹是不是也在現場?
  許多問題一起湧了上來,雜亂無比,我揮了揮手,要葫蘆生暫時不要說話,好讓我想一想,稍為理出一些頭緒來。
  葫蘆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神情很疑惑。
  我喝了幾口酒,才道:「那只會飛的蒼蠅,是人工製造出來的?」
  葫蘆生點了點頭:「是,簡直是巧奪天工,不可思議至於極點,真是天下無雙。」
  我吸了一口氣:「製造者是一個被稱為玲瓏巧手仙的人?」
  葫蘆生又點頭:「是,就在當天,我見了玲瓏巧手仙。我們會面,發生了一些事情,就是由於當時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才把一切經過告訴你,因為發生的事情,和你剛才對我說的事情,好像有一點關係。」
  我忙道:「豈止一點關係,我剛才告訴你的事情中,那個有了一個和仇人容貌酷似兒子的,就是玲瓏巧手仙。」
  葫蘆生也感到意料之外,十分訝異:「因為你提到了一隻斷手,所以我才想起了那段往事。」
  我有點不明白:「那只斷手……又有什麼關係?」
  葫蘆生道:「你且聽我說下去。」
  這時候葫蘆生所說的往事,已經和整件事發生了聯繫,我自然有興趣聽下去,我也不敢催他長話短說,由得他詳詳細細敘述,當然我現在轉述,還是濃縮了一百倍。
  當時葫蘆生盯著那只蒼蠅看,心中莫名其妙。那只蒼蠅忽然從賽觀音手中飛了起來,撞到葫蘆生的鼻尖上,撞得相當痛,葫蘆生一把把蒼蠅抓到手裡,就立刻知道了那不是真的蒼蠅,而是製造出來的。
《人面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