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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拒絕在靈學互進會上演講的邀請時,並沒有拒絕參加這次大會的想法,後來,正式的會議通知寄來時,我卻不準備去了,其原因我在上面已經說過,那時,正是戈壁沙漠不知所蹤,我感到從未有過孤獨的時候,因此,我僅僅只是將那份請柬看了一眼,便隨手扔在書桌之上小
  後來,褐寶裕看到了那份請束,現出大感興趣的神情來。
  我當然是對他非常瞭解的,見到這種神情,便知道他對這次大會是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便對他說:「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可以拿著這份請柬去參加好了,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你是我派去的代表。」
  溫寶裕聽了我的話,拿過那份請柬,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但是,瞬間之後,他臉上的興奮之色又迅速黯淡下去。
  我問道:「有什麼困難嗎?」
  他非常嚴肅他說:「困難當然是沒有。可是,現在戈壁沙漠生死不明,我又怎麼走得開?在沒有得到他們的確切消息之前,我根本沒有情緒做任何事情。」
  我道:「離開會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到時候,說不定戈壁沙漠像他們神秘消失一樣又神秘回來了。請柬你可以先拿去,到時候,你是去還是不去,由你決定好了,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在這件事之後,我便將此事完全地忘記了,因為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尋找戈壁沙漠上,再也沒有想起靈學研究上的這次大會。直到許多天之後,戈壁沙漠果然回來了,我的情緒雖然因此有所好轉,卻仍然沒有達到以前的程度。那一段時間,我一直都呆在家裡,什麼地方都不去,幾乎所有的時間,全都放在看書或者看報上面。
  有一天,我從報上看到一則消息,那則消息說,預計一周的靈學家會議在日本神戶召開,世界各地對靈學研究有獨到見解者以及一些世所公認的靈學研究權威聚集一堂云云,並且稱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盛會。
  我這時才猛然想起了這幾天沒有得到溫寶裕的消息了,幾天前,他還到我這裡來過,似乎想向我說點什麼,但看到我的情緒不高,他欲言又止,我也懶得問起。現在看來,他那次很可能是來與我告別的,或者,他還存有一份心事,以為我將請柬給他,是因為戈壁沙漠沒有找到,沒有心情去參加那樣的會議,現在,戈壁沙漠回來了,我當然會去參加,只是一時沒有想起那件事來,如果他提醒的話,我可能會將請束要回去。
  這個小滑頭,竟然在我面前也耍起小聰明來,他根本不知道,對於我來說,那樣的會實在可以說是無趣到了極點,近幾年來,類似的會議我參加過幾次,每次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開始幾次,雖然沒有任何收穫,卻也可以趁機會一會那些多時不見的老朋友,如在這個領域中有著極高地位的普索利爵士等。但在去年,年事已高的普索利爵士撒手塵寰,而前年也有幾位離開了人世,幾位極其有趣的人物相繼死去,使得這個本來極有趣的協會變成了一些自以為是的人發表夢嘻的場所,實在可以說是無趣之至。
  當時,我也是無事可做,便試著給溫寶裕打電話,先是打到陳長青留給溫寶裕的那間大屋子,電話響了半天沒有人接,我於是再次打給溫寶裕家。
  打完這個電話之後,我暗自慶幸,自己真正是有先見之明,竟然會鬼使神差打這樣一個可打可不打的電話,如果不是有了這次毫無意義的行動的話,說不準我又會經受多長時間的煎熬。
  這件事當然是由溫寶裕去神戶引起的,他離開時並沒有與家裡打招呼,他的活寶父母,還當他是十八歲似的,在行動上仍然不給他太多的自由,哪怕他早已成人了,而且也早已經戀愛,可在父母的眼裡,他永遠都是孩子。正因為如此,他如果正正經經告訴父母要去神戶參加一個靈學研究方面的會議,一定會遭到最強烈的反對,因此,這傢伙便「神秘失蹤」了。
  溫寶裕「神秘失蹤」在溫家並不是一件特別的事,因為有著這樣的父母,所以,溫寶裕幾乎每年都會這樣失蹤幾次,而他每次「失蹤」,最倒霉的便是我,溫寶裕只要超過三天不回來又不給家裡打電話,那麼,他的父母便會毫無例外地來到我家「靜坐」,弄得人不勝其煩。
  這次也同樣如此,我將電話打到溫家,接電話的是他家傭人,聽說是我打的電話,她便說:「溫先生和溫太太到你那裡去了。」
  我聽了這話,渾身的肉猛地一緊,連忙扭過頭向窗外看去,還好,沒有見到他們的那輛大房車。我立即問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
  溫家陽人說:「剛剛才走,還不到五分鐘。」
  我一聽,心中大喜,連忙對溫家傭人說:「我現在在美國,要三天後才回來,你見到溫寶裕後,讓他在三天之後與我家聯繫,我有事要找他。」
  溫家傭人連忙說:「少爺已經三天沒有跟家裡聯繫了。」
  我說了幾句,然後匆匆掛斷了電話,向老蔡打了聲招呼,便逃一般離開了家,將那個難纏的溫家三少奶奶交給老蔡去應付。
  離開家之後,我也沒有特別的地方可去,便到了一家我所熟悉的圖書館,也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找了幾本我認為還能引起興趣的書,胡亂打發了幾個小時。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我給家裡打電話,是老蔡接的,他告訴我,溫寶裕的父母鬧上門來,要找我交出他們的寶貝兒子,後來被老蔡痛罵了一通,他們便灰灰地走了。我聽說他們早已經離開,便立即趕回家。
  這件事發生之後,我幾乎是立即就忘記了,因為在第二天,白素忽然興起一個念頭,要去看望她的父親白老大。我當然知道白素的心情,一方面,這些天來,我因為時光不再、物是人非這類事弄得心緒極差,另方面,她多少也受了感染,認為白老大的年齡一天大似一天,還能在人世上多少時日,實在是一件極難說的事。她提出去看白老大,一方面是為了讓我去散散心,一方面也好盡點人事。
  對於這樣的要求,我當然不會反對,何況這段時間以來,我的心情也實在是太差,換個環境,說不定對我大有好處,而白素盡盡人事的心情,又與我極為合拍,於是,經過一天的忙亂,第三天,我們便啟程了。
  這次去看白老大,是我和白素兩個人,並沒有帶紅綾同行。並不是我們不想邀她同行,而是她當時不在家,曹金福從內地來了,他們之間也不知有著什麼事,只是告訴我們說,他們要一起出去一趟,至於去哪裡,幹什麼事,他們沒說,我們也沒有問。我當然不會像溫寶裕的家長,什麼事都要管得死死,不給孩子一點自由。其實,我們生活在世界上,自由已經夠少了,走到哪裡都是各種各樣的約束,最根本一點,還在於任何人都知道我們缺少自由,是因為某些人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我們的結果,但具體到自己身上時,也同樣想將意志強加給別人,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去,人類又怎麼可能真正獲得自由?
  要說自由,白老大的隱居地可以說是真正的世外桃園。
  白老大隱居在法國的南方,那裡是真正意義上的鄉村,在他房子的四周,大片的葡萄園,許多年來,白老大就在這裡種植葡萄並且研究釀酒。我們原以為,他住上一段時間之後,定然會耐不住寂寞跑出來的。我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完全在於他的前半生太轟轟烈烈,這樣的人,又怎麼甘願換一種方式生活?比如我,如果讓我放棄冒險生涯,我說不定會很快因無聊而死去。
  然而,白老大顯然不是常人,他在自己的隱居地生活得非常之好,簡直就出人意表的好,或許,除了他寧靜的心境之外,這裡清新的空氣也是原因之一。
《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