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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開林只是揮了揮手,命侍應生走開,視線仍然停留在甘甜的身上。
  侍應生將聲音略提高了一些,又講了一遍。辛開林並沒有發脾氣,甘甜美麗的身體,令得他感到心平氣和,他只是有點不耐煩,道:「我已經吩咐過了,不接聽任何電話!」
  侍應生道:「是,可是電話是總公司打來的,說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報告。」
  辛開林歎了一聲,任何事,一定全是極其重要的,一定要他來處理,無論在哪裡,他都可以被人找到。他有時很認真地想過,要是自己死了,那怎麼辦?再重要的事,也與他無干了吧?
  辛開林雖然顯得不願意,但是仍從侍應生的手中,把電話接了過來。
  他一把電話聽筒湊近耳朵,就聽得一個相當焦切的聲音道:「辛先生,真抱歉要打擾你!」
  辛開林問哼了一聲,他認出那是他一個得力助手的聲音,這個助手,在社會上的地位,也已十分高,能力也很強,可以處理許多大事的了。
  辛開林道:「別說廢話了!」
  那助手的聲音,聽來更急促,道:「巴基斯坦政府,取消了和我們合作建造水壩的計劃!」
  辛開林怔了一怔,這個計劃,已經在進行中,不但規劃工作,設計工作全已就緒,大批工程用的器材,包括數以萬噸的水泥、鋼筋,已經運到了工地附近,或正在運輸途中!
  要是忽然取消了這個計劃,那麼,他經營的財團,所受的損失,他只化半秒鐘時間,就可以算出來,至少超過一億美金!
  辛開林又皺起眉來,道:「理由是什麼?」
  那助手道:「真是混帳之極——」
  那助手平時是一個十分斯文的人,可是這時,也發急得罵起人來:「說是有無法預料,而不可控制的理由,所以,巴基斯坦政府,將不負責任何損失!」
  辛開林道:「他們不肯說真正的理由,我想你一定已經查明白了吧?」
  那助手道:「是,我已經查明了。主要的原因是,那座水壩如果建造完成,開始儲水的時候,會把一座古廟淹沒。那座古廟恰好在水壩儲水庫的中心位置,水壩造成之後,古廟就會沉在八十公尺深的水底!」
  辛開林「喂」地一聲,道:「宗教上的理由?有多少教徒在反對?」
  那助手道:「超過二十萬人,那地方,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辛先生,我們的損失,會超過兩億美金,還不包括要賠償中止合約的損失在內!」
  辛開林笑了一下,那助手倒吸了一口涼氣,顯然不明白辛開林何以在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辛開林笑著,道:「真巧,我很快就可以到達拉合爾,我會處理這件事。你知道,群眾是盲目的,他們一定有領袖,只要使他們的領袖,不再堅持,事情就算是解決了!」
  那助手道:「辛先生,你是準備和反對建造水壩運動的領導人會談?」
  辛開林有點怪對方問出了這樣愚蠢的問題來,道:「當然是,我總不能去對二十萬個人談,說服他們每一個人!」
  那助手咕嘮了一句,辛開林還是可以聽得出,助手是在說:「那樣還比較容易些!」
  辛開林呆了一呆,道:「領導人是誰?」
  助手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無可奈何,一字一頓地道:「是李豪先生,辛先生,是李豪先生!」
  辛開林聽了是李豪先生,頓時呆住了。
  李豪!
  辛開林根本沒有想到原采是李豪。不錯,李豪在拉合爾,他是知道的,但是,李豪為什麼要反對這個水壩的建造呢?
  李豪是一直反對這個計劃的,也因為這個計劃才使他倆由最親密的朋友而成仇敵。
  辛開林也一直不知道李豪為什麼會反對這項計劃,他曾懇切地和李豪談過而不得要領。如今看來,李豪是為了要保留這座古廟,所以才反對這項計劃的。李豪為什麼要千方百計保留這座古廟?遠在巴基斯坦的一座古廟,和飛機工程師出身,後來成為成功的富商的李豪,又有什麼關係?不論辛開林的想像力多麼豐富,他都無法想出其中的原由來。
  他喃喃地道:「是他,那事情的確有點麻煩——這個消息,巴基斯坦政府公佈了沒有?
  他的助手喘著氣,道:「我要求至少延遲一個月才公佈,可是那該死的官員,卻只答應十天。」
  辛開林道:「別失了自己的風度,十天就十天吧!你一方面準備作損失的清單,和一切賠償的準備,我在這十天之中,設法盡最大的努力!」
  那助手道:「辛先生,你一定要努力!」
  辛開林笑了起來,這一次,他真的笑著,道:「做生意,總有賺有蝕的,不必那麼緊張!」
  那助手的聲音之中,帶著哭聲,道:「可是這關係著整個集團的信用!」
  辛開林道:「放心,全世界都會知道那不是我們的錯,李豪在哪裡,你可知道?」
  「只知道他在拉合爾,和一個錫克教中地位很高的人在一起,不知道那錫克教徒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錫克教中地位極高的一個『祖師』。」
  辛開林重複了一句,道:「祖師?」
  不是很瞭解錫克教中的情形,對「祖師」這個稱呼,覺得很陌生,所以才重複了一句。坐在他身邊的甘甜,卻陡然震動了一下,睜大了眼睛,道:「伊鐵爾叔叔也來了麼?」
《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