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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開林在上馬之前,才把緊握著的右手打了開來,由於猝然間看到李豪,實在使他太過震驚,使他剛才在一時之間,忘記了手中還捏了一點東西。直到這時,他攤開了手,才又看到那東西。那東西,像是一幅小小的絲織品,看來只有手掌大小,在他的掌心中捏得久了,看來有點皺。辛開林也沒有細審它,順手想把它拋開去。但是一轉念間,想起剛才在濃黑中的經歷,十分怪異,這一小幅絲織品,不可能自己從天上掉下來,』一定是附屬在一個什麼會移動的物體之上,來到他的近旁的。所以,辛開林在上馬之前,將之順手塞進了衣袋之中。
  他的這個動作,顯然並沒有引起李豪和阿道的注意,他隨即上了馬,在他上馬之後,阿道也上了馬背。阿道讓辛開林先上馬,那可以使辛開林坐在馬鞍正中的位置上,比較舒服得多。而阿道在上了馬之後,坐在馬鞍之後,馬如果快跑起來,他要是沒有一定的騎馬經驗,一定會跌下采的。
  上了馬之後,辛開林不但鎮定了下來,而且,在心理上也使他感到,李豪不再高高在上,他和李豪平等了。他一手拉著疆繩,一手向身後的阿道指了一指;道:「李豪,這小伙子使你想起什麼人?我一見到他,就想你來看看他,可是你又到拉合爾來了。」
  李豪已兜轉了馬頭,道:「我早已見過他了!」
  他說了這一句話;兩腿一夾,口中一聲吆喝,已經策馬向前疾馳了出去。
  儘管上次他和李豪發生了爭吵之後,李豪一直不肯再和他見面,可是辛開林也沒有想到,他們再見面時,李豪的態度,會這樣惡劣!
  當李豪馳開之後,阿道在馬股上用力拍著,馬兒也向前馳去。這時,天上的烏雲散開了,在星月微光之下,那四根巨大的石柱已經很近,那座看來像是一座巨大石台的建築物,也漸漸接近。
  約莫在十分鐘之後,已經越過了那四根石柱。當經過那四根石柱之際,辛開林抬頭看了一下,石柱足有兩人合抱粗細,有三十公尺高,自上至下,一樣粗細,看來壯觀絕倫。
  而且,石柱上還滿是浮雕,由於光線黑暗,所以看不清刻的是什麼。
  石柱和那個看來像巨大平台一樣的建築物之間,是一個相當大的石廣場。鋪成石廣場的石塊,可能由於年代的久遠,有很多已經碎裂了,在碎裂的石縫中,長滿了野草,看起來給人以十分荒涼的感覺。
  廣場是方形的,約莫有一百公尺見方,而那座建築物,看來和廣場一樣大小。
  從遠看來,那建築物給人以十分低矮的感覺,那是由於和那四根高大的石柱對比之敵,來到近了,建築物也不是很矮,有七、八尺高下,全是一塊一塊大石砌成的,那麼大的建築物,只有一道門,那門橫寬得出奇,黑黝黝的,看來竟是一道鐵門。
  兩扇鐵門之間,有著可供人走進去的空隙,未曾全部合攏。李豪在門前勒定了馬,辛開林策馬來到了他的身邊,李豪冷冷地道:「你要造水壩,那個水壩,會用你的名字來命名。水壩造成之後,這裡整個山谷,就變成一個水庫,這座偉大的神廟,也就會被水淹沒!」
  辛開林吸了一口氣。他對於要在巴基斯坦拉合爾附近建造水壩這件事,是自始至終參與的。雖然他未曾到過現場,但是卻仔細研究過一萬五千比一的沙盤模型。
  一聽得李豪這樣說,他四面看了一下,神廟正在山谷的中心,四面山嶺的形狀,辛開林看來十分熟悉。和沙盤模型大體相似。
  他還記得,模型是巴基斯坦水利部的官員和專家專程航運來給他看的。這時,他可以肯定,在他右手邊,兩個山蜂之間,就是建造主壩的地方,而其餘三面,還有三道附壩。
  所有的水壩工程完成之後,就可以把幾條大河的河水,儲存在這個由天然的山嶺和人工的大壩圍成的水庫之中,蓄水量之高,當時巴國水利部的官員曾驕傲地說:「可以佔全世界的第二位,僅次於埃及的阿斯旺水壩形成的蓄水庫!」
  辛開林也清楚地記得,當時,在沙盤模型上,山谷的正中,有著一塊方整的東西。由於模型聲明是完全照比例來造的,所以那塊方整的東西,一定也代表了什麼。辛開林當時就曾問:「那是什麼?」
  巴基斯坦水利部的高級官員皺了皺眉,道:「那是一座古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好像很神秘,就讓他淹在水底好了!」
  直到這時,辛開林才知道這座在官員口中輕描淡寫的古廟,是如此之宏偉壯觀!
  辛開林如果早知道這座古廟有那麼壯觀宏偉,他一定會另外有安排。
  這時,李豪又用相當嚴厲的措詞在指責他,他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他吸了一口氣,道:「第一,建造水壩,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巴基斯坦政府的主意;第二,我也不知道這座古廟是這樣宏偉!」
  李豪翻著眼睛,道:「知道了又怎麼樣?」
  辛開林也開始詞鋒礎礎,道:「如果你策動群眾,反對建造水壩,只為了保存這座古廟的話,你採用的方法,未免太原始了!」
  李豪的臉陡然漲得通紅。和他相處了幾十年的辛開林自然知道,這是他要揮拳相向的先聲,他也立時揚起手來,李豪果然揮動著拳頭,可是卻又垂下手來,一副不屑的神情,道:「你有什麼進步的辦法?」
  辛開林道:「可以把整座古廟,搬到別的地方去,一塊一塊拆卸,再完全照原來的樣子造起來!」
  李豪一聽,陡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幾乎沒從馬上跌了下來。
  辛開林冷冷地道:「有什麼好笑,工程不會比埃及建造阿斯旺水壩時搬遷大神廟更大。」
  李豪陡然止住了笑聲,盯著辛開林,一字不頓地說:「現在你會這樣說,明天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辛開林揚了揚眉,代替了詢問。他和李豪是那樣老交情的朋友,有時實在不必用語言,只要用一個手勢,或者一個神情,就可以使對方明白想表達什麼。
  李豪並沒有回答,翻身下了馬。阿道在辛開林的身後,也下了馬,來到辛開林的身邊,要來扶辛開林,辛開林故意不要他來扶,自己下了馬,可是酸痛的雙腿,卻令得他無法站得直,李豪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提了起來。辛開林苦笑了一下,道:「老朋友?」
  李豪悶哼了一聲,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辛開林先問阿道:「甘甜呢?」
  阿道向那兩扇大門指了一指,道:「在裡面!」他隨即又補充了一句,道:「很好!」
  辛開林鬆了一口氣,和李豪一起向內走去,兩扇大鐵門之間的空隙並不是很大,辛開林要側了側身子,才能和李豪一起走進去。
  他注意到,兩扇黑黝黝的鐵門上,都有著獅子、太陽圖案的浮雕,看來年代久遠。他一面走進門去,一面用責備的語氣道:「原來你和伊鐵爾早就有來往了,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