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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感覺上,感到自己已經撲中了陳維如,由於他向前撲出的勢子十分急驟,所以他一撲中了陳維如,就和陳維如一起跌倒在地。
  他立時恢復了視覺,眼前所看到的情形,即使原振俠久經醫學上解剖人體的訓練,也忍不住心胃一起翻滾,起了一陣強烈的要嘔吐之感。
  陳維如的半邊頭顱,幾乎全不見了,血和腦漿、碎骨,迸射了開來,形成一個可怕無比的深洞。原振俠發出了一下呻吟聲,想站起來,可是只覺得雙腿發軟,身子才挺了一下,又「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在槍聲還在各人耳際,發出迴響之際,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房門打開,幾個軍裝、便裝的人出現在門口,叫道:「部長──」
  黃絹立時道:「沒有事!」她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又道:「各位,我們換一個地方,這裡──」她向那在門口的幾個人:「你們要用最快、最乾淨的方法,處理這個屍體!」
  在門口的幾個人,大聲答應著,黃絹已大踏步地向前走了出去。
  溫谷上校和呂特生,望著倒在地上的陳維如,喃喃地說了一句連他們自己都聽不到的話,也跟著走了出去。原振俠實在也沒有勇氣再多看陳維如一眼。一個好朋友死了,活著的人能做的事,或許是撫下死者的眼皮。可是陳維如的眼睛也根本不見了,原振俠還有甚麼事情可做的呢?
  原振俠在那一剎間,心中只是極度的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向陳維如述及那麼多關於靈魂的事,使陳維如相信他的行動,可以和他的妻子相會合。
  可是,陳維如如果不採取這個行動,逃到巴西去,他有什麼辦法如常人一般地生活?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發生在他身上那些離奇的事,根本令他無法向任何人訴說,他親手扼死了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卻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了!這是足以令得神經最堅強的人瘋狂的事!
  這樣看來,陳維如的行動,倒是唯一的解脫之道了。原振俠心中十分茫然,他也跟著走了出去。
  他們全跟著黃絹,進入了另一間房間,黃絹先斟了一大杯酒,一飲而盡。原振俠走過去,在她的手中取過了酒瓶來,對著瓶口就喝,然後,又將酒瓶,遞給了溫谷和呂特生。四個人都不說話。
  黃絹來回踱了幾步,臉色仍然十分蒼白,道:「好了,整件事,已經全結束了!」
  她為了加強語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用力揮著只手,做了一個「一切全結束了」的手勢。
  呂特生喃喃地道:「對我來說,事情只不過才開始!」
  黃絹一揚眉,道:「教授,請你進一步說明這句話的意思!」
  呂特生吸了一口氣,道:「陳維如臨死之前說,他會盡力和我聯絡、接觸,這對於一個靈學家來說,是頭等大事!」
  一聽得呂特生這樣說,黃絹的神色,立時和緩了下來。剛才,她顯然誤解了呂特生的意思,是還要追究這件事。如果呂特生只是研究和靈魂的接觸,那對黃絹來說,是全然沒有關係的。
  她有點嘲諷似地道:「希望你能成功!」當她這樣講的時候,她神情冰冷,眼望著門口,又如了一句,道:「會有人領你們出去的。」
  呂特生和溫谷互望了一眼,溫谷隨即望向被黃絹帶出來的那只化妝箱。黃絹立時把手按在箱上,道:「上校,你的調查任務早已結束了!」
  溫谷一臉不服氣的神色,但是他卻地想不出法子,把化妝箱中的文件自黃絹的手中奪過來,所以他只好歎了一聲,轉身向外便走。呂特生和溫谷離去之後,原振俠也慢慢站了起來,道:「看來,也沒有我的事了!」
  黃絹徒然叫道:「等一等!」
  黃絹在叫了一聲之後,原振俠向她望過去,看到她蹙著眉,像是正在想什麼。原振俠等著,過了好一會,黃絹才道:「王一恆那邊,由你去告訴他吧,我暫時不想和他再見面!」
  原振俠感到十分失望,黃絹要對他講的,就是這些?他仍然不出聲,黃絹轉過頭去,故意不和他的目光相對,道:「我要立即趕回去──」
  她指著化妝箱,道:「這裡面的記載,可以使我們的勢力,輕而易舉地進入道吉爾酋長國!」
  原振俠感到了極度的反感,道:「我們?」
  黃絹「哦」地一聲,道:「我是指我和將軍。」
  原振俠還想說什麼,可是卻實在沒有什麼好說,他轉身回門口走去,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黃絹的側影,看來是這樣的俏麗。在那一剎間,原振俠心中想:她為什麼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要那麼突出?
  他不願意讓黃絹聽到他的歎息聲,所以他急急向外走了出去,直到走出了門口,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在門外,可是黃絹還是聽到了那一下歎息聲。黃絹閉上了眼睛,眼前又浮起了在暴風雪中,和原振俠在山洞中相處的日子。她真不知道,是那幾天的日子令她快樂,還是迅速增加的權力能令她滿足。她所知道的是,如今,她已經無法退縮了。人一旦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就像幼獅嘗到了血腥一樣,再也不能放棄,終其一生,會連續不斷地吞噬著權力!
  她坐了下來,點著了一支煙,深深地吸著,然後噴出煙來,讓煙霧在她的面前,迅速消散。
《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