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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恩一面發著抖,一面向前奔去。當他到冷藏櫃的旁邊,伸手去探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的鼻息時,他更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驚呼聲。
  那時,殮房職員也叫了起來:「天!他們已經死了,是被扼死的!」
  令得白恩發出驚呼聲的,也正是這一點──那一對夫婦,一看就可以看得出,是被人扼死的。因為在他們的頸際,都有著明顯的瘀紫的扼痕!
  那職員的身子發著抖,聲音發著抖。白恩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俯下身去,肯定了那一對中年夫婦,已經沒有了鼻息之後,他只感到全身僵硬,幾乎再難直起身子來。
  那職員又以發抖的聲音叫了起來:「手,手,那隻手!」
  他一面叫,一面急速地喘著氣,那令得他的聲音聽來更是可怖。白恩想責斥他幾句,可是喉嚨發乾,想罵也罵不出來,他要勉力掙扎著,才啞著聲音道:「你鬼叫些什麼?什麼事?」
  當他這樣講的時候,他勉力抬起僵硬的脖子來,望向那個職員。那職員的臉色,幾乎是青黑色的,身子仍在劇烈發著抖,指著冷藏櫃的中間。
  白恩循他的視線看去,看到那隻手,仍然在冷藏櫃的中間,看來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本來結滿在手上的冰花,都已融化了。
  那職員還在不能控制地叫著:「那手……剛才我看到它在動,我發誓,我看到它在動!」
  白恩在那一剎間,真有忍無可忍之感!他發出了一下沒有意義的吼叫聲,一躍而起,陡然一揮手,摑向那個還在大叫著的職員的臉上。
  或許是由於,這時冷藏庫中的氣氛太詭異可怖了,在那樣的氣氛中,容易使人產生一種近乎瘋狂的情緒,所以白恩下手十分重,那職員的半邊臉上,立時紅腫了起來。可是他還是急速喘著氣,指著那隻手,一點也不在乎才挨了一個耳光。
  他一面指著那隻手,一面張大口。白恩不等他發聲,就喝道:「別再說鬼話!」
  那職員的手發著顫,眼珠轉動著,問:「這兩個人……是誰扼死的?」
  白恩整個人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一樣。
  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冷藏庫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對中年夫婦,互相扼死了對方,但那又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那麼,又是誰令得他們被扼致死的呢?
  白恩真的無法控制自己,他像是瘋了一樣,陡然大叫了起來:「有人躲在這裡,兇手躲在這裡!」
  他一面叫著,一面像是一陣旋風一樣,在冷藏庫中亂闖亂竄,推倒一切可以推倒的東西,拉開所有可以拉開的冷藏櫃,要把他想像中,藏在冷藏庫中的兇手找出來。
  大多數的冷藏櫃中全是空的,也有幾個,裡面有著屍體,全是冰凍得皮膚上起了冰花的屍體。
  由於他們兩人的叫嚷,和白恩所弄出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在外面工作的幾個殮房職員,也走了進來。他們看到了冷藏庫中的情形之後,個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那職員望著發了瘋似的白恩,陡然叫了起來:「這裡沒有人,有的也只是死人,死人是不會殺人的!」
  白恩陡然停了下來,雖然他感到全身冰冷,但是在他的額上,卻有著豆大的汗珠,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叫:「死人不會殺人,一隻手更不會!」
  那職員望了一眼那隻手,又望著躺在地上的兩個人頸際的扼痕,喃喃地說了一句話。白恩發出一聲怒吼,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前,厲聲道:「你想說什麼?你敢說出來,我就把你扼死!」
  那職員忙道:「沒有,我沒有想說什麼!」
  旁邊的人看白恩的樣子實在太兇惡了,一起上來,把他拉了開去。
  溫谷終於和白恩見面,那是白恩離開了殮房之後,直接來到了遊艇上找到了他的。
  法醫來到殮房,初步檢查證明,那一對中年夫婦是死於窒息──那其實是顯而易見的,他們頸上的瘀痕,已可以說明一切。
  法醫還說了一句話:「兇手的手勁極大,大到了異乎尋常的地步,男死者的喉骨有明顯破裂的跡象!」
  當法醫這樣講的時候,殮房的冷藏庫內外,已經全是警方的有關人員,連最高層人士都來了。人人都被眼前那種怪異莫名的事所震懾,沒有人出聲,所以法醫的話,雖然聲音並不高,但還是令得人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當時冷藏庫中,只有那一對中年夫婦,白恩和那職員都是在外面,就在門外。他們互相可以證明對方不是兇手,那麼,這對中年夫婦是怎麼死的,兇手是什麼人?
  白恩顯得十分沮喪,雙手抱著頭,坐在一角上,一動也不動。在這時候,他想到的是溫谷,他覺得一連串發生的事,非但不是他的能力所可以處理,而且,根本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他知道溫谷的資歷,這種事,或許只有溫谷這種夠資格的人,才能瞭解。
  所以,他只是要他的一個手下,打電話去找溫谷。
  可是在遊艇上的溫谷,卻正在和李邦殊詳細講述那幾件失蹤案,不想受打擾,不接聽電話。
  所以,白恩在離開了殮房之後,就直接來到了海邊。一路上,有四輛警車鳴號追他,一直追到海邊,知道了駕車人是白恩警官,才滿腹疑惑地離去。
  白恩到了海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午夜的海邊,空氣十分清新,但是白恩心口的那股悶塞感,卻一點也未見消散。
  他下車,才走出了兩步,就有兩個人迎了上來。白恩連看也不向他們看一眼,指著停在離岸不遠的遊艇:「溫谷先生還在船上?我要去看他!」
  那兩人中的一個道:「船上的人看來全都睡了,你還是──」
  白恩陡然吼叫了起來:「我現在就要見他!」
《海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