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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西苦澀地笑了一下:「請告訴秀珍,我在老地方等她!」
  彩雲略有疑惑:「秀珍說你在半年之後才有假期,現在好像……只有幾個月?」
  傑西低下了頭,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實在太想念她了,所以……所以我……等不到假期,我是擅自離開的!」
  彩雲吃了一驚,一個軍官,擅離職守,這種事是十分嚴重的罪行,這一點她是知道的。當時天氣十分悶熱,她不由自主冒著汗,說不出話來。
  傑西反倒安慰她:「不要緊,軍隊暫時不會找到我。等到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早已走遠了,我準備和秀珍私奔。」
  彩雲更吃了一驚:「私奔?到哪裡去?回美國?」
  傑西昂起了頭,就在這時,一陣驟雨,伴著雷聲,灑了下來。彩雲躲進了屋簷之下,傑西卻只是昂著頭在淋雨。過了一會,他才道:「美國是不能去的了,總有地方去的。只要我能和她在一起,哪裡都是一樣的!」
  彩雲十分感動:「這句話,秀珍不止說過一次了!」
  傑西現出十分欣慰的笑容來:「我們是真正相愛的!」
  彩雲立時道:「沒有人懷疑這一點。」
  傑西沒有再說什麼,大踏步走了開去。彩雲又在巷口等了半小時左右,秀珍騎著腳踏車回來,彩雲攔住了她,告訴她傑西來了。
  秀珍在聽了之後,興奮得全身發顫,立時又跳上車子走了。
  秀珍在兩小時之後,才又從窗中跳進了彩雲的房間,第一句話就說:「他要和我私奔,彩雲,你要幫我!我去收拾一下東西,先拿到你這裡來。今天晚上,他在碼頭等我,我要你陪我去!」
  彩雲又是興奮,又是刺激,兩個女孩子相擁著發抖。
  到了晚上,秀珍只提著一隻簡單的行李袋,和彩雲一起出發。她們還沒有到碼頭,就雷電交加,雨勢大得驚人。
  當她們到達的時候,全身都濕了,雨花和河水在閃著黝暗的光芒。傑西早在岸邊等著,秀珍奔向前去,彩雲跟著來到河邊,眼看著傑西扶著秀珍。
  兩人下了一艘看來十分破舊的小木船。
  好朋友離去,使彩雲感到十分傷感,儘管雨勢大得使人眼睛睜不開,可是她還是在河邊佇立著。藉著一下又一下閃電的光芒,她可以看到那小木船,在迅速地遠去。
  彩雲的敘述到此為止,以下是彩雲跟萊恩上校之間的一段對話,那是在彩雲對萊恩說出了經過之後發生的。
  彩雲仍然用那種優美的姿勢,坐在草地上:「這是四十四天之前的事!」
  她說著,用帶有嗔意的眼神,瞪了萊恩一眼:「而你竟然告訴我,傑西在四十七天之前,作戰陣亡了!」
  在聽了彩雲的敘述之後,萊恩整個人都呆住了!彩雲的敘述,不可能是說謊,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也直到此時,萊恩才意識到,傑西的屍體,在大雷雨中失蹤,這件事絕不簡單。
  可是如果說傑西在死了之後,被葬在地下,在大雷雨之夜又復活了,來到西貢,和他所愛的女人私奔,這也未免太荒誕,太不可思議了!
  一時之間,他實在不知如何才好。把屍首在大雷雨夜失蹤的事講出來?講了出來之後,又如何解釋?彩雲會相信,和秀珍私奔的那一個傑西,實際上是已經死了三天的嗎?
  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彩雲伸手指向他的鼻尖:「看你,像是撒謊被揭穿了的小孩子一樣!」
  萊恩喃喃地分辯:「我……我沒有撒謊?」
  彩雲雙手叉著腰,挺起胸來,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但是看來還是那樣可愛。她道:「哼,還不承認?」
  萊恩在那一剎那之間,有了決定,他道:「是,是,我是在撒謊……我不知道他和秀珍私奔了……軍人擅離職守的罪名是很嚴重的!」
  彩雲笑了起來,萊恩控制著心中的驚懼:「傑西……他們到哪裡去了,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彩雲皺了皺眉:「他們走後十天,我收到一張明信片,他們那時,在接近寮國的一個小鎮上。明信片上說,他們會逃到泰國去,到了泰國之後,再和我聯絡,可是一直到現在,還音訊全無。秀珍可能也寫信告訴了阮伯和傑西之間的事,阮伯暴跳如雷了不知多少次,也只有你這個傻瓜,還會上門去找秀珍!」
  萊恩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那張明信片,只有秀珍一個人署名?」
  彩雲道:「不,他們一起簽了名。」
  萊恩一聽,心跳加劇,口氣發顫:「你說……那張明信片上,有著……傑西的親筆簽名?」
  彩雲答道:「是啊,或許不是,總之是兩個人的名字。秀珍的簽名我是認識的,另一個很潦草,我想那自然是傑西的簽名。」
  萊恩又有點失態了,他一伸手,握住了彩雲的手背。彩雲的手背豐腴滑膩,他一下子握住了之後,立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令得他又鬆開了手。彩雲用一種十分驚訝的神情,打量著她眼前這個高大英俊,但是卻顯得有點手足無措的美國軍官。她不明白何以自己面對他,反倒一點不緊張,只覺得十分自然舒暢,而這個軍官,反倒緊張得講話的聲音都發顫。
  這時,萊恩就用緊張發顫的聲調問:「那明信片還在不在?能不能給我看看?」
  彩雲道:「當然可以!」
  她說著,一躍而起,「啊呀」一聲:「我該回家了,你……最好別跟我來,我拿來給你看。你……晚上七時,在河邊等我……在那幢有紅屋頂房子的河邊。」
《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