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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振俠點了點頭,突然,又在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以致他的聲音聽來也有點走調:」卓克在醉中曾告訴豪特說,他寧願死,所有的人都應該死,也比做那種奴隸好!他真正提到了」奴隸「這個詞,是不是在海中,他看到了地球人遭奴役?」
  玫瑰的臉色煞白:「一大群地球人在被奴役,被奴役的情景,一定淒慘之極,可怕之極,所以才令看到那種情景的人,覺得這種命運極有可能降臨到自己的身上,真有那一天,還不如早點死了的好!」
  原振俠喃喃地道:「一大群地球人……會不會就是我們在追尋的那一群?」
  原振俠在說了這句話之後,靜了下來,玫瑰也抿著嘴不出聲。
  玫瑰早就說過,她感到福沃海峽中發生的怪事,和他們在進行的事有關連。但是當她那樣說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直到這時。原振俠的那一句話,才將之具體起來。
  兩人都迅速地轉著念。把已知的線索整理了一遍,玫瑰不由自主握住了原振俠的手p她的手冷得可以,原振俠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玫瑰道:「我的父母……父母……如果正在接受那種可怕的奴役……」
  原振俠的聲音堅決之極:「不論力量多麼懸殊,都可以令情形改變,至少。他們那麼怕人發現,一直在保守秘密,這就證明他們沒有明目張膽的條件,不是那樣全無敵手!」
  原振俠的聲調十分慷慨激昂,簡直有點像向異星人宣戰的味道。
  玫瑰的神情也十分嚴肅,他們兩個人的手,也握得更緊,剎那間,他們想到的是,地球上,知道有了這樣可怕、嚴重危機的人,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想到這一點,兩人在心理上的距離,自然而然拉得極近,他們都可以在對方的眼神之中,感到這一點。
  然後,他們又都想到了同一個問題:「怎麼辦?」
  真要向異星人宣戰,那應該由誰來主持?地球上有將近兩百個國家,雖然有一個組織叫做「聯合國」,可是聯合國真的能聯合起來做什麼大事?地球上的國度與國度之間,在為了各種不同的觀念,為了爭奪利益而爭鬥不休。甚至在同一個國度之間,也因為不同的觀念和爭奪利益權利。而殘殺不休!
  做為生活在一個星體上的人,地球人只是一個總稱,在那個總稱之下,不知包括了多少人性醜惡所造成的分裂,若是外星人想奴役地球人,比奴役一群螞蟻更容易——螞蟻由於本能的驅使,會前仆後繼,不顧一切地去反抗,而地球人不會,反倒會幫著外星人來對付自己人——這種例子,在國度和國度的爭鬥中,人們在歷史上,已經看得太多了!
  他們的神情都很沮喪,他們本來都一直知道地球幾乎是一個不設防的星球,但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那樣,感到過地球是那麼脆弱——地球人不能好好地掌握自己的命運。就會由別的星體上的人來掌握!
  過了好一會,玫瑰才道:「到現在為止,還只是我們的設想,我想,再到海中去探索一下,十分必要——卓克和豪特看到的是什麼,我們也有機會看到。」
  原振俠苦笑:「我就是擔心這一點,要是我們兩人,一樣無法承受著到的可怕景象,也產生強烈的速求死亡的意念,那麼——」玫瑰緊抿著嘴,過了好一會:「我們的神經,會那麼不堪一擊?」
  原振俠歎息:「別忘了那位先生,也曾瘋了半年!」
  玫瑰揚了揚眉:「事情發展到如今。還能停止?我看可以折衷一下,不要兩個人一起下水,我去!」
  原振俠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玫瑰這樣提議,是什麼意思。玫瑰補充:「那樣,我受不住震慄。想尋死,你卻保持清醒,可以設法阻止我,總比兩個人都想死好一些!」
  原振俠用力揮著手,笑得有點淒然:「這算是什麼辦法!別說我無法防止你自殺,就算能,我能不再去探索?結果還不是一樣,倒不如兩個人同時感到不想活了,反正是死,或許還可以在死亡之前,做些瘋狂的事,追尋臨死前一剎那的快樂!」
  原振俠在這樣說的時候,雙眼之中,還射著異樣的光采,直視著玫瑰。玫瑰自然熟知原振俠浪漫的性格,這種性格,若是沒有了羈束,可以到近乎瘋狂的地步,說不定他還會有意去追求那種死亡!
  而他急速的呼吸,那樣直接逼視對方的眼光,他心中在想著的「死亡前一剎那的快樂」是指什麼而言,再明顯也沒有,玫瑰的心中,也不禁一陣狂亂,心跳得十分劇烈,她先把目光移開去——不那樣做,她知道自己必然會受原振俠狂熱情緒的影向,然後,她調勻呼吸,勉力便自己鎮定下來。原振俠又開了口,他的聲音並不很高,可是他的話,卻震得玫瑰的耳際嗡嗡作響。
  原振俠的話,那麼直接,那麼咄咄逼人:「說!總要作最壤的打算。而且有卓克和豪特的例子放在那裡,不算是杞人憂天。說!真要是我們兩人都感到非死不可了,你想做什麼?」
  原振俠並沒有什麼動作,他絕不會把玫瑰的身子扳過來,可是他的話,卻令玫瑰緩緩轉身,又和他的目光相接觸。
  原振俠目光灼熱,而玫瑰知道自己的目光多半也相類,所以,才會在她誘人的朱唇之中,吐出這樣的話來:「你想做什麼,我也就想做什麼!」
  玫瑰的話才一出口,剎那之間,像是一切都靜止了下來。(地球停頓了?)他們互相注視著的目光,由狂熱而漸漸變得平靜,原振俠有極度的舒暢感,玫瑰顯然也一樣,因為他們兩人竟不約而同,同時伸了一個懶腰,發出了一陣輕笑聲。
  剛才在他們兩人之間,進行了一次真正的心靈交流——全然沒有安排,沒有刻意。
  沒有做作,只是在那樣的情形、那樣的條件之下,自然而然迸發,這是真正難得之極的經歷,只怕一生之中,再世不會有第二次這樣的經歷了!
  原振俠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雙手交叉,托在腦後,玫瑰也全身放鬆地坐著,姿態優雅動人,兩人又互望著,各自淺笑,他們向對方伸出手,中指和中指抵在一起,身體只有那麼一點接觸,但心靈卻是毫無保留的交融!
  他們兩人齊聲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了!」
  原振俠「呵呵」笑著,補充了一句:「本來無怯心,何處有害怕?」
  玫瑰微笑:「明天一早?」
《迷失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