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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白的敘事方式,相當特別。乍一聽,有點凌亂,但是他把主要的事先說出來,也有使聽的人,先瞭解事情重點的好處。
  齊白又道:「這個在古教堂底層的秘密地窖,竟然就是為了這具石棺而建造的。那位神父,當時是教堂的主持人,他在那羊皮上面寫著:希望永遠不會有人見到這具石棺,希望永遠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秘密地窖!」
  水葒聽得聚精會神,因為齊白的敘述,越來越是神秘刺激了。
  齊白再停了片刻:「記載說:在一個星月無光的深夜,神父被兩個蒙面人叫醒,叫到了教堂之外,看到有一輛馬車停著。有四個也蒙了面的人,正從馬車上,把一具看來極其沉重的石棺卸下來。
  「那石棺,就是後來被藏在秘密地窖中的那一具了。神父對那些人都蒙著面,表示十分不滿意,可是他卻沒有提抗議。因為那輛馬車,吸引了神父的注意力。」
  齊白揚了揚眉,水葒緊張起來,雙手握著拳:「他認出了馬車的主人?」
  齊白搖頭:「沒有,神父只看出,若不是十分地位顯赫的大人物,沒有資格用這種華貴的馬車。而且,在車身上,有一幅布遮著,作用明顯是遮住車身上的一個徽號──當然是由於這個徽號十分著名,人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屬於什麼人所有。
  「神父肯定了那馬車、那些人,都是大有來歷。所以他心中雖然不滿,但是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問了一句:『你們準備幹什麼?』
  「馬車之中,另外有一個十分高瘦的蒙面男子在。他向神父招手,神父走過去,那男子用顯然是壓低了的聲音道:『神父,我想把這具石棺,寄放在教堂。』
  「這種情形,並不特殊。神父首先問的,自然是:棺中的是什麼人?
  「那高瘦蒙面男人的聲音更低沉:『不詳知,只知道……那……是一個男人!』
  「神父一聽到對方這樣說,不滿的情緒更甚,正想發作,那高瘦男人一下子按住了神父的手。神父也看到了男子的手上,戴了一枚極大的寶石戒指──當時,不是十分有權勢的人,不會戴這種戒指。
  「這又令得神父吃了一驚,想說的話,也沒有說出來。那男子道:『你聽著,神父,你聽著,而且,而且要把我說的話,憑你的記憶,用文字記述下來。』
  「那男子說得十分認真,而且口氣莊嚴,有一種叫人不得不遵從的威勢。所以神父自然而然點著頭,用另一隻手,在胸口劃著十字,表示他會遵從那人的囑咐。
  「那男人的囑咐是:『在這具石棺之中,是一具特異之極的屍體──不必去追究它的來歷如何,只要把它深藏起來。所以,在教堂的地窖之下,要另外建造一個秘密的地窖,用來放置這具石棺。為了秘密地窖要造得十分隱秘,必須有大量花費,我已帶了金子來──』
  「那男人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就自馬車之中,取出一袋金幣。金幣沉重,使得神父在才一接過手來的時候,就壓得彎下了腰。
  「那男子又吩咐:『一切要盡可能秘密進行,不能被他人知道建立秘密地窖之目的。但是一切完成之後,又必須把經過記述下來,目的是為了避免將來可能出現的大災禍!』」
  水葒在轉述齊白告訴她的,有關石棺的一切,直到這時,才提到了「大災禍」這個字眼。貝恩神色驚恐,原振俠雖然也感到事情神秘莫測,可是他卻是疑惑多於驚恐,因為他無法想像,所謂「大災禍」是怎麼一回事,不明白何以一具石棺,會造成大災難。
  水葒一口氣講到這裡,也停了一停,才又道:「齊白的記性很好──他事後可能把羊皮上,那位神父的記述,看了好多遍。而我只是聽了他講一次,當然沒有聽他親自敘述來得詳細,不過主要地方,也不會說漏。」
  原振俠急於想聽下去,作了一個手勢,請水葒繼續講下去。
  水葒深深吸口氣:「那男人又向神父道:『大災難不會無緣無故發生,必定在另一具石棺,也被人發現之後,才存在危機──石棺一共是兩具,今晚運來,委託神父妥為保存的,棺中是一個……男人。而另一具,棺中的是一個女人,一個……』
  「那男人說到這裡,語氣變得十分遲疑,聲音也變得很低沉,神父要十分專注,才能聽到他的話。他說的是:『那另一具石棺之中,是一個女子,一個絕頂美麗的女子。任何人一看到,都會著迷,都會不由自主,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不能克制!』
  「那男人說得十分認真,大有感慨。神父雖然一直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可是對方的氣勢懾人,神父也受到了感染,他響應道:『啊,紅顏禍水,歷史上,為了美麗的女人,而產生的大災禍太多了!』
  「那男人靜了一會,才又道:『嗯,情形和你的想像不同……要不可思議得多。那另一具石棺,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但就像這具石棺一樣,必然有出現的一天!』
  「那男人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神父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也可以強烈地感到,他的情緒正處於極端的憂慮和恐懼之中。所以神父就以上帝的名義,安慰了幾句。
  「那男子打了一個手勢,阻止了神父的祝福,繼續說著:『等到另一具石棺出現,危機也會出現,但是還不至於形成大災難──只要兩具石棺,各處異地,沒有相聚的機會,災難也就不會出現。但如果,兩具石棺之間的距離,接近到了互相可以看到對方的時候,大災難就爆發了!神父,或者你不明白,什麼叫作兩具石棺可以望到對方這樣的說法,那是象徵式的,意思是兩具石棺之間的距離,相當接近,一里、半里,等等。』
  「神父在這時,問了一句:『請問閣下,會有什麼樣的大災禍呢?』
  「那男子緩緩搖著頭:『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兩具石棺,仍然相隔萬里,但只要有人起意,要使它們在一起的話,也會有極駭人的異像出現!』
  「神父在那時,被那神秘男子的一番話,弄得頭昏腦脹,思緒紊亂之至,他順口問:『會有什麼異像?棺中的人會復活嗎?』
  「那男子並沒有回答神父的這個問題,只是目光炯炯地望著神父。神父覺得那男人的目光凌厲,十分威嚴,那令得他不敢再胡亂問什麼。
  「那男人又道:『所以這具石棺,要照我們的吩咐,讓它深藏在教堂的地下,把它出現的機會,減到最低,就可以避免災禍。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神父連連點頭,表示記得了。
  「那時,石棺已經卸下,在神父的指導下,搬到了教堂的後院。那裡,本來就有不少石棺放著,多了一具,也不會惹人注意。
  「神父又收好了那一大袋金幣。那男子進了車廂,神父追問了一句:『請問,閣下是誰?』
  「那男子在車廂中回答:『請不必理會我是誰,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
  「神父就照著那人的囑咐去做,這便是那具石棺,在教堂下的秘密地窖中的原因。
  「神父在羊皮上的最後記述,是他自己的意見。神父的意見是,那個神秘男子,大有可能是國王。至於國王如何會有這具石棺,如何會知道有關石棺的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神父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