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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振民一面笑,一面伸手拍著那少的肩頭,道:「先生,你想到過的,你想我們的設計師會想不到麼?在七組數字中,任何一個數字錯了,警號聲就會響起來,而一直要等到全部號碼撥對了,它才停止!」
  蘇振民說著,迅速地撥著數字鍵盤,一直到出現了七組數字,「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排列,警號聲才戛然而止,蘇振民一拉,門也打了開來。
  四周圍爆發出一陣駑歎聲,自然是讚歎這具保險箱設計之精妙。
  而蘇振民也像是對那少的發生了興趣,他問道:「先生,你還有什麼想像中的方法,可以使這具保險箱失敗的,不妨提出來!」
  那少的臉上神情,多少有點尷尬,他回頭,翹首望著,像是想向那老的求助,不過在他身邊的人很多,他看不到那老的在什麼地方,而當他回過頭來時,卻對準了蘇振民笑嘻嘻地,等候答覆的臉。
  那少的咳嗽了一聲,道:「有,譬如說,我想,警號聲一定是通過電源發出來的,如果在電源斷絕的時候,那麼就有機會——」
  蘇振民一揮手,就打斷了那少的話頭,他道:「先生,請你注意,第一,不知道密碼,打不開保險箱;第二,電源估計至少可以使用十年,強力的水銀蓄電池,可以供應長壽電源,因為轉錯號碼,引起警號發出的事,究竟不會每一天都有的!而十年之後,先生,我們當然會有更新的保險箱供應了!」
  少的神情更尷尬了,他抓著頭,又向保險箱指了一指,道:「如果事先在裡面放一具電視攝影機,那麼,就可以將門內的號碼,傳到外面的電視機上。」
  蘇振民笑得更輕鬆,他立即說道:「先生,要照你說的那樣做,先得打開保險箱來,而你別忘記,你是打不開保險箱的。而且,我們也有了預防。」
  蘇振民伸手,在保險箱門內的數字鍵盤上,撥了一撥,一塊金屬片移下來,遮住了數字的鍵盤。
  那少的看來有點手足無措了。
  蘇振民又笑著,再關上了保險箱的門,用手指敲著,道:「而且,這部門的主要結構部份,是有著防止X光透視設備的,這是一具完美無疵的保險箱,敢向任何職業性的竊賊挑戰,沒有人可以不知密碼而將它打開。」
  蘇振民講到這裡,頓了一頓,又伸手拍著那少的肩膀道:「不過,你說得對,先生,這保險箱的唯一缺點是,如果你忘記了密碼,那麼,你放在這保險箱中的東西,可能永遠取不出來。」
  蘇振民的話,引來了一陣鼓掌聲,連那少的,也自然而然地鼓著掌,接著,他擠出了人叢,離開了。
  蘇振民代表的這家保險箱製造公司的這次公開招待會,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第二天,報上都有詳細的記載,報導這種最新的,完全無法攻破的保險箱。
  而保險箱製造公司的廣告,更是別出心裁,那是一句警告語:「小心!放在本保險箱內的珍藏,可能永遠也取不出來!」
  蘇振民能夠想出這樣精采的語句來做廣告,當然是因為那少的所講的話,給他的靈感。
  這種保險箱的銷路相當好——以它定價之高昂而言,應該說是銷路極好。這世界上.富翁究竟很少,而且,所有的富翁,總有點需要珍藏的東西,自然也都希望有一具沒有人可以攻得破的保險箱。
  而保險箱的廣告,也繼續刊登在世界性的,有地位的雜誌和報紙上。
  一年過去了。
  在世界性的,有地位的雜誌上,又出現了大幅的廣告,廣告是和這種保險箱有關的,除了說明這種保險箱仍然是目前最可靠的保險箱之外,而且還列舉了一連串在過去一年中,購買這種保險箱的顧客的名單,其中有好幾個國家的元首,著名的世界大富翁,鑽石商,中東部落的酋長,以及不少國家的機密機構,並且指出,過去一年來,世界盜竊集團,違碰都不敢碰這種保險箱一下,最後,還幽默地稱,還好,過去一年來,保險箱的主人,都能記得他們自己選擇的密碼,所以至今為止,遠未曾發現有東西放在保險箱裡面無法取出來云云。
  這個廣告一發表,有錢人之間,又起了一陣轟動,彷彿自己要是沒有一具這樣的保險箱,就不夠資格,據稱,美國某大富翁的酒會上,最熟門的話題,就是該富翁新置的這一類型保險箱。
  西班牙的首都馬德里,有許多新型的建築,但是也還保存著很多古老的建築——石板鋪成的狹窄的街道,兩旁全是白堊剝落的古老的房屋。小孩子在成梯級的街道上奔逐嬉戲,賣熟食的攤子搖著斷續的鈴聲,灰色的白鴿飛起又落下,看來恬靜,寧謐。
  在一幢外表看來,和其它幾百幢舊房子完全一樣的舊房子的三樓,這時,正有幾個人,圍著一張圓形的桃花心木桌子在聚議。
  這間黝暗的房間中的一切,或者說,任何一件東西,叫一個識貨的古董商人看到了,可能會立時昏過去。就說那張直徑五尺半的圓桌,桌旁的那種雕花,內行人一看就可以看出來,那是法國瓦羅亞朝代的官廷精品。而如果是對考古學有知識的人看見了,一定也可以知道,這張桌子,是西班牙海軍的全盛時期,由法國贈送給西班牙皇室的禮物。
  要是一個警務人員,尤其是國際刑警或是查古董失竊的警探看到了這張桌子,他一定可以知道,那是六年前,在博物館神秘失蹤的幾件價值連城的古董之一,這全然是一個謎,一張直徑五尺半的大圓桌,如何可以通過森嚴的警衛而被人偷走的。這張桌子雖然有著這樣的來歷,但是坐在桌子旁的五個人,卻完全將這張桌子當作普通的桌子一樣,那個坐在近窗口的胖子,雙手捏著掌,甚至在桌上「碰砰」地敲著,每敲上一次,他滿臉的胖肉,就顫動一下,神情十分激動,房間內的光線雖然黑暗,但是隨著他雙手的移動,還是發出了好幾股奪目的光彩。
  那種光彩,全是他手上所戴的戒指所鑲的鑽石和寶石發出來的。
  那胖子的雙手,一共戴了七隻戒指,右手三隻,左手四隻,在他對面的一個衣著十分整齊,留著整齊小鬍子的漢子,雙眼一直盯在那胖子的手上。
  那瘦個子是著名的珠賓鑒賞家,也是世界出名的珠寶竊賊——忘了說一句,在這的五個人,任何有資格的警務人員看到他們其中的一個,只伯也會昏過去——來自意大利的齊泰維伯爵。
  齊泰維伯爵是真正的伯爵,一點不假,在意大利北部的山區,他還有一幢十分宏偉的古堡,每年在在維修這座古堡上的費用,就得使他不時去偷一點珠寶回來,變換了原來的形狀去出售。
  齊泰維伯爵望著那胖子的雙手,心中歎了一口氣。
  齊泰維伯爵之所以暗自歎氣的原因,倒絕不是因為看上了胖子手上的那些鑽石和寶石,他只不過是在歎氣,隨著時間的過去,人會改變得叫人認不出來。
《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