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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年輕的中國人,齊泰維伯爵、玲瓏手、土耳其皇和哥耶四世,對他都很陌生——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但卻偏偏是事實。
  然而,我們對這個年輕人卻並不陌生,他就是一年之前,那種新型的保險箱才推出時,在記者招待會上,一老一少兩個中那少的。
  當齊泰維伯爵望向他的時候,他放平椅子,坐直。
  齊泰維伯爵有點不滿地搖著頭,道:「像這樣重要的聚議,中國人不應該不來的!」
  年輕人向他笑了笑,說道:「我是中國人!」
  玲瓏手對年輕人的回答有點發怒,道:「我知道,普通的中國人有幾萬萬,不過我們要見的中國人,只有一個,他應該來!」
  土耳其皇作出檢閱軍隊的姿勢,高舉著雙手,道:「全世界都在看著我們,而我們,要看中國人!」
  扮耶四世瀟酒地道:「中國人沒有來,可能由這位先生帶來了他的意見o」
  扮耶四世稱那年輕人為「這仁先生」,好像這年輕人不是中國人。而事實上,在他們幾個人的心目中,「中國人」只是獨獨一個人的代名詞,而不指其他人。
  那年輕人又挺了挺身子,道:「我叔叔說——」
  他講了四個字,頓了一頓,屋子中所有的目光,立時集中在他的身上。
  年輕人低下頭去,先搖了搖頭,又道:「我叔叔說,事情總有結果的時候,各位,他的忠告是,結束吧,我們完了!」
  那四個人的反應,都不相同,玲瓏手臉上的胖肉抖動著,陷在他胖肉之中的那一雙小眼睛,瞪得眼珠像是要蹦出眼裡來一樣,十分惱怒。
  扮耶四世戲劇化地將手拍在他自己的額上,不斷發出「拍拍」的聲響。
  齊泰維伯爵「哦」地一聲,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然後又站了起來,看他的神情,像是要說話,可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又坐了下去。
  土耳其皇「哼」地一聲,無目的地揮著手,看來他陷入了極度的失望之中了。
  那年輕人略等了半分鐘,繼續說道:「當這種保險箱初次公開介紹之際,我叔叔和我就曾經仔細地研究過,而我們獲得的結論是,我們無法戰勝這種保險箱,所以,這一年來,我叔叔完全處在退休狀態之中。」
  那年輕人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又補充一句,道:「我也是!」
  玲瓏手舉起拳,「砰」地一聲,在桌上敲了一拳,極不客氣地瞪著那年輕人道:「小伙子,我們不知道你有過什麼輝煌的記錄,雖然我們不懷疑你有參加我們會議的資格,但是千萬別在老前輩面前提什麼退休!」
  玲瓏手的話很不客氣,可是那年輕人並沒有生氣的表示,他只是微笑著,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那年輕人一直來到門口,才道:「各位,本來,我們的工作是不值得誇耀什麼的,不過玲瓏手先生懷疑我不能提到退休兩個字,我倒希望知道,三年之前,東方最大的販毒黨,因為保險庫裡,失去了大批庫存的現金而互相猜疑,幾個大頭子之間,終於雙相火並收場,這件事,是由什麼人造成的?」
  年輕人講這句話的時候,態度很悠閒,好像他在說的事,只是三年之前,他曾經看過一場脫衣舞一樣的輕鬆。
  可是,當他說完之後,原來坐著的四個人,卻一起站了起來,其中,玲瓏手因為身子太胖,而且又站得急了一些,所以在他站起來之際,他坐的那張椅子,「砰」地倒了下來。
  不過,並沒有人注意那張椅子,四個人的目光,盯住了那年輕人。他們都知道那件事,自從五十年代起,一切黑勾當的組織,比起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來,聰明了不知道多少,現代的經濟學理論,給了他們極大的幫助,他們學會了公司組織法,懂得如何運用,分配他們所掌握的天文數字的資金。所以,阿爾卡邦時代一去不返了,黑組織中的頭子,在嚴密的現代化組織中,絕少再有火拚的事情發生了,組織和組織之間的磨擦,也減少到了最低限度,可以說,黑組織已經進人黃金時代了。
  不過,在黑組織的太平歲月中,也不是全然沒有例外的,遠東最大的黑組織,在三年前的那次火並,導致這個組織七個大頭子喪生,兩個被同黨出賣給警方,一個吞槍自殺,整個組織分崩離析,這件事,卻是震動了全世界所有的黑組織的了。
  在這間房間中的四個人,當然不是什麼黑組織的人,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多不少,有著若干手下,而且他們所做的事,也未必見得合法——事實上,沒有任何地方有一條可以容許他們這種人公開活動的法律,所以他們對於這件發生在遠東的事,來龍去脈,也都根清楚。
  他們全知道,導致這件火並的直接原因,是這個黑組織的保險庫中,所有的現金、珍藏,包括兩箱西班牙金幣在內,突然不翼而飛,因而引起了大頭子之間互相猜忌而造成的。
  這件事之引人入勝,還不單在於黑組織自己人的大火並,而是那一大筆錢——專家估計在一億美金左右,似乎並沒有落在任何人手中,而像是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