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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到這裡,又伸手摀住了阿花的嘴:「你一定要回,海水怎麼會湧進洞中,對不對?」
  阿花嬌媚地點了點頭,陶啟泉道:「這一點,我想不到了,或許是什麼『仙法』阻隔了海水!」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仍然望定了我,我緩緩搖頭:「我也想不出道理來——」
  說到這裡,我略頓了一頓,忽然有了奇想。
  我道:「倒是有一個可能,就像把一隻空桶,倒覆著迅速壓進水中一樣,由於桶中有空氣,所以水被空氣所阻,不能進入。」
  各人都望定了我,續道:「那海底巖洞之中,顯然有空氣,不然,那麼多人,無法生存。我想,那是億萬年之前,地殼變動所形成的一個奇跡——形成了個大巖洞在先,再突然有海水湧進,海水把巖洞的空氣封在巖洞之中,海水也為空氣所阻,不能進入,這才形成了那種怪異莫名的現象!」
  陶啟泉和冷若水齊道:「有這個可能嗎?」
  我道:「理論上來,有這個可能!」
  冷若水搖頭:「不,在理論上來說,並沒有這個可能,你把一隻空瓶浸到水中去——」
  她說到這裡,我已經知道她的話,不但不能推翻我的假設,而 且,恰好幫助我的假設,可以在「理論上成立」。
  當然,若是一隻大口的瓶子,又是瓶口向上,直放進水中的話,瓶中的空氣會逸出,水會一湧而入。
  但如果是一隻小口的瓶子,尤其是瓶頸又有些曲折的話,又橫放進水中,那空氣就會留在瓶中,也足以阻止水自瓶口湧入。
  我所的假設情形,就是那樣!
  阿水還有點不明白,陶啟泉向他解釋了一番,他喃喃地道:「太奇怪了,真太奇怪了!」
  陶啟泉道:「大自然形成的奇景,連陸地上,也有許多不可思議,更別說海底了!」
  他的話,在邏輯上,難以成立,可是聽起來,卻也頗具有說服力。
  我道:「先肯定了這個假設,再聽阿水的敘述,就容易瞭解得多,有許多不可解的謎團,都可迎刃而解。」
  陶啟泉道:「例如為何如此黑暗——海底巖洞,不見天日,自然黑暗之至!」
  我道:「又例如何以和人之間並無阻隔,水是被空氣阻在那裡的,形成了一幅水牆。」
  冷若水也道:「也明白了何以不准阿水點火照明的原因。」
  我點了點頭,其餘各人,一時難明。冷若水道:「巖洞再大,當年形成時,被封在內的空氣,也就永恆不變,只有越來越少,不會增加。許多人在內生活,消耗氧氣,若只呼吸,可以維持許多年,若加上生火,燃燒耗氣甚巨,人就活不成了。」
  冷若水道:「對極!對極!當年一定曾立下極嚴的規條,不准帶火!」
  我徐徐道:「不過,我的假設,卻聯帶一個更駭人的事實,有許多上,上千,可能上萬,可能更多,一直在那海底大巖洞中生活!他 們在黑暗的海底大巖洞之中,生活了……超過一千年!」
  阿花傻傻地問:「他們那麼長命?」
  阿水道:「誰能那麼長命?當然是傳宗接代,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陶啟泉也知道,我這個假設如果成立,那真是驚動地的大發現——一大群一直生活在海底的人!
  陶啟泉在呆了半響之後,才道:「若是要發掘成吉思汗的陵墓。自然也需要把這群人帶回地面來。」
  我且不理會那些人——因為事情不但怪誕,而且很是複雜,要一件一件來解決。
  我道:「你何以肯定那裡是成吉思汗墓?那在水中的宏偉建築物就是?
  陶啟泉得意洋洋:「那是我的推斷。」
  我道:「根據什麼?」
  陶啟泉向阿水一指:「根據他的敘述!」
  我悶哼了一聲,有兩句話不必說出口,陶啟泉也可以明白我心中想的是;阿水這小子只怕只是聽說過成吉思汗的名字,就算陵墓真像電視劇的佈景那樣,寫「成吉思汗之墓」之樣,只怕寫的也是蒙古字,阿水如何認得。
  陶啟泉於是補充:「我是根據他的敘述推斷出來的,阿水,你往下說。」
  阿水點了點頭:「往回走的時候,所有隊伍,不像來時那麼整齊,隊伍散亂,可以穿來插去,也有人在互相交談——」
  這時,阿水所想到的只有一點,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他心中真是傍惶之極,既不敢落單又不敢和別人在一起,當四周全成了黑一片之後,他更是無助。正當他進退兩難,而且感到身邊的人漸漸稀疏時,忽然感到有一個東西極快地接近他的身邊,他 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已被一隻鐵鉗般有力有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子臂。
  他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一張口想叫,還沒有出聲,又有一隻大手掩上來,掩住了他的口,幾乎令他透不過氣。
  他想掙扎.但哪裡使得出力來,早已身不由己,被橫拖倒拽了出去,拖出去沒幾步,又被提了起來,足不點地,極快地向前進。
  這時候,阿水反倒定了神來,因為那人提著他行,身體的距離自然極是接近,他已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體味,正是這些日子來所熟悉的那壯婦身體上的味道。
  雖然他私自出洞,難免受責怪,但只要是那壯女的話,性命可保無疑。
  在被提起了好一會之後,俺住他口的手略鬆,他就叫了那壯婦的名字一聲音,只聽得一聲低喝,正是那壯婦的聲,似是命令他禁聲。
  阿水不敢再出聲,那壯女放他下來,拖著他疾步而行,過了相當久,眼前一亮又已回到了那洞之中。
  山洞之中的微光,來自會發光的苔鮮,本來微弱之至,但是在濃黑之中久了。那一些微光卻如同明燈一般,阿水定了定神,去看那壯婦時,只見她又是惱怒,又是關切,額頭上全是汗,連頭髮也貼在了一邊有臉頰上,望定了自己,像是不知該如何處置自己才好。再加上一路急行,氣喘不已胸脯起伏,襯著她雪白的臉和頸,竟大有動人心魂之姿。
  阿水什麼也不說,只是緊緊地抱住了壯婦,又親又吻,來表示他重回洞的歡喜。
  那壯婦歎了一口氣略推開了他一上些,指著洞口的簾,說了幾句話,阿水明白那是叫他再也不可出去之意。在這種情形下,阿水自然先答應了再說——外面的情形,如此怪異可怕,在這洞中,可 以說是安樂窩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那壯婦對阿水更好,除了不見天日之外。那種乾乳酷和不知名的草腥味植物,也漸漸吃慣了。
《水晶宮(倪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