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何以堪

再醒過來的時候,姜艾看到自己在一間貼著淡藍牆紙的屋子裡,空氣裡有淡淡的馬蹄蓮清香蓋住了醫院特有的味道,上了年份的櫻桃木傢俱嵌著銀線花紋,仿古吊燈,絨綢窗簾。雖然床邊掛著輸液的瓶子,但這顯然不是病房,許嘉言就趴在她的床沿邊,手臂蜷曲著把頭圍了起來,睡得打起了輕微的鼾。

她才動了動身體,嘉言就坐了起來,見她睜眼,一張皮開眼烏的臉立馬笑開:「你醒啦?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沒?」

「頭很暈,這是哪兒?」

「溫家的醫院,你做完檢查,因為情況特殊,讓你睡在溫正楠叔叔的房間……」

姜艾尷尬地打斷了他的話:「嘉言,我想上廁所。」

「看我這記性,溫醫生說吊水以後會尿頻,我抱你去。」

他長臂一摟,把人抱了起來,房間裡帶了廁所,把人放到馬桶上後,許嘉言搓了搓手:「你能自己脫……脫那個嗎?」

姜艾的臉也有點紅,強作鎮定:「可以,你先出去。」

「那你好了叫我。」

解決了三急問題,姜艾覺得舒坦多了,躺回床上,才聽嘉言大概說了一下昏迷期間發生的事。劇組依然按時回國了,不過席瓦為了表達歉意,不僅報警有人擅闖房間,還向媒體控訴了麗景的安保出現巨大紕漏,並內外勾結,導致自己被多名記者騷擾,且展示了保鏢自其中一名記者身上搜出的複製房卡,以及經過篩選只有席瓦入鏡的照片。

「麗景在C市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萬無一失的安保口碑,而且傑森會起訴麗景違反協議,索要高額賠償。楊家這種唯利是圖的家庭,楊伊梅鬧出這麼大的亂子,會有很長一段日子不好過了。而且,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許嘉言惡狠狠地捶了捶床,現在想起姜艾居然在自己眼前被人帶走,他依然心驚膽戰,如果不是……陳鳴「恰好」跟上了那輛車,還在危機時分闖了進來,他哪怕再慢五分鐘,後果都不堪設想。

「我還需要在這裡待多久?住別人家太麻煩人了。」

「溫醫生說K粉沒有辦法解,只能靠輸液和排泄加快排出,有極少數人會有後遺症出現,你還是安心在這裡住兩天再回家,如果實在覺得不方便,我們就轉到下面病房去。」

「好。你把小汐叫過來吧,記得讓她保密。」

「她那大喇叭嘴,怎麼保密?」

姜艾皺了皺眉頭,沒有吭聲。

「你以前廁所沒紙了都喊我送進去,現在咱倆談上了,怎麼反而不好意思了?」許嘉言笑得越來越賤,「你如果不介意,洗澡這些事我都可以代勞的。」

姜艾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了一件事:「我衣服也是你換的?」

「我倒是想,你那好師兄趁我跟醫生交代情況,就讓小護士給你換了,嘿!你松啥氣呀,現在不給看,總也是要給我看的。」

姜艾沒好氣地一巴掌甩了過去,許嘉言也笑嘻嘻地隨她抽,心裡卻掛著樓下另一個病人。他雖然極其不願意陳鳴出現在姜艾方圓十公里,可陳鳴昨晚為了救姜艾被打得挺慘,他妹妹陳可欣和溫正楠恰好也是認識的,於是就送來了同一家醫院。此刻,陳鳴就躺在二樓的病房裡,許嘉言出於虛偽的好意,還去探視過幾次,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昨天在麗景的陳鳴有點怪怪的,他沒有見過陳鳴那麼逞兇鬥狠的樣子。

「你自己怎麼樣?」姜艾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嘉言眉骨和嘴角的瘀青,「我又害你受傷了。」

許嘉言生怕姜艾會鑽莫須有的災星牛角尖,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臉上連拍幾下:「這算什麼,我平時在獵鷹帶學員對打兩下都比這嚴重,你別當回事。」

「王阿姨看到又得心疼。」

「那就不讓我媽看到,反正我都不回家,你要真心疼我,就替我摸摸。」

許嘉言揉著姜艾的手,正柔情蜜意著,房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了,姜凌汐一陣風似的捲了進來:「許小白你怎麼保護我姐的?怎麼能出這麼大的事!虧得溫sir夠義氣通知了我,楊伊梅那個小賤人還能不能消停了……」

她像個高音喇叭一樣,自說自唱嗚裡哇啦了半天,吵得姜艾直揉腦袋,站在門邊的溫正楠實在聽不下去,輕輕咳嗽了一聲,姜凌汐才消了音。

「對不起,我本來以為你妹在,照顧你會方便一點。」

溫正楠的眉毛夾得死死的,後悔地向姜艾解釋,姜艾回了他個我懂的眼神。

「本來就是我在會方便。」

姜凌汐一把拽開了許嘉言,撲到了老姐身上:「姐,你放心,我和老媽說了最近忙著做畢業設計,要待在學校裡不回家,你就不用擔心我說漏嘴了。」

姜艾哭笑不得:「你也知道自己嘴巴松呀。」

「所以就不回嘛。」

「那嘉言這所謂的副業你又能瞞我這麼久?」

姜艾問得太理所當然又隨意,姜凌汐完全沒意識到是在套話,許嘉言還沒來得及阻攔,她就嗚裡哇啦全倒了出來。

「這事不怪我,我要說了還有命活到現在!何況我都明示暗示你多少次了。不過姐,你也知道許小白那張臉,被星探不知道挖了多少次,你那麼討厭娛樂圈他怎麼敢做幕前,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混到武指裡面去了,他現在已經小有名氣了,尤其和席瓦合作過以後,要不是好萊塢對東方人歧視太大,還不設動作指導的專銜,你早在電影院看到Matt Xu了。」

姜艾眼一橫,掃過縮著脖子往後退的許嘉言:「所以,你成天不在店裡,有時候一出門就是兩三個月,說是去找咖啡豆、去採風其實都是去做武指了?」

許嘉言討好地笑著:「靠莫非那點餓不死人的收入,我不好養家的。」

「我上次問你還有沒有事瞞我,你說有,就是指這個?」

「是,不過姜艾如果你討厭,我可以轉行的。」

「不要!」姜凌汐表現得比主角還要激動,「姐,做人要現實嘛!莫非一年能賺多少?嘉言大學就開始做武行和替身,好不容易熬到現在能接一些動作指導,還好運地傍上了席瓦的名頭,你都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以前我還不懂,他為什麼一直拚命在賺錢,曉得他喜歡你以後才明白,就沖這份心意你也不能喊他轉行。」她喊完,才嘟嘟囔囔地小聲哼道,「再說了,他要轉行,誰給我搞票,帶我探班,誰把我弄進發佈會現場。」

「你和師兄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嘉言談一談。」

「姐……」

姜凌汐還想幫死黨說幾句好話,被溫正楠兩根手指扯住衣領給提溜出去了。

許嘉言站在床邊,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也不申辯,姜艾看著他耷頭耷耳的樣子,掩嘴笑了。

「你這是幹什麼?」

「等你宣判唄。」

「宣判什麼?」

「死刑還是死緩嘛。」

「你做多久了?」

嘉言仔細回想了一下答道:「大二開始的,影視城離C市近,有幾個轉行做武師的師兄拉我去接散活,說程導要拍一部正宗的南拳電影,主演當然有專人指導,但還要人教教其他的演員。我運氣好,也靠趙師父名頭大,程導過來看場的時候覺得我打起來還不錯,就把我記住了。一開始只是教他們把動作練得正宗一點,後來也上場幫忙做個替身,做兩個月拿得到大幾千塊,學生時代算高收入,寒暑假和週末就常去了。」

「苦嗎?」

因為彼此的熟悉度,許嘉言敏感地察覺到,姜艾沒有在生氣,甚至態度很軟和,他連忙抓緊時間上苦肉計:「一開始當然有,哪怕是臉熟的小明星也有耍大牌的,說話很難聽。人手轉不過來的時候,還被抓去當沙包、吊威亞,學了十幾年武術,發現自己連拍個背影跌倒都會十幾條不過,被罵挺慘。不過摸到套路以後,上手就快了,剛畢業那會兒,莫非才盤下入不敷出,我想賺快錢就跟組跟得多,後來也試著幫忙設計動作,效果還不錯,前年程導去美國拍片就把我介紹給了席瓦,他那個時候也只是三線,我倆合作過幾次後,他爆紅帶得我的價格也水漲船高。」

「難怪前兩年你老跑美國,說去玩,王阿姨還罵你敗家子,你怎麼不說實話?」

「我媽知道,你媽肯定就知道了,哪裡還瞞得住,我怕你一聽連門都不讓我進。」一開始是覺得這工作太不入流不想說,好不容易步入正軌了,正好出了姜艾被媒體強捏硬造的事,她聽見娛樂圈三個字都目露凶光,他哪還敢吱聲。

「所以《龐貝》會找到我的公司,跟蔡哥沒關係,完全是你的推薦。」

「缺錢的特殊時期嘛,我也沒有別的路子。」

姜艾抬起眼,凝視著許嘉言那張昨夜為了保護她而被打得瘀青未退的臉,微蹙著眉心,神色有點憂傷:「嘉言,我原來一點都不瞭解你……」

「不,怪我,從一開始都太多事瞞著你。我害怕你知道我喜歡你後會躲開我,所以我只敢在你面前當個聽話的弟弟,你討厭的東西我都不敢讓你知道。我最近有反省,姜艾,從現在開始,我會做到坦誠。」許嘉言仔細地觀察著姜艾的每一個神情,試探地問,「你好像沒生氣對不對?」

他做好了準備迎接雷霆萬鈞,可是姜艾只是斜倚在床頭,目光帶著點兒惆悵,卻也稱得上溫柔。

「傻子,你因為顧及我的感受,把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做得像偷雞摸狗,哪怕剛聽到心裡會不舒服,我也不能歪曲你的本意。而且……」姜艾笑著伸手,在他臉頰上擰了一把,「演藝圈帥哥是多,靠這張臉肯定也有過幕前的機會,對不對?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定有心動過的,你卻把更辛苦的幕後堅持做下來了,我怎麼會不懂你的用心。」

許嘉言按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我這人無拘無束慣了,也不想什麼都被丟到鏡頭前放大,而且不是帥就能紅的,我只想踏踏實實賺點錢,把你娶回家。」

他的眼睛閃爍著異彩,流露出稀罕的靦腆,把姜艾的指尖送到唇邊,輕輕吻了吻:「那現在可以嫁給我了嗎?」

「你求婚求上癮了?」

姜艾笑得有點甜蜜,又有點無奈。她才不想告訴許小白,其實在她瀕臨絕望的那一刻,被他抱進懷裡時,她不僅僅是感動了,還有可以托付的安心與踏實。不過臭小子太容易得瑟,這話一出口,養病這幾天她就別想安寧了。

「隨你怎麼想,嫁不嫁?」

「咱倆現在私下把婚事給定了,許叔叔一定會氣死。」

「放心,老爺子那體格倍兒棒,別說私訂終身,就是私奔也氣不死。」

「別貧了,我問你啊,你再沒事瞞我了?」

姜艾原本是為了岔開他的話題,許嘉言卻猛地僵住了,他們彼此都太過熟悉,想掩飾都掩飾不過,而且許嘉言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對姜艾不再做任何隱瞞。

他鼓起了勇氣:「姜艾,陳鳴回來了。昨晚他也在,受了點傷,現在在二樓的病房。」

姜艾整個人都僵硬了,繼而苦笑,原來昨晚走廊那兒並不是她看花眼。

「其實我聽小汐說起過,她在遊樂場碰到了陳鳴。」

她嘴角的苦澀讓許嘉言心底發酸,可他還是原原本本把昨晚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姜艾,包括陳可欣的電話,還有僵持階段陳鳴忽然的出現救場。

「傷得厲害嗎?」

「大多是皮外傷,有輕微腦震盪,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姜艾的腦海飛快地閃過了許多畫面,最終用盡力氣才擠出輕輕一個「好」。

許嘉言起身去取輪椅,一向挺拔的脊背顯得有點頹然,姜艾突然拉住了他的指尖,輕輕說道:「嘉言,他只是我在二十歲時留下的一個遺憾,當初我太年輕,的確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不過作為男友,你可以自信一點,而且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可以不去的。」

姜艾說的並不是假話,對現在的她而言,嘉言的感受更重要,如果要見陳鳴,在小汐不小心透露他信息的時候,她就主動去見了。而且她和陳鳴的往事不是他們任何人所猜測的樣子,這輩子,她最需要勇氣的事,大概就是再次站在陳鳴面前。

她坦然的態度安撫了許嘉言惴惴不安的心,可是想到昨天夜裡,陳鳴兩眼赤紅搏命衝過去的模樣,嘉言心中長歎了口氣,十二年都過去了,有人依然長情。

「不去你還得想著,那我才真吃醋,放心吧姜大姐,我自己會調節。再說了,我年輕力壯、風華正茂,還怕個老男人?」

許嘉言把人抱到了輪椅裡,推出了房間。

樓道的拐角處,姜凌汐正不依不饒拉著滿臉無奈的溫正楠在說著什麼,她忽閃著眼睛,有點凌亂的鬃發俏皮地飛舞著,長外套裡厚毛衣配著牛仔短褲,緊身的長襪掛在膝蓋邊,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腿來,胸口快貼到溫正楠身上,可憐一本正經的溫正楠被她逼得步步後退,簡直要舉雙手投降。

許嘉言故作輕鬆地笑了起來:「你有沒有覺得,他倆也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不搭。」

姜艾也笑了,笑容裡有點恍惚,彷彿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那麼固執地纏著在她跟前大氣都不敢出的陳鳴,眼睛裡滿滿地都是全世界都屬於自己的自信,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受傷,也不懂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姜艾所在的房間是醫院的頂層,同層只有兩間為對隱私要求極高的特殊病人準備的病房,現在都空著,連電梯都需要刷過特製的卡片才能按亮。

下到二樓,許嘉言把姜艾送到陳鳴病房的門口,就體貼地坐到走廊那頭的電梯邊去了。

一門之隔,姜艾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知道嘉言沒有離開,也想表現得平靜一點,可想到裡面病床上躺著的人,她有掉頭就逃的怯懦。

「嘉言,他看起來情緒還好嗎?」

姜艾忽然沒頭沒腦問道。

情緒?許嘉言也吃不準該怎麼回答,只能如實說:「他被打到了頭部,基本是在昏睡。」

聽到人還沒醒,姜艾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推開了門。

房間裡只有陳鳴一個,果然還睡著,他弓著背,身影瘦削,依然英俊的面孔因為瘦到顴骨高聳,顯得蒼白而蕭索,眼角和額頭已經有了細紋。

姜艾愣住了。

十二年都過去了,他和她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這個人曾經承擔了她對於愛情所有的期盼,卻在她經歷一個畢生難以忘記的噩夢之後,消失在她的人生裡。

隔著長長的走道,許嘉言看到姜艾的輪椅始終停在了門口,他從來沒有看到姜艾用那樣複雜的眼神看過一個人,他想像過許多姜艾和陳鳴重逢的場景,他唯獨沒有料到,姜艾甚至不敢進去。

那是姜艾!從不退縮的姜艾呀!她整個人連同扶著輪椅的手臂都後趨著,是要退離的姿勢,十二年過去了,她居然連站在那個人面前都做不到。

有那麼一瞬間,許嘉言幾乎要屈服了。

相隔了這麼多年,除了還愛著,還有什麼讓他們甚至都不敢出現在彼此面前?他知情識趣一點,是不是該成全——

只是許嘉言的性格從來就做不了委曲求全的退出者,他光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熬到苦盡甘來,憑什麼陳鳴一回來,自己就得讓?不讓!一步都不讓!

他「噌」地站了起來,他就是小氣!愛吃醋!枉做小人他也不要給那兩人「相對無言執手淚兩行」的機會。

就在許嘉言想跟進屋去做電燈泡的那一刻,姜艾忽然費力地推動輪椅,退了出來。她急切地向電梯移動,隔著十餘米的距離,嘉言也看到她完全失去了血色的正臉,甚至連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嘉言,回去吧,我還是不見他了。」

姜艾心慌意亂地拍打著許嘉言,他來不及細想,身體先一步執行了她的話,把人推進了電梯。電梯裡的兩人陷入了異常的沉默,回到房間,姜艾一言不發,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裡,像驚惶的小獸一樣,緊緊蜷縮成了一團,喉間甚至發出了低低的嗚咽。

姜艾很後悔,她覺得在答應和嘉言在一起的那天,不該被他的話感動,也因為難以面對,沒有把所有事情說破。而現在陳鳴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帶著顯而易見的憔悴和滄桑,她的愧疚、恐慌,還有那些曾經甜如蜜的往日,以及邪惡血腥的意外交雜著,讓她的心裡亂成了一鍋粥,這種清醒時都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局面,她已經太久沒有面對,一時間下意識只想躲起來。

嘉言能感覺到姜艾的痛苦,他覺得自己喉嚨也在發苦,十分鐘前她還微笑著拍著他,說作為男友他可以自信一點。可現在他站在床邊,看著她拽緊被角用力到近乎痙攣的手指,覺得她離自己那樣遙遠。

「對不起,嘉言,我想一個人靜靜。」

許嘉言的手已經快觸到被子,聞言又頹然地放了下來,果然還是不行呀,從機場看見陳鳴那一刻他就知道,最大的障礙回來了……許嘉言苦笑著,彎腰隔著被子抱了抱她,姜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在安撫他,更像在安撫自己。

「嘉言,我休息一晚,明天,明天我把所有的事都解釋給你聽,你別胡思亂想。」

許嘉言笑著揉了揉她散落一枕的長髮:「好,你也別胡思亂想,我回去給你做點好吃的,有什麼事你喊小汐。」

他已經等過了十二年,也不在乎再等多這一天。

《小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