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締姻與期待 5

一個令人不快的冬日.我患流行性感冒剛好仍臥床休息。幾天來我煩躁不安,已經讀了許多書,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玩一種牌戲,消磨時光。母親進來看望我。

「你幹嘛不寫小說?」她建議道。

「寫小說?」我有點驚異。

「是的,」母親說,「像麥琪那樣寫小說。」

「我恐怕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問。

我似乎說不出不行的原因.除了……「你並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你還沒有試過。」母親說道。

說著,母親像以往一樣忽然走了出去,五分鐘後手裡拿著一個練習簿進來了。「本子開頭幾頁上記著要洗衣服的清單,後面還沒有使用過,你現在可以用它寫你的小說了。」

要是母親建議做什麼事情,別人幾乎總得照辦。我坐在床上,開始小說的構思。

我記不清用了多長時間--好像時間不長,大概是在第二天傍晚就寫完了;最初是在主題遴選上躊躇再三,一一否定,後來終於興致勃勃地動起筆來,寫的速度極儀。寫作極耗費人的精力,雖然對我的康復毫無助益,但卻振奮了精神。

「我去把麥琪那台舊打字機找出來,你就可以把它打出來。」母親說。就在昨天,我重讀了這篇名叫《麗人之屋》的小說,我認為總的來說還算不錯。這是我第一篇透露出一絲靈氣的作品。寫作技巧自然還很不成熟,能看出我在前一星期裡所讀作品的痕跡。這是人們初學寫作時在所難免的。我當時顯然在讀勞論斯的作品。他的《羽蛇》、《兒子與情人》、《白孔雀》等幾部作品都是我那時最愛讀的。我還讀了某位叫埃弗拉德·科茨夫人的作品,對她的寫作風格倍加推祟。

我的第—個小說能寫成這樣還是難能可貴的,只是讓人讀後難以確切瞭解作者所云。儘管寫作風格是笨拙的模仿,但至少小說本身顯示出豐富的想像力。

隨後,我又寫了另外幾個短篇小說--《羽翼的召喚》、《孤獨的上帝》(兩篇都受《漂亮的廢話之城》這部充滿悔恨之情的小說的影響).還寫了《聾子太太與侷促不安的男人的對白》和一個關於神降會1的恐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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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降會又稱復話節。--譯注。

(許多年後,我重寫了這個小說)。我用麥琪的帝國牌打字機把它們全部打了出來,抱著一線希望分別寄給了幾家雜誌社。我絞盡腦汁臆造了幾個筆名。麥琪用過莫斯廷·米勒的筆名,我就用麥克·米勒,後又改為納撒尼爾·米勒(這是祖父的名字)。我當時並不抱有成功的奢望,事實上也沒能取得成功。所有投出的稿件都退了回來,裡面照例夾著一張字條:」很抱歉……」我把稿子重新包好。又寄往另外一家雜誌社。

我曾試著寫了一部長篇小說。我無所顧忌地動了筆。故事以開羅為背景。我分別構思了兩個情節線索,開始時我確定不了選擇哪一個。後來,就隨意選用了一個。在開羅的時候,我們常在旅館的餐廳裡看見三位常客坐在那裡,他們為我提供了一條線索,三人中有一位是嬌媚的姑娘——在我的眼裡,她已經算不上是姑娘了,因為她看上去已近三十歲——每天晚上舞會結束後,她就跟兩個男子一起到餐廳來吃夜宵。二位男子中,一位是第六十步兵團的上尉,腰寬體胖,頭髮烏黑。另一位是高個頭的英俊小伙子,在禁衛騎兵團中服役,大概要比那位女子小一兩歲。他們分坐在她的兩旁,她不時地跟他們打情罵俏。我只知道他們的名字,並不瞭解他們,只是聽到有人說,「她遲早要在這兩個人中作出抉擇。」這些足以啟迪我的形象思維。假如我對他們瞭解得更多些.也許也就不願意寫他們了。我根據想像創造出一個美妙的故事,也許,故事中人物的性格特徵,他們的言談舉止,及其他方面都與現實生活中的三個原型迥異。寫了一段時間後,我感到不滿意,就改用另一條故事線索。它的基調要比前一個更輕鬆些,刻劃出一組有趣的人物形象。可是,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把故事中的女主人寫成了聾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盲人的趣聞很好寫,而寫聾子卻並非易事,因為我不久就發現,在描述她的心理活動以及人們對她的看法和品評時,無法讓她用言語作出反應。

書中對這位梅蘭妮的描述十分平淡乏味,結果寫作半途而廢。

我又轉回到第一條線索上,發覺它不夠寫一部長篇的,最後。我決定將兩條線索合二為一。既然兩個故事都是以開羅為背景,為什麼不能捏合到一起呢?我按照這兩條線索終於寫出了足夠長的一部小說。書中的情節極其繁亂,我不得不唐突地從一組人物淬然跳到另一組人物,有時把本不應該混在一起的人物撮合到了一塊。我給這部小說取名為《白雪覆蓋的荒漠》。至於為什麼以此為名.我自己也不知道。

母親建議我去請教伊登·菲爾波茨.也許他能給我些指點和幫助。在當時,伊登·菲爾波茨名聲大噪。他創作的以達特穆爾為背景的一系列小說頗受歡迎。他碰巧住在我們的鄰近,是我們家的朋友。我開始感到難為情,後來還是同意去了。伊登·菲爾波茨相貌不凡。面孔不同於常人,倒是更像一個農牧神,長長的細眼在眼角處向上挑起。他患有嚴重的痛風,我們去他那兒時常看見他坐在那裡,一隻腳被許多道繃帶固定在一隻板凳上。他厭惡社交,極少出門。事實上,他不喜歡見人。他的妻子與他截然相反,極擅社交。結識許多朋友,是位嫵媚動人的女子。伊登·菲利波茨很喜歡我的父親和母親,因為他們很少用社交邀請來打擾他,只是時常去觀賞他庭院中的名貴植物和灌木。他答應一定要通讀我的作品。

我無法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情。他完全可以信口作出一些公正的批評,這很有可能會使我灰心喪氣,一輩子也不想再提筆寫作。可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打算給我一些指教。

他清楚地意識到我生性順腆,不擅言談,所以用書信的方式向我提出了一些中肯的建議:「您的作品有些部分寫得還是很不錯的。您很善寫人物的對話,但對話的語言應保持自然、流暢。略去小說中所有道德說教,您太喜歡使用說教了,沒有比這些冗贅的說教更讓人讀來枯燥乏味的了。讓您筆下的人物自己去表現自己,而不要淬然插進評注.不要指點他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或者向讀者解釋人物話語的用意。讀者自己可以作出評判。書中有兩條線索,而不是一條,這是初學寫作者易犯的錯誤。您很快就會不再犯類似的錯誤。我寫—封信把您介紹給我的出版代理人休斯·梅西。他會對您的作品加以評論,並告訴您這部小說的出版可能性有多大。恐怕第一部小說就能發表是不那麼容易的,為此,您不必沮喪失望。我願向您推薦一個閱讀書目,我想它會對您有所助益的。請讀德·昆西的《一個英國鴉片服用者的自白》,它可以大大增加您的詞彙量,書中運用許多有趣的詞彙。您還可以讀讀傑佛利的《我一生的故事》,他對大自然的感受和描寫手法可供借鑒……」其餘書籍的名字我記不得了。記得有一部短篇小說集,其中有一篇叫《皮裡的驕傲》,寫的是一把茶壺的故事。還有一部我極不喜歡讀的羅斯金的作品和另外一兩本書。我不知道讀了這些書籍後我的寫作有了多大的長進,不過,我還是十分欣賞德·昆西的作品和那些短篇小說。

後來我去倫敦拜訪了休斯·梅西。那時老休斯還健在,是他接待了我。他身材魁偉,膚色黝黑,使我感到可怖。

「嗯,」他瞧一眼手稿封面上《白雪覆蓋的荒漠》幾個字,說道:「嗯,書名的寓意很深.能使人聯想到緩緩焚燒的火焰。」

我顯得更加侷促,他的想像遠不是我要描寫的內容。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選擇了這一個書名,顯然不是受我當時讀的某部作品的影響。也許我的用意是,生活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荒漠那佈滿塵埃的顏面上的一層白雪一樣淺保它悄然逝去,不留痕跡。然而當小說寫到結尾處時,書中的這一主題已而目全非了,不過它的確曾經是我寫作這部小說的初衷。

休斯·梅西把手稿留在他那裡.幾個月後退了回來,說他安排出版這部小說的可能性不大,建議我打消對它所抱的希望,著手再寫一部。

我生來就不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所以就輕易地放棄了這部小說。不再做任何努力。我仍然寫點詩,從中得到些樂趣。我大概又寫了一兩個短篇小說,寄給幾家雜誌社。做好了退稿的思想準備。小說像以往一樣被退了回來。

我已經不再認真刻苦地學習音樂了、只是每天練習幾個小時鋼琴.以便維持原有的水平,也沒有上什麼音樂課。

在倫敦的時候,有時間我就去弗朗西斯·科貝那裡學習演唱。他是一位匈牙利作曲家,結我上聲樂課,教會我一些由他譜曲的美妙動聽的匈牙利歌曲。他是一位優秀的教師,談吐優雅。我還拜另一位老師學習英國民歌的演唱技法。她就住在雷根特運河,人稱小威尼斯的地方。那塊土地一直令我神往。我經常在當地的音樂會上演唱。按照那時的習慣,我每次應邀赴晚宴總要帶著「節目」去。那時候還沒有廣播。

沒有錄音機。沒有立體聲電唱機,完全依靠人們的即興表演。表演者有的水平很高,有的水平一般,有的就相當糟糕。

為人伴奏是我的拿手好戲,又因為我能讀譜,所以經常充任演唱者的鋼琴伴奏。

每天晚上入睡之前,一種強烈的熱望總是縈繞在我的腦際,我夢想著有一天會在真正的舞台上演出、不管怎樣。

頭腦中浮現出這樣的幻想並無害處。我常捫心自問,將來能成為一名歌唱家嗎?這是可能的嗎?現實的回答卻是否定的。一位住在美國的朋友來到倫敦。她與紐約的都市大歌劇院有些關係。一天。她熱心地前來聽我唱歌。我為她唱了各種詠歎調、接著,她又讓我唱了一些音階、琶音和練習曲。

她對我說:「您的歌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不過您剛才唱的練習曲告訴我,您會成為音樂會上的優秀歌手,而且也應該唱得好,在這方面有所作為。但您的嗓子還不足以唱歌劇,永遠也不會成為優秀的歌劇演員。」

那深藏於心底的在音樂方面有所成就的幻想就到此破滅了。我不懷有成為一名優秀歌手的雄心。那畢竟也不是一件易事。青年女子投身於音樂事業在當時並不受到鼓勵。倘若真有從事歌劇演唱的可能,我一定會為之奮鬥的。但這樣的特惠只被賜予極少數生就一付好嗓子的人。明知自己充其量也是個二流人物,卻依舊為自己所渴望成名的事業而執勒地奮鬥,沒有比這種無望的追求更能毀滅人的生活熱情了。就這樣、我拋棄了這一幻想。直截了當地告訴母親,不必再為我的音樂課破費了。我可以隨心所欲地演唱。但沒有繼續學習聲樂的必要。實際上,我從未對自己理想的實現抱著確信無疑的態度——胸懷某種理想,並從理想的奮鬥之中獲得樂趣是件好事。只要不對之期望過高。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我開始閱讀梅·辛克萊的作品,她的小說對我影響很深,而且今天讀來仍舊能深深地打動我。

我認為她是最具有獨創性、最傑出的作家之一。我不禁預感到將來有一天會再度出現梅·辛克萊熱,她的作品也將會再版。我至今認為她的《迷宮》是一部優秀的長篇小說。我也很愛讀《神火》。我認為《塔斯克·傑萬斯》是一部名著。她的短篇小說《水晶中的瑕疵》給我留下了不可泯滅的印象,也許是因為我當時正熱衷於寫心理小說,它促成我寫了一篇手法類似的作品。取名為《夢幻》(這篇小說許多年以後與其他一些短篇輯為一集出版)。我圭今還喜歡這篇小說。

這時候,我已經常寫寫小說了。創作取代了繡制坐墊和臨摹德累斯頓瓷上的花卉圖案。也許有人認為把兩者聯繫起來有失文學創作的價值,我不同意這樣的看法。創作的慾望不僅可以通過著書立說、小說創作表現出來,還可以通過刺繡、烹製別有風味的菜看、繪畫、即刻、作曲等多種形式體現出來。它們的區別僅在於人們只在某個具體的方面有所擅長。」

我對自己創作的圓舞曲毫無驕傲之感,但對自己的一兩件刺繡卻頗為得意,它們也算得上精品。至於寫小說,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過,一件作品完成之後,總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估量出它的價值。

當我開始動筆寫一個小說時,頭腦中閃爍著思想的火花,滿懷著希望。充滿了自信(這是我一生中最為自信的時刻)。假如你此時還是那麼謙卑的話,那你永遠也寫不出東西來。所以,必須有這樣一個美妙的時刻,你已釀成了某種思想,知道如何表現出來,勿勿提起筆來,即刻興致勃勃地在草稿本上寫起來。一個個難題不期而遇,無從解決。使你漸漸地失去了信心,最後幾經周折終於多少遵循著原定目標完成整篇小說,但卻發現寫得極其槽糕。兩個月之後,我又會感到這個小說寫得也許還不錯。

在這段時間裡,我曾兩次險些結了婚。我之所以稱之為「險些」是因為如今想來,我深信,不管這兩樁婚事成全了哪一樁,都勢必釀成禍患。

此後不久,裡吉·露西從香港休假回來了。我雖與露西姐妹結識多年,卻從未見過她們的大哥裡吉。他是炮兵少校,大部分時間是在國外度過的,他生性靦腆,喜歡獨處,深居簡出,愛好打高爾夫球,但不喜歡跳舞和社交聚會。他不像普通人那樣長著黃頭髮、藍眼睛,而是黑色的頭髮、黃色的眼睛。他們是和睦的—家,兄弟姐妹之間情同手足。我們相約去達特穆爾,露西他們還像以往那樣慢慢騰騰,錯過了電車,又記錯了車次,沒趕上火車,在牛頓艾博特轉車時又因沒有上去車,只好改變原計劃去了別的地方……裡吉主動提出輔導我打高爾夫球。我打得極差,許多青年男子都曾為我盡了最大的努力,遺憾的是。我沒有體育方面的天賦。更使人氣惱的是,我不論玩什麼,初學的時候都顯得很有發展前途,但後來都不成器。為此,我常出乖露醜。

我意識到。一個人要是天生就沒有打球的意識就永遠也打不好球。

儘管我如此笨拙,裡吉卻頗有耐心,而且對他的學生是否有所長進毫不介意。我們在高爾夫球場上閒蕩著,想打到什麼時候就打到什麼時候,然後到露西家用茶點,一邊唱歌,一邊等著把已經涼了的麵包烤熱。這是一種節奏慵懶而又愉快的生活。大家都過得恰然自得,從不吝惜時間。沒有憂愁,沒有驚慌。要是我沒錯的話。我可以肯定露西一家無—人得過十二指腸潰瘍,冠心病或者高血壓。

一天,我和裡吉冒著酷暑打高爾夫球,玩了幾輪之後,在他的建議下我們走到板牆根下納涼。他取出煙斗、不緊不但地吸著。我們像往常一樣,東一句,西一句地閒聊,沒說上兩句就停下來,一陣緘默之後,又轉換了話題、我喜歡這樣的談話方式。跟裡吉在一起聊天,我從不感到自己反應遲鈍,或者無話可說。

他吸了幾口煙之後,若有所思地對我說:「阿加莎,您已經回絕不少求婚者了吧?您也可以拒絕我,在什麼時候都行。」

我疑惑地望著他,沒有完全明白話中的含意。

「我不知道您是否已經曉得我想跟您結婚,大概您已經覺察出來了。但我還是講出來好。我不會強人所難的。我的意思是說,我並不著急。」——露西家的口頭禪很自然地脫口而出——「您還很年輕,現在就讓婚姻來束縛您的手腳是不對的。」

我忿忿地反駁他,說我並不像他說的那麼年輕。

「不,阿琪,跟我比起來,你還年輕。」我曾告誡過他不要稱呼我的小名,可他常常忘卻了這一點,對露西一家來說,兄弟姐妹之間稱小名是很自然的事。「不過,你考慮一下,」裡吉繼續說道,「只要在心裡記著我就行,假如以後碰不到更合適的男人,那就嫁給我吧。我等著你。」

我當即回答他,說我無須考慮,心甘情願跟他結婚。

就這樣,我跟裡吉訂下了終身。這不是什麼正式的訂婚,而是一種心照不宣,雙方家裡心中有數,但並未大肆聲張,也沒有履行什麼手續,沒有通知親朋好友,不過大多數人也已經有所耳聞。

「我想不出,為什麼我們就不能現在結婚。」我埋怨裡吉道,「你為何不早點向我提出來,我也好有些準備。」

「是的,你應該找一些女儐相陪伴,舉行一個隆重的結婚儀式,享受應有的待遇。可是,我畢竟做夢也沒有過要你即刻跟我結婚的奢望。應該給予你擇偶的機會。」

我曾對此忿忿不已。差一點跟他吵翻了。我對他說,他拒絕了我馬上跟他結婚的提議,這沒有什麼值得他飄飄然的。裡吉卻固執己見,認為自己所愛的人必須得到她應有的權益。他始終持狹隘的觀念,主張我應該嫁給有錢有勢的人,享有世間的一切。儘管我們之間少不了一些口角,但彼此都很幸福。露西姐妹都為我們高興,說:「我們覺察到裡吉一直對你有好感,他從未這樣深情地注視過跟我們來往的別的女孩子。不過,也不必著急,最好還是有充分的時間仔細地權衡一下。」

我曾一度頗為欣賞露西一家人這種做任何事都從容不迫的態度。可在這件事上卻對此感到疑慮。依照浪漫的天性,我期望著裡吉說出他無法等到兩年之後,一定要立即結婚的熱烈言辭。遺憾的是,裡吉做夢也不會想到這樣心急的話語。他是一個無自私自利之心的人,對於自己和自己的祈求缺乏自信。

我們倆人的定婚使母親感到欣慰。她說:「我一直喜歡裡吉,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之一。他一定會使你幸福的。

他和藹、寬容,永遠也不會催促你,或者讓你苦惱。你們將來雖不會十分富有,但也夠得上富足,他起碼也是個少校了——你們倆會生活得美滿的。你不是那種看重錢財的人,對各種社交和豪華顯赫的生活又不太感興趣。所以,你們會美滿幸福的。」

《阿加莎·克裡斯蒂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