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亂的王家烈

紅軍人黔的消息,如同一顆原子彈在貴州省會貴陽市爆炸。

首當其衝的是身材魁梧、四十一歲的貴州軍閥王家烈。他集貴州國民黨省黨部指導委員會主任、貴州省主席、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五軍軍長於一身,握黨、政、軍大權於一手。

貴州這地方,「山高皇帝遠」。自從1912年唐繼堯入黔、督黔以來,軍閥割據,自成一統。此後,雖然貴州軍閥內鬥頗烈,派系傾軋,但是總保持自己的獨立性。1932年4月,王家烈在用武力征服了前任軍閥毛光翔之後,成為「黔霸天」。

王家烈乃貴州桐梓人氏,家貧,背鹽出身,人稱「王家烈背鹽巴,氣力大」。背鹽巴是很苦的氣力活,背著沉重的鹽巴,拄著木棍走遠路,據雲青石鋪的路上常有一個個凹坑,便是苦力們半途拄棍休息,久而久之,棍子在青石上鑿出凹坑來的。

二十一歲那年,王家烈人貴州陸軍步兵團,從一名小兵逐步提升為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團長、旅長,至1926年,三十三歲的他,成為國民革命軍二十五軍二師師長。三年後成為副軍長。

王家烈總是一身戎裝,系寬皮帶,掛手槍。吃飯愛吃碗中米飯冒尖的「冒兒頭」,愛吃麻辣豆腐。

王家烈能夠成為貴州之主,得力於他的內助萬氏夫人,萬氏名淑芬,貴州銅仁人,名門之女。相傳萬宅門口,刻一副對聯:「一門貳令尹,三代五公侯。」萬淑芬自幼飽讀詩書,雖是女流,卻愛讀兵書。王家烈駐銅仁時,不過是連長,托人向萬家求婚。1926年,他終於與二十三歲的萬淑芬結為伉儷。從此,萬淑芬成為他的「軍師」,屢屢給他設計妙策。萬淑芬不僅寫得一手好字,還寫得一手好文章。許多以王家烈名義發表的文告、文章,皆出於萬氏之手。

萬淑芬還有著外交夫人的美譽,善言辭,擅交際,常代表王家烈赴南京、去上海,拜謁蔣介石、宋美齡,八面玲瓏,富有外交手腕,為王家烈上上下下打點。每當王家烈行軍作戰,萬氏夫人總是乘轎隨行,在軍中為王家烈出謀劃策。這時,她把頭髮商束,戴上帽子,穿一身西裝,但不結領帶,外人不知,會以為是一位男士。其實,她是一位小腳女人,平素穿著寬大而塞了棉絮的皮鞋。

王家烈常說,西南六省之中,川、滇、湘、粵、桂五省構成一朵蓮花,黔在中心,乃是蓮花之蕊。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他要成為西南群龍之首。

蔣介石對於貴州軍閥,是不給一文軍餉的。但貴州軍閥自有財源——鴉片稅。貴州軍閥主張,「有土必種,無煙不富」,「只准吸煙,不准嫖賭」。那年月,鴉片遍佈貴州,甚至鴉片成了通用的貨幣!紅軍進貴州,買東西時,要麼付銀元,要麼付鴉片!深咖啡色,像山東阿膠模樣的鴉片塊,成了銀元、金條的代用品。種鴉片要付「種植稅」,運鴉片過關卡要收「通關稅」,吸鴉片要收「煙燈稅」,開煙館每燈收稅三枚銀元,在家吸鴉片每燈收稅一枚銀元……貴州兵以「雙槍」出名,個個面黃肌瘦,如同張貞那「戰無不敗的豆腐兵」。

得知紅軍入黔,王家烈心慌意亂,不僅手下的。雙槍兵不經打,而且還分為四派:第二十五軍副軍長侯之擔是一派,割據赤水、仁懷、習水、綏陽等縣;副軍長猶國才盤踞盤江八屬;副軍長蔣在珍割據正安沿河一帶。雖說三位副軍長口頭上都稱服從軍長,實際上王家烈能直接調動的,只有他的嫡系何知重、柏輝章兩個師。

蔣介石發來電報,要王家烈「嚴防贛匪入黔」,「黔軍除鞏固原防外……先擇重要城鎮,構築碉堡,以防匪之突竄」。

王家烈只得帶著夫人萬氏,驅車到貴陽東面平越縣的馬場坪,舉行軍事會議。

王家烈手下的兩員大將何知重、柏輝章,事先經萬淑花授計,對於委員長的命令反應冷淡。何知重冷笑道:「我還差士兵們一年多的軍餉。如果蔣委員長給錢,我就打!」

柏輝章則來軟的,他說:「紅軍早已聲言北上抗日,此次不過路過貴州而已,並沒有直取貴陽的意思,何必跟他們硬拚?保住貴陽即可。」

軍長侯之擔的一席話,使滿座皆驚。他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次紅軍由江西、湖南入黔,委員長早有明令,要我們阻擊狠打,配合中央軍消滅紅軍於黔中。我侯之擔有四個旅共八團人,定當扼守黔北,決不許紅軍越過烏江、進入烏江以北一步!我願立下軍令狀,與諸公共存亡!」

既然侯之擔如此表示效忠蔣委員長,王家烈也就順水推舟,讓侯之擔去烏江抵擋紅軍。

烏江,貴州最大的河流,又稱黔江,流急浪高,一瀉千里,比湘江要險峻得多,江寬約二百五十米,流速達每秒一米八,冰涼的水溫在十攝氏度以下,兩岸絕壁懸崖,侯之擔聲言:「烏江素稱天險,紅軍遠征,長途跋涉,疲憊之師,必難飛渡。紅軍或不至於冒險來攻烏江,可能另走其他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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