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湯玉麟一走,省城人心安定下來。當然只要湯玉麟一天不改變態度,張作霖的心還是不安,他決定用多少的兄弟情誼來打動湯玉麟,給對方寫一封信。

張作霖的嘴皮子利索,給軍士們講話常常一講就是兩三個小時,中間滔滔不絕,言之成章。可是要讓他把這些口水大白話整理成有腔調的白話文,那就作了難,所以一般情況下,張作霖都是口述大意,然後由文案執筆。在他的授意下,秘書給湯玉麟寫了一封長達千餘字的信,信中說他和湯玉麟作為十餘年患難與共的老弟兄,千萬不要因為幾句不投機的話便割袍斷交。

信寫得可謂是真情意切、感人至深,但湯玉麟最想瞭解的信息,即如何處置王永江,卻一個字都未提及。湯玉麟也不傻,知道張作霖還是要死保王永江,一想到這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對張作霖的信來了個置之不理。

事態不但沒有平息,反而往更棘手的方向發展。見湯玉麟率部出走新民,人在北鎮的馮麟閣認為有機可乘,遂由暗助轉向明幫,他全力支持湯玉麟的對抗行動,並向張作霖提出,由他本人兼任奉天省長(袁世凱死後,巡按使已改稱省長),由湯玉麟任第二十七師師長。馮麟閣還威脅張作霖,說如果不答應這些條件,他將採取自由行動。有馮麟閣撐腰,湯玉麟氣勢大增。他也假借第二十七師全體官兵的名義,致電北京政府,對張作霖提出了控告。

處於如此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下,張作霖被迫使出以退為進的策略,他宣稱會將省長和二十七師師長讓出,只擔任督軍(袁世凱死後,各省將軍也都改稱督軍)。可是這種表面的讓步並沒能如其所願地換來妥協。湯玉麟在新民的駐兵為劉景雙營,營長劉景雙的火氣比湯玉麟還大,他對湯玉麟說:「我幫助您干,將來萬不得已咱們再進山。」湯玉麟聽從其言,除派劉景雙到彰武、阜新一帶招募「鬍子」外,又派人潛入省城四處搗亂。

馮麟閣所部集中於北鎮,留在省城的人不多,但他們也暗中策動二十七師的人反張,而且策反了好幾個人。當時張作霖已經掌握了被策反者的名單,有人建議將這幾個人監視起來,張作霖反而鎮靜下來,他說:「用不著,我自有辦法。」

第二天,張作霖在督軍署召集全師營以上將領會議。身為團長的張景惠首先發言說:「我們今天開會,對於這種局面要表明個人的態度。」炮兵第二營營長闞朝璽隨後站起身問道:「我們營長級的小官能否說話?」

大家說:「凡出席的人皆可隨意發言,你說吧。」於是闞朝璽說:「衛國保民是我們軍人職責,若是因為鬧意見彼此對立,打起來不但殃民,而且誤國,是我們軍人莫大的恥辱。」由此出發,他認為:「張將軍沒有做誤國殃民的事,我們應該擁護他,況且軍人以服從為天職。」

在湯玉麟這件事的態度上,闞朝璽主張:「至於湯旅長辭職不辭職,是個人的事,沒有多大問題。如他有軌外行動,或者有人借此活動牽及大局,就應繩之以法,我就請命討伐他!」

闞朝璽一番慷慨之詞,立即得到了與會者的隨聲附和:「闞子珍(闞朝璽字子珍)說得好說得對。」

按照闞朝璽的提議,會上形成了決議案,每個參加會議的人都在決議案上簽名蓋章。簽名蓋章的人裡面中有許多是湯玉麟五十三旅的團營長,這表明湯玉麟因為行動過激,已失去多數軍官的支持。而後,張景惠、張作相又聯繫全師官兵向北京政府發去電報,揭露以前給中央發去的所謂控告張作霖的電報,均系湯玉麟所捏造,現全師官兵一致擁護張作霖。張作霖以一個近似於冒險的舉動(召開全師會議),重新團結了內部,使湯玉麟在二十七師中陷入孤立。

這時吳俊升也趕到奉天,他向張作霖表示:「若大帥想打,俊升帶隊打前敵,我去揍這些兔羔子去。」張作霖聞言大喜過望:「大哥,您把隊伍集中候命吧。」

形勢轉瞬之間便發生了變化,湯玉麟一看處境不利,馬上決定離開新民去北鎮投奔馮麟閣。張作霖接到情報後,忙派張景惠等人去做最後一次努力,試圖勸馮麟閣不要離開新民,但當張景惠等人趕到新民時,馮麟閣已經到達了北鎮。

湯玉麟直接與馮麟閣合流,對張作霖而言並不是一個好兆頭。他急派鄒芬團和闞朝璽炮兵營進駐新民,以加強對北鎮方面的防衛,也就在這個時候,總統黎元洪派出的一名特使也來到新民,要求面見馮麟閣。

《張作霖大傳:一個亂世梟雄的崛起與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