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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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發不久,她就知道自己被澤口騙了。
  他說「把滑雪板的板刃稍微立起來一些有助於滑行」,但這麼做卻一點兒作用也沒有。這次滑行和剛才那次沒什麼兩樣。
  「一定要讓板刃保持在最佳狀態。」
  早在緋田宏昌還是運動員的時候,澤口就是雪板技術的斫輪老手。從少年時代開始,風美便一直接受著澤口的指導。
  澤口是個能幹的人。他認為板刃現在正處於最佳狀態,但他並沒有告訴風美。至於到底有沒有必要將板刃翹起來,只有滑過一次才能知道。
  沒過多久,風美便發現自己被澤口耍了。雪面的狀態和剛才有所不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氣溫的上升以及其他選手的滑行都對雪面造成了影響。
  滑雪板牢牢地貼著雪面。滑行十分順利,板刃並沒有過深地吃進雪面。
  這次的成績或許不錯——風美對自己的用時充滿自信。高倉應該在終點掐著秒錶吧。雖然只是訓練,但成績上卻一點兒也不能含糊。
  風美以零失誤的狀態依次通過了旗門。滑雪板的狀態果然很好。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風美的身體狀態也相當不錯。她的直覺很敏銳,反應更是快過平時。
  接下來衝刺吧——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風美忽然覺得腳掌好像踩到了一個凸起物。當然了,她的腳掌不可能直接踩到什麼東西,只是右雪板的前端讓她覺得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是一塊小異物。冰渣嗎?這種感覺出現在右雪板外側、距前端二十厘米的地方。緊接著,這個異物貫穿了整條雪板,只用了百分之幾秒。但是,任何頂尖阿爾卑斯滑雪選手都不會習慣這種異樣的鈍感。
  異物從風美的靴子底下穿過,在右雪板板尾內側斜著消失了。雪板的內側或許有些損傷。
  風美回到自己的節奏,繼續滑行。前方,最後一個旗門已經近在眼前。她拼盡全力,奮力滑過。
  風美剛脫下雪板,澤口便走了過來。他頭上的黑色針織帽已經變成了白色。話雖如此,其實就算摘掉帽子,他的頭上也還是白的。
  澤口扭動了一下他那張被雪曬黑的臉龐1,眼角上刻著深深的皺紋。
  「板?的狀態怎麼樣啊?」他問道。
  「你想讓我屈服嗎?」風美盯著這個比自己年長將近三十歲的男人。
  「沒那回事。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一定要讓板刃保持在最佳狀態。」
  「你還是老樣子,心眼還是那麼壞。」
  風美剛一板起臉來,高倉便一臉嚴肅地慢慢走了過來。
  「她好像有些不滿啊。在受到牽連之前,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澤口縮著腦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過第六個旗門的時候,你好像抬了一下身子。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踩到異物的時候。果然瞞不過高倉的眼睛。
  「對不起,途中,注力有點兒不集中……」她沒說異物的事情。一來對方不會接受借口,二來這種事情就算說了也是沒有意義的。
  高倉歎了口氣。
  「如果在這種程度的賽道上都無法持續保持注意力的話,那你也就別滑了。另外,向外傾斜的毛病好了一點兒,膝蓋的使用方法改變了嗎?」
  「我特地注意了一下。」
  「嗯……」高倉稍加思考,問道,「是你父親的建議嗎?」
  「不是,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最近,爸爸幾乎沒怎麼給我提過建議。」
  雖然她知道這種事情沒有必要特地說出來,但一不小心還是說漏了嘴。只要自己的滑行方式稍有?整,高倉便會立即想到這是不是宏昌的建議。風美只不過是想告訴別人,自己早已脫離父親,自力更生了。
  「是嗎?可是你有點兒改過頭了。富有攻擊性是你的特點,一旦老實下來,爆發力也就下來了。」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高倉點?點頭,看了一眼手錶。
  「今天就到這吧。你換完衣服就給我手機打電話,我有點兒事要和你說。」
  「是什麼事呢?」
  「待會兒再說。」高倉轉身離開。
  風美心想,肯定是和滑雪無關的事情吧。沒準兒公司又下達了一個麻煩的命令。這種時候,高倉總會變得極不高興。
  風美返回作為集訓駐地的酒店。她剛一走到乾燥室,就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人似乎是鳥越伸吾。他是越野滑雪項目的少年選手,最近剛剛來到集訓駐地。
  說話聲消失了。對方或許發現了風美。一個穿著防寒服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臉被雪曬得?黑。男人向風美點頭行禮,隨即走出酒店。
  乾燥室裡,伸吾正在修理滑雪板。看到風美後,他趕忙把頭低了下來。
  長椅上放著一本音樂雜誌,標題上面寫著「吉他特輯」的字樣。
  「你會彈吉他?」風美問道。
  伸吾慌慌張張地把雜誌收到書包裡。
  「沒必要藏起來吧。你喜歡吉他嗎?」
  「嗯。」
  伸吾點了點頭。
  「真厲害啊,下次彈給我聽聽啊。」
  「……我不會彈。」
  「啊?」
  「我不會彈吉他。雖然喜歡吉他,但卻從來沒有摸過。」
  「是這樣啊。」
  「真要?吉他的話,必須更加認真地練習,要練得比這玩意兒還多才行。」說著,他拿起滑雪杖,擺了一個彈吉他的姿勢。
  風美皺了皺眉頭。「難道說,你討厭滑雪?」
  伸吾撓了撓腦袋,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
  「倒也說不上討厭。明明還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但卻不得不一直忍耐。我只是無法認同這種事情罷了。」
  風美看著伸吾,只見他換上休閒鞋,站了起來。
  「那你放棄滑雪不就好了。做什麼事情都不要強迫自己。你這種心態是對其他運動員的不尊重。」
  伸吾板起臉,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底下。「要能放棄我就不用這麼辛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現在不得不練這玩意兒。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別問這麼多。被人問多了,我可是會發牢騷的。」
  「不就是發牢騷嗎?不管你發多少,我照問不誤。」
  「好了好了,我受夠了。」
  伸吾把器具裝到包裡,拎起袋子,準備走出乾燥室。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住腳步,回過頭說道:
  「姐姐,你爸爸是位著名滑雪選手,對吧?」
  風美雙手叉腰,瞪著他說道:「我才不是你姐姐呢。」
  「啊……你,那個……」
  「我叫緋田風美。我和你同屬一個俱樂部,好?也算你的前輩。」
  「這我知道。我聽貝塚先生說過,你是新世開發寄以重望的選手。」
  「恭維的話就算了吧。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我爸爸怎麼了?」
  「你父親曾經是位了不起的滑雪選手,難道不是嗎?」
  「哦,只是在日本而已。」風美抱著胳膊,點了一下頭,「他參加過奧運會,也參加過世界盃。在世界盃的回轉項目裡,他算是種子選手。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事情幾乎沒有幾個日本人知道,就連你也沒聽說過吧。如果你拿不到獎牌,愛好者們就不會記住你的名字。」
  「可是,姐姐……呃,緋田小姐,你之所以也想成為滑雪選手,難道不是受到了父親輝煌的運動生涯的感染嗎?」
  伸吾的問題讓風美有些納悶。
  「在我記事的時候,爸爸就已經不是運動員了。我只能聽別人給我講述他過去光輝的戰績。在我的腦袋裡,和滑雪有關的最古老的記憶,是已經退役的爸爸教我滑雪。所以,我覺得爸爸可能是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夢想啊……哦,對了,那你不覺得鬱悶嗎?被別?把夢想寄托在自己身上……」
  「鬱悶什麼的,我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最初,我只是想和爸爸一起玩雪,一起滑行。多虧了這種心態,我才能和滑雪走到一起。另外,我總是能在比賽中獲勝。這種快感促使我繼續滑下去。於是,就這樣,我成為了一名滑雪選手。簡單地說,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嗯……」伸吾露出一臉的困惑。
  「你的天賦是被柚木發現的吧?」
  伸吾的臉上忽然愁雲密佈。
  「雖然好像是這樣的,但我自己卻不太清楚。」伸吾盯著風美說道,「緋田小姐的天賦是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吧?」
  「不清楚?誰知道呢。」
  「如果沒有天賦的話,你會怎麼辦?還會繼續滑下去嗎?」
  「誰知道呢。話說回來,我現在連自己到底有沒有天賦都不知道。你應該已經得到權威人士的認可了。柚木先生的人才挖掘計劃是有科學依據的。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的一切已經很明確了,不用再迷茫了。」
  「你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天賦。我要是有音樂天賦就好了。不,那種東西,就算沒有也無所謂。就算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也沒關係。」伸吾隔著針織帽撓了撓腦袋,「對你講了一些奇怪的話,真是對不起。這些事情能不能替我保密?」
  「你覺得我會跟誰說去啊?」
  聽到風美的回答,伸吾輕輕地點了下頭,隨即走出乾燥室。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天賦嗎……
  風美心想,天賦到底是什麼?因為具有天賦,所以有天賦的人就必須受苦嗎?這個問題她從來都沒想過。但是,現在回頭看看,如果答案正好相反的話,她倒是有很多感觸。不管多麼喜愛滑雪,只要沒有天賦,就不可能獲勝。
  風美帶著滿腦袋複雜的想法,回到房間。換完衣服後,她給高倉打了一個電話。高倉只說了一句「到酒店大廳來」。
  風美來到大廳後,發現高倉正在和另一個男?相對而坐,喝著咖啡。看到那個男人後,風美不禁有些鬱悶。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柚木。
  風美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快。她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走到他們身邊。柚木看到她,苦笑了一下,似乎知道自己是個不太受歡迎的人。他的這種態度反而讓風美更加焦躁起來。
  「有什麼事嗎?」風美把臉對著高倉說道。
  「嗯,你先坐吧。」
  教練的命令不可違抗。風美默默地坐在了高倉的旁邊。服務員走過來問她點些什麼,風美說自己什麼都不需要。
  「我聽高倉先生說了,你最近的狀態不錯,這是最好的消息。」柚木滿臉堆笑地說道。
  「柚木先生,十分抱歉,上次的那件事,請您去和我爸爸交涉吧。」風美挑釁似的說道。風美心想,他這次過來,肯定又是想請我們協助他進行DNA研究。這傢伙居然把高倉都拉了進去,真是不可原諒。
  「我今天並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我是為了別的事情。高倉先生已經知道了,我和你父親也談過了。」
  風美看了看教練。「什麼事情?」
  「柚木先生被公司任命為你的宣傳負責人。」
  「宣傳負責人?」
  「名片還沒做好呢,但這是?公司的命令。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向體育部的小谷部長確認。」
  「阿爾卑斯滑雪隊的宣傳工作不是應該由宣傳部的人來做嗎?」
  「我不負責隊伍的宣傳工作。我只是你個人的宣傳負責人。如果你想問為什麼的話,請向總公司提出,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只是人手不足吧。」
  出人意料的事情讓風美十分困惑。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倉開口說道:
  「從現在開始,直到世界盃結束,柚木先生基本上將和我們一起行動。在這段時間裡,和你相關的一切宣傳活動將由柚木先生全權負責。」
  「我的宣傳活動……基本沒?什麼宣傳活動啊。」
  「至今為止是這樣的。但是,從今往後就不一樣了。」柚木一本正經地說道,「目前已經有媒體提交採訪申請了。我們當然不能全部回應,但最終還是會接受一兩家的申請。當然了,一切協調工作由我負責,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風美長長地歎了口氣。「我還要訓練呢。」
  「這我知道。宣傳工作不會妨礙到訓練。但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你雖然是一名滑雪運動員,但你更是公司的一名職員。你是新世開發福利部的下屬職員。在現實中,你幾乎可以不為公司做任何工作。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你可以用賽場上的?異表現為公司做宣傳,給公司帶來好評。因此,如果你不配合公司的宣傳,就是對公司的背叛。」
  柚木的口氣冷靜而透徹。風美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我爸爸同意了嗎?」
  慎重起見,風美還是問了一句。她無法理解爸爸為什麼會同意這件事情。運動員應該用實實在在的成績贏得社會的認可——這才應該是爸爸的想法。
  「當然。我希望你積極地看待這件事。如果有什麼疑問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問。」柚木充滿自信地回答道。看起來,他並沒有說謊。
  「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你什麼也不用做。我?這邊會給你指示。但是,首先,我希望從今往後你不要把我看成一個麻煩。」
  「我本來也沒把你看成麻煩啊……」
  「好了。我明白了。」柚木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我們就說到這裡吧。高倉教練,佔用您的時間了,非常感謝。從明天開始,還請您多多關照。」
  「好的。」高倉點了點頭。
  目送柚木離開之後,高倉板起臉來。
  「你現在是社會人了,已經不是只把雪滑好就萬事大吉的時候了。沒事,忍忍就好了。你父親當年還不是一六。他當運動員的時候,也不敢違抗贊助商的意思。」
  「我知道,沒事的。」說罷,風美站了起來,「稍後我要去趟札幌。」
  「札幌?啊,對了。你跟我說過,他們給你做了一雙合腳的新靴子。」
  提供靴子的是風美的簽約滑雪靴製造商。風美要和那家公司的技術人員在札幌見面。他們每次都會向風美無償提供最新型的滑雪靴。從這一點來說,贊助商確實是一個值得感謝的存在。
  「聽說新靴子的重量又減輕了不少,真是令人期待。」
  「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八點左右應該能回來。我已經填好了日程表。」
  ?新世開發為滑雪部製作了專用的手機網站,運動員可以在上面填寫日程表。當然了,只有知道密碼的人才能瀏覽運動員們的日程表。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和高倉告別之後,風美徑直回到了酒店的玄關。開往札幌的往返巴士迎面開了過來。雖然叫做「巴士」,其實只是一輛最多能坐下十幾個人的中型麵包車而已。
  風美看了一眼貼在牆上的巴士時刻表,還得等上十幾分鐘才開車。由於外面很冷,風美決定在酒店玻璃門的後面等著。
  她從包裡取出一個文件夾,裡面裝著一些圖片,是她滑行的分解動作。就在風美看著這些圖片的時?,一個聲音突然說道:「那個,不好意思……」
  風美抬起頭,只見一個身穿藏藍色大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您是緋田風美小姐吧?」男子說道。
  「我是……」
  聽到她的回答後,那名男子的表情為之一振,彷彿看到了什麼炫目的東西。
  「果然是您啊。實際上,我是您的忠實粉絲。能見到您,是我的莫大光榮。」
  「不,哪裡哪裡。」風美有些迷惘。在比賽場之外,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還差得很遠,實力上只能算是三流。」
  「不不不,絕沒有這回事。我對您充滿期待。那個,如果可以的?,您能和我握個手嗎?」
  「啊……好的。」風美伸出右手。
  那名男子看著她的手,彷彿對待貴重物品似的慢慢握住。這是一隻溫暖柔軟的手。他握著風美的手,閉上了眼睛,隨即把手鬆開。
  「非常非常感謝。今天的經歷定會成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哪裡哪裡,您過獎了。」風美搖了搖頭,心想,這句話也太誇張了吧。
  「您這是要去札幌嗎?」他問道。
  「我確實有這個打算。」
  「是這樣啊。實際上我也要去札幌,您能讓我和您同行嗎?」
  「當然可以了。」
  聽到她的回答後,男子的眼睛?充滿了喜悅之情。他小聲嘟噥道:「太好了。」
  結識了一位如此熱心的粉絲,風美不禁有些吃驚。她心想,我雖然已經步入社會,但卻從來沒參加過重大比賽。難道說,在我還是學生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支持我了?
  巴士在酒店門口停著。風美走出酒店,那名男子也跟著她走了出來。
  車裡沒有其他客人。風美找了一個中間的座位,那名男子在她斜後方坐了下來。
  短暫外出的司機回到駕駛席,發動引擎。
  就在這個時候,風美想起自己把手機落到房間裡了。雖然只離開一天左右,但她還是有些不安。
  「對不起。」風?對司機說道,「我有東西落在酒店裡了,我要下車。」
  「要我等你嗎?」司機問道。
  「不用了,我坐下一輛吧。」風美走下巴士,回頭看了看坐在車裡的那名男子。雖然他的臉上流露出了幾分遺憾,但還是笑著朝她擺了擺手。風美也向他點頭回禮。
  風美走進酒店,回到房間。手機依然放在盥洗室裡。她拿起手機,看到一封郵件。發信的是她高中時代的朋友。雖然郵件內容十分無聊,但對風美來說,這種交流卻是最好的放鬆途徑。她馬上給對方回了郵件。
  回過神的時候,風美意外地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再這麼磨蹭下去的話,?趕不上下一班巴士了。風美把手機放到書包裡,再次返回酒店一樓。
  她剛走到大廳,便看到了高倉。其他運動員也站在那裡。
  「啊,風美!」一名男選手看到了她。
  眾人的視線頓時集中到了風美的身上,所有人都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高倉跑了過來,眼睛裡滿是血絲。
  「太好了,原來你沒坐那班巴士啊。」
  「我有東西落在房間裡了。不過,什麼叫太好了……」
  「發生了事故,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在哪裡?」
  「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聽說從這裡開出的那輛巴士出了事故,整個車子?燒了起來。」
  10
  柚木趕回酒店。雖然他想盡快得到詳細情況,但酒店那邊似乎沒有抓到肇事者,只是忙著應付新聞媒體。
  事故發生之後,酒店大廳頓?陷入了一片混亂,但到吃晚飯的時候,圍觀者已經少了很多。酒店服務台向住戶解釋的時候,只是說那輛巴士發生了交通事故。
  柚木給在東京的小谷打了一個電話。小谷雖然知道發生了事故,但並沒有得到最新的消息。
  「滑雪部的成員現在怎麼樣了?」小谷問道。
  「他們現在正在吃飯,情緒比較穩定。」
  「那就好。」
  「對了,部長,有件事情我很在意。」柚木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發生事故的那班巴士,原本是緋田風美要乘坐的。」
  一陣沉默之後,小谷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真的嗎?」
  「我剛從高倉教?那裡聽來的。緋田風美曾經一度坐上了巴士,但由於發現落了什麼東西在酒店裡,所以下了車,這才逃過了劫難。怎麼說呢,只能說她很幸運。」
  「你是說,這起事故是有人故意製造出來的嗎?有人想要緋田風美的命?」
  「現在還不能這麼說,只能說有這方面的可能吧。當然了,高倉教練和緋田風美都不知道恐嚇信的事,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起疑。」
  電話另外一側的小谷冷笑了幾下。
  「你是怎麼看的呢?你覺得這次的事故和恐嚇信有沒有關係?」
  把手機貼在耳朵上的柚木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畢竟,我們沒有得?任何情報,所以只能祈禱這是單純的偶然。但是,我們必須早下決斷。」
  「這話什麼意思?」
  「我認為應該把恐嚇信的事情告訴警察,您覺得呢?如果現在依然隱瞞的話,到以後不得不請警方介入的時候,恐怕會鬧出很多誤會。」
  「呼——」話筒裡傳來一聲歎息。小谷陷入了沉默。
  「部長!」柚木叫道。
  「我知道了。要不要和警察聯繫,由我這邊來判斷。」
  「也就是說,我這邊可以不聯繫警方,是這樣的嗎?」
  「就是這樣。現在行動起來的只有轄區警署的交通課1,對吧?不過,如果這起事故真的是什麼人策劃的話,那麼刑警部一定會行動起來。那個時候,我們再讓公司高層出面表態。在那之前,多餘話一律不要講。」
  「我明白了。事件有進展的時候,我再和您聯繫。」
  掛斷電話後,柚木便去了餐廳,發現滑雪部的成員已經快吃完了。他看到了緋田風美,只見她一身T恤衫配牛仔褲的打扮。由於發生了交通事故,道路無法通行,因此,緋田風美不得不取消了去札幌的計劃。
  「緋田君,稍微過來一下。」柚木朝風美叫道,「有點兒事情,佔用你一些時間,可以嗎?」
  「不好意思,稍後我要去教練的房間看錄像。」
  「不會?用你太多時間的。」說罷,柚木看了看高倉,「就十五分鐘左右,可以嗎?」
  高倉一臉不悅地點了點頭。
  柚木找了個靠近角落的桌子,對風美說道:
  「聽說你本來也要坐上那輛巴士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風美皺了皺眉頭。

《布谷鳥的蛋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