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拷問

  一
  木村驚訝地把目光盯著鷲尾。
  他見鷲尾把匕首收起來,向一個他看不到的地方走去。
  在這個盆地裡到處都是榧樹叢,而且地上四下都積著水,走起來十分困難。但因鷲尾穿的是防水膠靴,所以不會弄濕雙腳。
  只是這是一雙歐美式登山靴,走平路極容易向兩旁打滑。尤其是走在這個關東地區的丘陵地帶的獵場林間小道樣的地方,被濕了的泥土一粘,走起來更加容易打滑了。
  他好容易走到了車旁,用鑰匙把李箱蓋打開了。
  這個被木村叫做「留子」的女人,確實已經醒過來了。她的雙腳和雙手還被捆著、嘴裡的毛巾也沒有掉出來。但她已經嚇得尿濕了褲子了。鷲尾把她的禮服裙又向上推了推,然後把她的褲衩扒了下來。
  留子臉上被眼淚、鼻涕,口水和化妝品攪和得不成人樣。她不知為什麼鷲尾要扒她的褲衩,所以激烈地扭動身子、反抗著。
  「你是不是想找死?!」
  鷲尾冷酷而毫無表情地喝道。
  留子想大聲地哭喊,但因嘴裡堵著毛巾,她喊不出來。
  鷲尾憤怒地再次撥出匕首,彈出刀刃,把捆著留子的雙腳的尼龍繩切斷了。
  於是,留子便用自由了的雙腳猛踢行李箱。但由於她的腳碰到了堅固的車體,疼得她安靜了下來。
  鷲尾用右手握著刀,另一隻手提拎著留子的頭髮,把她從行李箱裡拽了出來。
  留子一放到草地上。就轉過來想要踢鷲尾。
  「氣兒還不少呀!等會兒吧!」
  鼙尾嘲笑道,又從行李箱裡取出一條尼龍繩搭在左肩上。
  這時,留子撥腿就要跑。鷲尾故意慢慢地回過頭來。只見留子雙手反捆在背後,一邊跑,一邊要拚命地掙扎出雙手。
  鷲尾幾步就轉到了留子的面前,於是留子又轉身朝盆地深處跑去。
  鷲尾如同一隻牧羊狗一樣,把留子朝木村躺的地方趕去。
  赤著雙腳的留子,一會兒就血流腳間,疼得她好幾次摔倒在地上,速度也明顯地放慢了。由於這一帶長滿了低矮的鋒利如同被刀割過一般的香蒲雜木,所以這些尖銳的樹叢不時地掃著留子那纖細如桿的裸腿。
  留子也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被捆在榧樹上的木村身邊,她沒有看到木村,卻被木村一下子絆倒了。由於她嘴裡還堵著毛巾,她只是爬在地上從鼻子裡發出像風箱一樣的粗重喘息聲。但她還沒有看清把她絆倒的木村。
  鷲尾冷笑著跑了過來,用匕首挑出了堵在留子嘴裡的毛巾。
  一下子解放了一樣,留子拚命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如同一個在海底停留了過度的采貝漁女一樣,從喉嚨裡不時地發出一陣陣痰鳴音。
  鷲尾從左肩上放下尼龍繩,拉出約摸5米剪斷了。將一端與捆著留子的雙手的尼龍繩連起來。
  另一端也拴在了捆木村的同一顆榧樹上。這時,留子才突然發現了木村:「你!」
  她不禁大聲驚叫起來。
  「……」
  木村不知如何是好地把目光離開了留子。
  「怎麼搞的?你?怎麼啦?!我怎麼會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你就是會說大話,說什麼動起手來你根本不會輸!現在呢?!」
  留子咬牙切齒地沖木村大聲喊道。
  「胡說什麼?!你這母驢!——」赤裸著全身的木村,憎恨地把臉扭向留子罵道。「都是因為你這個婊子粘粘糊糊,總纏著人撒嬌!我這才疏忽了!你不是也被鷲尾弄來了嗎?!」
  木村不甘示弱地發火罵道。
  「鷲尾?這個男的就是你們老掛在嘴邊的鷲尾?你不是撒謊吧?是他把我弄到這兒的?!」
  留子驚訝地喊道。
  「這個流氓,你看到他是個什麼東西了吧——」
  鷲尾對留子說完,又轉向木村:「你對這個女人還有什麼?為了這個女人,可不要說謊了,快點說實話吧?」
  二
  「我根本沒說過謊話,我什麼也不知道了,真的!」
  木村用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回答道。
  「你說山口逃了,但他逃到什麼地方,像你這個大幹部說不知道,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鷲尾冷笑道。
  「我真的不知道!」
  木村堅持說道。
  「我明白了。應當讓這個女人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臭男人!」
  說著,鷲尾用匕首把留子穿的禮服裙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留子驚叫著,但衣服已經完全被撕開了。
  鷲尾把留子推倒在地上。
  留子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就要逃跑。
  但是,她的雙手被反綁在了與榧樹樹幹拴在一起了的尼龍繩上,她跑得太猛了,以致被這根尼龍繩的反彈力拉倒了。
  鷲尾走到一棵有5公分直徑的小樹旁邊。掏出匕首將樹砍倒。他砍了將近30刀。然後將這棵小樹拉起來。又用匕首將多餘的樹枝砍去,製成了一棵長約二米左右的木棒。
  他又將一端削成刀把樣,以便拿著方便;另一端連樹皮都沒除去,表面十分粗糙,連匕首砍時的刃痕還清楚地留在上面。
  留子一邊痛苦地喊叫著、一邊在地上滾動著,力圖躲開鷲尾的折磨。
  「你快求求他!說別讓他這樣發瘋了!」
  留子一邊哭泣著一邊對木村喊道。
  「讓我怎麼辦?我都說了真話,可鷲尾就是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木村無可奈何地答道。
  「你這個畜生!」
  留子咬牙切齒地罵道。
  「你和木村好了很長了吧?」
  鷲尾停了下來問留子。
  「有半年了……饒了我吧!……」
  「要是跟他半年了,一定知道山口的事情?」
  「我就見過他一次。」
  留子拚命地並上兩腿,一邊呻吟哭泣著一邊答道。
  「雖然見到一次,可經常聽木村提起過山口的事吧?」
  「常常聽說呀……我知道的全說出來,所以求求你別再弄我了。」
  留子向鷲尾乞求道。
  「混蛋——」
  木村不由得勃然大怒:「留子你這個混蛋!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可你不許胡說八道!」
  木村氣憤地罵道。
  「你她媽的閉上臭嘴好不好!」
  鷲尾冷冷地厲聲朝木村喝道,然後又轉過臉對留子說:「我和武山,逃進三光組原來的組長籐本的情婦美樹住的蓼科別墅時,有兩個殺手襲擊我,據說是山口具體策劃的,但山口是代表三光組這樣幹的吧?」
  「再說清楚點。」
  「雇這兩名殺手的。是山xx交待的,但是不是三光組出的雇金?」
  「是這樣的,我聽這個傢伙說過這件事,三光組派去行刺的人失敗後,就讓山口逃走了。」
  留子說著把臉指向木村。
  「胡說!你是胡說八道!」
  木村喊了起來。
  鷲尾慢慢地走到木村身邊。
  「你究竟打什麼主意?這樣忠於三光組,能當副組長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蹲下來,用匕首的刀刃在木村的臉上輕輕劃著。
  木村似乎感到鴛尾將要對他下手了,他緊張地小聲喊了起來:「我可不想死!我一定對你說實話。」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好歹!」
  說著,鷲尾便把刀刃放在了木村的左耳上邊,並慢慢地把匕首向下按去。
  木村慘叫一聲,哭著喊道:「住手吧,快住手……說,我說……僱傭那兩個殺手的不是山口。是三光組出錢,代理組長讓干的……我當時反對這樣幹,但代理組長不聽,你可以去調查一下!」
  「這麼快就變了?你剛才為什麼不說?!」
  「我是想拖延時間,也許會有人來救我,不過,看樣子沒希望了……」
  木村沮喪地說道。
  「山口現在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這可是真的……他是拿了組裡的300萬日元逃走的。因為我們要抓你……因為他知道如果受到你的拷問,肯定會把他的住址說出來,所以,他只是常常從很遠的地方打電話瞭解事情的進展情況,在什麼地方他是不告訴我們的。真的,你可以去問組裡的任何一個人。肯定和我說的一樣。」
  「是嗎?那麼,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三光組為什麼要殺我?是不是籐本被殺以後決定的?或是在我們越獄之前就有這個打算?」
  鷲尾不耐煩地問道。
  三
  「當我們知道籐本組長越獄,在逃亡途中被警察打死之後,就決定收拾你的了。」
  木村膽怯地說道。
  「為什麼決定除掉我?」
  鷲尾緊緊問道。
  「因為像你這樣不安份的人進了三光組之後,我們就會引人注目,遲早會被別人或警察打垮的。」
  「如果籐本活著又會怎麼樣?就算我和籐本一起進了三光組,難道就不會引人注目而帶來危險了嗎?呸!那就更大了!」
  鷲尾根本不相信木村說的這一套。
  「……」
  「從籐本死後到你們派兩名殺手來襲擊我,根本沒有多長時間,這麼快你們就派人來的!」
  「關於殺手的事,打—個電話就聯繫好了,是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是嗎?這樣說來,三光組是不是打算連籐本一塊收拾掉呢?但知道他被警察殺死後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鷲尾厲聲問道。
  「胡說……我們怎麼對組長下毒手……」
  「真的?」
  鷲尾一邊問著一邊把匕首朝木村的左眼輕輕刺進去。
  木村慘叫一聲喊道:「殺死我吧!一刀殺死我吧!」
  「不,我要讓你慢慢地死去,決不讓你這麼痛痛快快地死去。」
  頓時木村昏了過去。留子見狀也一下子嚇懵了。
  鷲尾悠閒地叨起了一根香煙,用手掌擋住火焰抽了凡口。
  木村的意識還沒有恢復過來。鷲尾又等了一會兒,見木村還不醒,便把香煙點燃的一頭插進了木村右邊的耳朵眼裡,又捻了一下,像是捻滅煙頭一樣。
  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傳了出來。木村甦醒過來的同時,發出了一陣驚叫。
  「住手……快住手……我什麼都說呀!」
  木村哭泣著喊道。
  「如果你一開始就說實話多好!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
  鷲尾嘲笑般地說道。
  「代理組長平林先生知道籐本組長越獄後。便決定在蓼科連他帶你一塊收拾掉的。因為這會兒畢竟不是籐本時代了。三光組已經和別的大組織聯合起來了,如果再按籐本的想法干的話,三光組自身就難保了。」
  木村疼得一邊哭著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那麼,籐本隱藏的重建三光組的資金的事呢?……現在,三光組有了希望了,但你們不想把那筆錢搶到手嗎?」
  鷲尾再次追問道。
  「不是搶到手……那筆錢原來就是三光組的!」
  「怎麼說都行呀!可你們打算怎麼把那筆錢弄到手呢?」
  鷲尾問道。
  「……」
  木村沉默不語。
  「快說!」
  「籐本把存入款的銀行的金庫鑰匙交給了律師,平林先生已經收買了律師,早就把那筆錢弄到手了。」
  木村終於開口答道。
  「金額是多少?」
  「不多不少,正好五億日元。我們已打算把這筆錢做為三光組的活動資金使用。」
  「殺掉我的理由,就是因為怕我入組後被警察盯上而和三光組作戰嗎?」
  「……」
  「那麼,我不過是一個完完全全把自己的過去忘掉了的男人。你告訴我,從我不幹自衛隊後,我一直是怎麼活著的?」
  鷲尾異乎平靜地問道。
  「這,這我可不知道了……這個連我也想知道呢。你倒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木樹答道。
  「真的。」
  「好像平林先生知道一點。不過,誰也沒有說過,絕對不讓人們議論這件事。」
  「不讓人們議論?」
  「是這樣的。」
  木村這樣答道。
  於是,鷲尾就不停地問了大約一個小時。雖然還沒有弄清關於自己的過去的事情,卻知道了三光組的許多內幕。
  差不多了,於是鷲尾用匕首狠狠地朝木村的延髓部刺去。
  木村當時就嚥了氣。他把留子也一刀刺死了,然後把這兩具屍體扔進了附近的一個土坑裡,又從「尼桑」車裡找來一把早就準備好的鐵鍬,挖了些土把坑埋上了。
  四
  五天後的早晨——
  在府中市四谷街的多摩川一帶,充滿著完全沒有被現代化影響的一片郊外景色。
  鷲尾駕駛著那輛「尼桑1400」轎車,在中央高速公路的「國立-府中」路口開了下來。從這個路口一直開下去,前方就是甲三十街道了。
  他在這個「T」字形路口向右一拐,車子又駛向了新宿方向。這時,公路馬上又出現「Y」字形,左側是20號國家公路的甲三十街道,右側則是舊甲三十街道。
  鷲尾把車子向右一打,駛入了舊甲三十街道。他向前開了一會兒,便把車子再次右拐,開進了一條狹窄的公路,並放慢了車速。
  又過了一會兒,他已經把車子開過了建有鐵護攔的一座橋,橋這邊正好是一條新修建的公路。公路兩旁還可以看到有不少散在的新建住宅群。
  他開著車在這條新的公路走了大約500米後向左拐去。車行的前方是一片雜木林子。
  鷲尾把車開進了這片雜木林中的一塊空地,然後關上了發動機。他坐在車裡連著抽了兩顆煙後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橫穿過了雜木林。在這片林子的外邊,有一塊約摸50米長的農田。在這塊農田的盡頭,有一座被水泥花磚牆圍起來的,佔地有300坪(約合2千多平方米。——譯者)的鋼筋水泥修建的十分豪華的別墅。
  這就是三光組的代理組長,並實現了成為三光組新組長的平林的小老婆的「妾宅」。
  平林的這個情婦叫星野,今年21歲。原來是薪宿的一家高級俱樂部裡的女招待。因為她喜歡田園風光的郊外,不願住在赤阪或青山的熱鬧的高級公寓裡,所以平林在這買下了地皮,專門為她蓋了這座豪華的別墅。
  當平林不來的時候,也不只是星野一個人在這兒住,和她在一起的還有一個50多歲的女傭人。
  鷲尾在這片雜木林外圍長得一片常綠樹叢中坐了下來,用隨身帶的一架超小型的6倍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
  從現在鷲尾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座平林的妾宅的後門。但他都無法看到前邊的大門有什麼人出入,只能到大道上去觀察,但那樣不大安全。
  當他觀察了一個多小時的時候,也就是上午10點鐘左右,後門打開了。
  一個頭戴圍巾,穿著一件寬大的裙褲的大個頭老太婆,牽著一條土佐犬(日本犬和西洋犬雜交後的一種兇猛的名犬。——譯者注)走了出來.
  土佐犬一邊吠著,她一邊鎖上了後門。
  然後這個老太婆牽著土佐犬向鄉間小路走去。
  鷲尾迅速站起身來,他穿過農田的小道向這座妾宅的後門走去。
  鎖在後門上的鎖非常簡單,就連鷺尾用武山給他用鐵絲作的「鑰匙」都能輕易地打開。
  鷲尾打開鎖後,把門推開了一條縫向裡面觀察著。
  庭院裡沒有一個人影。於是他側身溜進了大門裡邊。
  進去後,他順手把門帶上,從裡面把門鎖上。後牆和建築物相距有7米左右。在大門左側不遠處能看到一座狗窩。
  院子的右側,有一間組合式倉庫。鷲尾走近那間倉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把裡面的藥液灑在了倉庫的門外邊,然後又把瓶子放回了口袋裡。
  這是他在犬商店裡頭的犬的「嫌忌藥」,然後他輕輕打開了倉庫的門,鑽了進去。
  圍牆上還有一個供倉庫內采光用的小窗戶,所以不用打開電燈,就可以清楚地看清倉庫內的景象。
  因為星野喜歡郊外的田園生活,這裡面放的都是農用耕具和花木修剪工具,以及好幾袋化學肥料等等。
  鷲尾登上了倉庫一個角落高高堆放著的麥桿垛,他把身子沉在麥桿裡。好舒服呀!他打算在這兒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
  這時,從院子外邊傳來了女傭人和那只土佐犬回來的響動。過了一會兒,那個女傭人好像進了建築物裡。
  廚房與這間倉庫相距不遠。鷲尾斷到了一個好像是星野那樣年輕女人和這個女傭人的對話聲。他不慌不忙地躺在麥桿垛上。他餓了便咬了幾口肉乾,感到口渴,於是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水壺喝了幾口。如有小便,他就尿在帶來的一個塑料袋子裡。
  大約在下午2點左右,星野開車出了門。
  過了20多分鐘,那個女傭人也出去了。
  鷲尾慢慢從草垛上下來,打開了倉庫的門。

《瘋狂的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