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節

  毫無疑問,像其他女子在這種場合會如何舉措一樣,然而她是受不了懷疑的,這一點我很清楚,因為她早就停止了對我的愚弄和欺騙。我也意識到,她之所以顯得這麼自然,是因為她覺得我並不是一位競爭者。她雖然總是戴著一個血氣方剛的假面具,然而她對自己瞭解十分透徹,她不能相信,一個做不到對她不加批評的人會真正是她,這就是她所謂的「真誠」。她覺得像坎比和厄爾那樣的男人更可靠些,因為他們不會通過她那似乎顯得很高尚的心而作出正確判斷的。
  「那好吧,」我說。我這樣說,好像是她在請我准許她結婚似的,「你能幫我做件事嗎?」
  「什麼事都可以。」
  「跟我一起坐車到駐地去。」
  「可是那兒什麼也沒有了,我親愛的。」
  「這無所謂。」
  我們走到城裡,飯店門口的出租車司機也重複著艾利的異議:「那兒什麼也沒有了,長官。」
  「沒關係,您儘管往那兒開吧。」
  過了20分鐘,把車停在一塊寬廣、陌生的平地上,這裡是一片新的棉花地,點綴著零星的雲杉樹。
  「您想到那邊去嗎,也就是對面有炊煙的地方?」司機問道,「那是新建的國家監獄。」
  「不去,您就沿著這條路開吧,我想找到我以前住過的地方。
  在駐軍時一點不引人注目的賽馬場的觀禮台雖已倒塌,但仍然聳立在荒地上。我白費心思地找呀找。
  「您就沿這條路一直開下去,到樹林時向右拐……不,向左拐。」
  司機儘管心裡不大情願,但出於職業要求,還是照辦了。
  「你在那兒什麼也找不到的,親愛的,」艾利說,「建築公司把一切都拆掉了。」
  我們慢慢沿著田野開,可能就是這個地方……
  「好,我想下車了。」我突然說。
  我讓艾利呆在車上,溫煦的風吹拂著她那長長的鬈發,她看上去很美。
  這兒就是中隊駐過的地方,那對面就是我們舉行聚餐的木板房。
  在齊膝的矮樹叢中,在木板碎片堆裡,在屋頂碎片堆裡,在生銹的番茄罐頭間,我在尋找我的青年時代。司機看著我,露出一副頗為諒解的神情。我在尋辯我熟諳的一片樹林的方位,然而天暗下來了……
  「老的賽馬場正在重建,」艾利在車上喊道:「塔萊頓對以往的時光十分自豪。」
  不,仔細看去不是那片樹林,只有一點是肯定的:曾經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地方已經消失,好像根本不曾有過,而艾利再過一個月也要消失,南方對我來說永遠是空空的了。
  蘇建文陳鈺鵬譯

《最後一個南方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