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窗簾的束帶

    虎若虎藏的叫聲從主樓的內院裡傳了過來。
    金田一耕助、立花勝哉和恩田平造三人從東頭回到主樓,立刻走到通向內院的門前。門鎖著。恩田打開鎖,金田一耕助和立花勝哉飛奔出去。
    「加納小姐,加納小姐!醒一醒,醒一醒,您活著,一定還活著!」
    這是那矮小男人虎若虎藏,他蹲在月光下狂怒地叫喊。看來,這人感情上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神經高度興奮,竟然一反常態,連口齒也變得清晰了。
    「虎若,怎麼啦,怎麼啦?」
    三人近前去一看,只見穿著白衣的美奈子躺在地上,虎若越來越緊張地為她做人工呼吸。
    「呵,虎若,加納小姐還活著嗎?」
    立花勝哉見美奈子的臉色比她身穿的白衣還要白得厲害,連忙摸她的脈搏。
    「謝天謝地!」
    他從脈搏上感到了生命的輕微的跳動。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道:「沒危險啦,虎若!」
    可是虎若並不答理,仍然專心致志地繼續做人工呼吸。恩田平造靠近去,想幫幫他,可是他像狗一樣噴著鼻子,把恩田趕開。
    「哼哼,不要你!」
    「恩田,別妨礙虎若。他對加納小姐特別親近,從前又學過做人工呼吸的本領。」
    事實上,當時的虎若變成了另一個人。他那矮小的身材、跛足和醜陋的容貌倒與平時沒什麼不同,但看他騎跨在美奈子身上,兩隻手腕均勻準確地持續做著屈伸運動,所表現出來的熱情,甚至令人有一種高尚之感。
    金田一耕助俯視著美奈子的面孔,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上。在那裡,有被帶狀的東西勒過以後留下的傷痕,有幾處地方還滲出了血。
    金田一耕助連忙朝四週一望,只見立花勝哉從地上拾起一根細絹帶。那是一根用於扎束窗簾一類東西的束帶,它的一端留下了被銳利的刃器割斷的痕跡。
    「虎若,加納小姐是被這根呆子勒了脖子嗎?」
    「嗯,恩!」
    虎若象狗一樣地響著鼻,連垂流欲滴的汗水也顧不上擦,不停地做著人工呼吸。
    「專務先生,這有點兒象客廳窗簾的束帶呀!」
    「哼,它以後也許會成為證據,金田一先生,您保存著它吧!」
    「呵,這麼說,是客廳窗簾的束帶嘍?」
    「是的——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金田一耕助把絹帶接到手裡一看,見它長約一米,這尺寸用於絞人最合適,彷彿是定做的。剛才說過,有一端被銳利的刃器割斷過;另一端呢,結著長長的纓穗。一點兒不錯,是窗簾的帶子。
    金田一耕助把絹帶捲起來,把它深深地收進衣袋的底部。正在這時候,美奈子突然喘了一口粗氣,然後激烈地咳嗽了幾下。
    「太好了!」
    立花勝哉喜悅地叫了一聲,把身子彎得低低地觀察美奈子的面容。這時,從遠處傳來了一陣鈴聲。
    「呵,是醫生來了吧?要不就是警察——」「專務先生,我去看看。」
    「好的,你去應酬,這裡沒問題。」
    金田一耕助目送著恩田平造急匆匆地從後門走進主樓以後,又重新巡視四周,結果,他又一次被雙玉莊的奇特構造弄得愕然。
    此刻美奈子躺著的這個內院只附屬於主樓,它與東翼和西翼之間都隔著高高的院牆。
    美奈子此刻躺倒的地方,是附屬於主樓的內院的盡頭處,旁邊有個小庫房。她躺在那庫房前面,金田一耕助往四週一看,只見東頭與西頭二樓的窗口有人朝這邊窺望,身影像電影一樣在窗框裡浮動。
    從東頭向這邊窺探的是降矢木一馬,西頭的不消說是一馬的妻子五百子。
    那兩個人眼睜睜地瞧著撒滿了月光的主樓內院裡的情景,這期間,大約降矢木一馬根據金田一耕助的舉止猜測處西頭窗口有人,他把身子探出窗口,一眼瞧見了五百子的身影。
    這一下子,咒罵聲象放機關鎗似的從一馬的口中飛了出來。
    「老婆子,上這兒來!到這兒來看看日奈兒的模樣!你平日鼓起眼睛瞪他,現在叫你來看!我馬上就要扭斷月奈兒的脖子!你這老婆子,鬼老婆子!」
    降矢木一馬頓足垂胸,揮舞雙拳,那光景活像發了瘋。
    對於那些咒罵,五百子的臉上象超脫的神人一般毫無表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漠、無動於衷。她的眼光凝注在主樓內院裡,紋絲不動。
    金田一耕助又一次為充斥於雙玉莊中的仇恨和敵意的深度感到恐怖,他想到事情遠遠不會就此了結,禁不住渾身象通了電似的顫慄起來。?

《迷宮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