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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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拉爾夫·曼迪吃頓很晚的晚餐看起來挺好的。萊芭·麥克蘭知道她應該找個機會告訴他,而且她不相信如果讓問題懸著過段時間它會自己消失。

事實上,她認為在她今晚堅持AA制付款以後,曼迪知道接下來她會告訴他什麼的。

在他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萊芭告訴曼迪他們不會成為戀人的。她和他在一起過得很愉快,而且願意繼續做朋友。可是她現在已經和別人墜入愛河了。

也許他有點受傷害的感覺,可是她知道他同時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她想。

在她公寓門口,他並沒有提出想進去的請求。不過他要求和她吻別,而她也樂意地做了。他幫她打開門,遞給她鑰匙。他站在門外等著,直到她走進去把門關上,鎖上。

等他回身的時候,多拉德開槍擊中了他的喉嚨,又朝胸部開了兩槍。三發子彈都是從消音手槍中發出來的。

多拉德輕而易舉地拉起曼迪的屍體,把他拖到灌木叢和房子之間,放在那裡。

看到萊芭和曼迪接吻深深地刺痛了多拉德。不過痛楚過了以後倒讓他感覺好些。

他看起來和聽起來還是像弗朗西斯·多拉德——巨龍是個很好的演員;他把多拉德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門鈴響的時候萊芭正在洗臉。她走到門前的時候它響了第四遍。她碰了碰門環但沒有打開它。「是誰?」

「弗朗西斯·多拉德。」

她把鎖打開,但是還沒有把鏈條拿掉。「再說一遍。」

「多拉德。」

她知道是他。她打開門。

萊芭並不喜歡有驚喜。「我以為你會打電話呢,D。」

「我本該打的。可是有急事,真的。」他說著走進門,把浸了氯仿的布拍在她的臉上。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許多房子都滅著燈。他抱著她上了車。拉爾夫·曼迪的腳從灌木叢裡伸到院子裡。多拉德一點都不在意他了。

她在路上醒了,發覺自己側身躺著,臉貼著麵包車髒兮兮的地毯,滿耳都是嗚嗚聲。

她想把手放到臉上,可是這個動作讓她的胸口一陣生疼。她的雙臂被綁在一起了。

她用臉去觸摸她的手。用軟軟的布條把肘關節和腰部綁在了一起。她的腿被用同樣的方式綁著,從膝蓋到腳踝。她嘴裡被塞進了什麼東西。發生什麼了?怎麼回事?D,在門口,她記得她扭過頭去,然後是他的巨大的力量。噢老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D。在門口她吸進了什麼冰冷的東西,她想把頭轉開,可是在她的腦袋上有一隻像鐵鉗一樣的手。

她現在在D的麵包車裡,她能通過回聲辨別出來。麵包車正開著。恐懼充斥著她。她的直覺讓她安靜,可是強烈的氣體的味道就在她的嗓子眼,是氯仿和汽油,嘴被塞著,她乾嘔起來。D的聲音。「不會太久了。」

她覺出車在轉彎,上了沙礫路了。石子飛濺在擋泥板和底盤上的聲音。

他瘋了。對,就是這麼回事:他瘋了。

「瘋狂」是個恐怖的詞。因為什麼呢?拉爾夫·曼迪。他肯定看到他們在她房門口了,就是這個讓他瘋的。

老天啊,快做好準備。一個男人曾經在雷克學院想打她耳光。她默默地不出聲,結果他沒有找到她——他也是個盲人。可是這位爺,該死的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快準備好,準備好說辭。上帝,他用這個東西塞在我嘴裡就能把我憋死。上帝啊,他可能會殺死我而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準備好。想好怎麼說,記住別說「嗯」。告訴他,他可以像什麼事也沒有干一樣逍遙,她什麼也不說出去。在你盡可能的情況下表示出被動。要是你做不到被動,等待機會,直到你能摸到他的眼睛的時候。

麵包車停了。他下車的時候重重的,車在他腳底晃。邊門被打開了。空氣裡有草和熱橡膠的味道。他進了車廂。

儘管她不想這樣做,可他碰她的時候她還是隔著嘴裡的東西抗議性的尖叫著,把臉挪到一邊。

輕輕地拍她的肩膀並沒有阻止她扭動身體反抗。一記重重的耳光之後她不再反抗了。

她試圖隔著嘴裡的東西和他講話。可他抱起她。他的腳步在斜坡上顯得輕飄飄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哪兒,在他家。他家的哪個具體位置?鍾在右邊響,地毯,然後上樓。在他們廝守過的那間臥室。她從他的臂膀上滑了下來,被放在了床上。

她試圖帶著嘴裡的東西講話。可他出去了。門外有聲響。麵包車的門砰的關上了。他回來了。在地板上放了什麼東西——金屬罐。

她聞出汽油味了。

「萊芭。」D的聲音,還算正常,可是那麼鎮靜。那麼令人害怕的鎮靜和陌生。「萊芭,我不知道——該跟你怎麼說。你讓我感覺這麼好,而且你不知道我為你做了什麼。可是我錯了,萊芭。你讓我變得微弱以後你傷害了我。」

她試圖隔著東西說話。

「要是我給你鬆了綁而且讓你坐起來,你會老老實實的嗎?別想跑。我會抓到你的。你會乖乖的嗎?」

她使勁扭動著腦袋朝著他說話的方向點頭。

她皮膚上冰涼的鐵器一顫,刀在布條上一擦,她的手臂就鬆開了。腿也鬆了綁。嘴裡的填充物被拿掉時碰到她的臉頰,濕濕的。

小心地慢慢地,她在床上坐了起來。現在盡你最大的努力。

「D,我不知道你這樣在乎我,我很高興你能這樣,可是你看,你這樣做真把我嚇壞了。」

一陣沉默。她知道他還在那裡。

「D,是不是老拉爾夫·曼迪讓你發瘋了?你是不是在我的公寓門口看到他了?就是因為這個,對不對?那時我正告訴他我不想再見到他了,因為我想見你,我再也不想見拉爾夫了。」

「拉爾夫已經死了。」多拉德說。「我覺得他不會願意知道你這樣說的。」

幻覺。他在臆想,可是見鬼,這真的是我所希望的。「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D。我從來不想傷害你。我們就做個朋友,做愛,開開心心地玩,把這一切都忘掉,好嗎?」

「閉嘴,」他平靜地說,「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你所能聽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像十誡一樣重要。你懂嗎?」

「D,我知道——「

「閉嘴,萊芭。在伯明翰和亞特蘭大發生了兩件不同尋常的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她搖了搖頭。

「在新聞裡已經播了很多次了。兩群人被改變了。利茲,還有雅各比。警察說他們被謀殺了。你現在知道了嗎?」她起先還是搖頭,後來她漸漸想起來了,開始慢慢點頭。

「你知道他們管造訪這些人的生靈叫什麼嗎?」

「牙——」

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聲音沒讓發出來。

「仔細想想再說,告訴我正確的。」

「是龍什麼。龍……紅龍。」

他走近她,她的臉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我就是巨龍。」

她被洪亮而恐怖的音色嚇得往後倒,身子撞到了床頭板。

「巨龍想要你,他一直想要你。我原來不想把你給他。我今天為你做了一件事,這樣他就不能要你了,可是我發覺我想錯了。」

他現在還是D,她可以和D說話。「求求你,求你了,別讓他得到我。你不會讓他得手的,別,你不會的——我是你的。把我留在你身邊。你喜歡我,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我還沒決定,也許我不得不把你給他,我不知道。我要看一看你是否按我說的去做。你願意嗎?我能信任你嗎?」

「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的。別讓我太害怕,否則我就做不到了。」

「起來,萊芭,站到床邊去。你知道你現在在屋子的什麼方位嗎?」

她點點頭。

「你知道你在整棟房子的什麼方位,是不是?你在我睡著的時候在整棟房子裡把房子繞了個遍,是不是?」

「在你睡著的時候?」

「別裝傻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在這裡過夜的時候。你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你把它拿下來給別人看了嗎?你做了那些嗎,萊芭?」

「我只是到外面走了走。你睡著了,我就去了外面。我發誓。」

「那麼你知道前門在哪兒,是不是?」

她點點頭。

「萊芭,摸我的胸口。慢慢把你的手拿上來。」

摸到他的眼睛?

他的大拇指和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氣管的兩邊。「別做你現在心裡想做的事,不然我就擠碎了你。摸我的胸膛。在我的喉嚨附近。慢慢的……就這樣。現在我來看看我是不是能相信你。把前門關上,鎖上,然後回來把鑰匙交給我。去吧,我就在這裡等著。不許逃跑,我會抓到你的。」

她把鑰匙放在手裡,鑰匙鏈在她的腿邊響。穿著鞋走路比較難辨別方向,不過她寧可穿著。滴答的鐘聲幫助她摸清方位。

地毯,然後是地板,又是地毯。一圈沙發。去右邊。

對她最有利的是什麼?是哪一個?按他說的去做糊弄他,還是借這個機會逃跑?以前的那些人糊弄他了嗎?她因為深呼吸而頭暈,這個時候不能頭暈。不要這樣死掉。

看看門是否開著吧。搞清楚他在哪裡。

「我走得對嗎?」她其實知道是對的。

「差不多再有五步就到了。」聲音是從臥室裡傳出來的,沒錯。她感覺到臉上的空氣了。門半開著。她把身子探向前,把鑰匙放進門把手下面的鎖眼裡。到外面了。

現在。趕緊邁出門,轉動鑰匙。下了緩坡,沒有枴杖,試著想麵包車在哪裡。跑起來,跑進什麼了——灌木叢——快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到了沙礫路,跑。卡車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來。公路在那邊。快速走,小跑,跑起來,盡她最快的速度,發現是草地時就轉向,一直沿著沙礫路跑,左擺右晃地沿著胡同。

在她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很急而且堅實,已經下了沙礫路。她彎下腰撿起一些石頭,等他走近了,衝他扔過去,聽見石頭砸在他身上的聲音。

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一隻很大的胳膊在她的下巴下面,卡住她的脖子,擠,擠,血衝出了她的耳朵。她向後踢著,踢到一塊脛骨,然後一切都變得安靜了。

《紅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