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水陸兩用船

    有位國王貼出了這樣一份告示:
    誰能造出一條船來,
    能陸上飛來水上滑,
    我就將女兒嫁來他。
    在那個國家裡有個父親,他有三個兒子。父親的全部家當是一匹馬、一頭驢、一口豬。大兒子聽說有這份告示,便對父親說:「爸爸,賣掉這匹馬吧,給我買一些造船的工具來,我要造出一條能在陸地上飛翔和水上滑行的船,去娶國王的女兒。」
    他老是纏著父親,他父親為了求得太平,便賣掉了馬,買了工具。大兒子一清早起來,帶著工具離開家,到樹林裡去伐木造船了。
    就在小船造了一半的時候,一位小個兒老伯伯走到他身邊。「你在那兒做什麼呢,小伙子?」
    「做我高興做的東西。」
    「你高興做的是什麼東西呢,我可以問問嗎?」
    「木桶板,」小伙子回答。
    「那麼,你會發現,你做的都是木桶板。」老伯伯說罷,便離開了他。傍晚,小伙子把工具、木料和造了一半的小船留在樹林裡,就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小伙子回到樹林裡,發現他的木料和小船都不見了,竟成了一堆木桶板。他傷心極了,哭著回家,把事兒告訴了父親。大家可以想像得出,這個做父親的該有多惱火呵!為了滿足這孩子的願望,他賣掉了一匹馬,而現在他簡直氣得要擰斷他的脖子!
    不到一個月,二兒子也渴望去碰碰運氣,想造出那種小船來。他去說服父親,一直央求他,跟他泡蘑菇。最後,父親只好賣掉驢子,給他買了造船的工具。小伙子帶著工具立即到樹林裡去伐木了。就在小船造好一半時,那位老伯伯又出現了,問道:
    「你在做什麼呢,小伙子?」
    「我在做我高興做的東西。」
    「那麼,你高興做的是什麼東西呢,我可以問問嗎?」
    「掃帚柄!」
    「你會看到,你伐的木頭都是些掃帚柄!」老伯伯說罷,轉身走了。
    小伙子晚上回了家,吃飯、睡覺。天亮時,他回到樹林裡。他的遭遇果真跟他的哥哥一樣:那兒只堆著一堆掃帚柄!
    他傷心地回了家。他父親叫嚷道;「活該!你們兩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都是活該!我竟然聽從你們胡言亂語,這也是我的報應!」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聽著的小兒子開了口:「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們最好還是接著幹下去吧。爸爸,我也想去試試。賣掉那口豬吧,換些工具來。說不定因為他們失敗了,我倒會成功呢。」
    長話短說。小兒子賣掉豬後,帶著工具離開了家,來到樹林裡。小船造好一半時,那位老伯伯露面了:「小伙子,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造一條能在陸地上飛翔和能在水面上滑行的船。」
    「你會看到一條完全造好的小船的,準備到陸地上和水面上飛翔、滑行吧。」老伯伯說罷,便離開了他。
    小伙子晚上回了家,吃飯、睡覺。天亮時,他回到樹林裡。樹林裡停著一條連小零件都已安裝好了的小船,正在揚帆待航哩。他上了船,命令道:「小船,在陸地上飛翔吧。」於是,這條小船像是在水面上航行似的,穩穩當當地駛出了樹林,來到他的家門口。他的父親和兩個哥哥竟看得目瞪口呆了。
    接著,小伙子又指揮道:「小船,在陸地上滑行吧。」於是,小船便向國王的宮殿滑翔而去。一路上,小船滑過群山、平原;當然,遇到江河時,它就在水面上漂浮而過。
    此時,小伙子有了小船,但沒有水手。他來到一條乾涸的河上,從山溪上流下來的水沒法流到這條河裡,因為就在這條河的河口,有個巨人正跪在河岸上,把山溪水都喝乾了。
    「我的天哪,多麼能喝啊!」小伙子望著巨人驚叫起來,「跟我一塊兒到國王的宮殿去好嗎?」
    這個巨人又喝了一大口,哈哈地笑著,說道:「好吧,反正我現在不大渴了。」說罷,他上了船。
    小船滑過水面,穿過陸地,來到另一個巨人住的地方。這個巨人正用一把鐵叉叉著一頭大水牛。
    「你好哇!」小伙子在船上喊道,「你願意跟我一起到國王的宮殿裡去嗎?」
    「那敢情好,」他回答,「稍等我一會兒,讓我在這兒吃一口吧。」
    「儘管吃吧。」
    於是,這個巨人舉起鐵叉,把牛放進嘴裡,好像這頭大水牛是一隻烤熟的小鳥似的。隨後,他上了船。接著,他們繼續朝前滑行。
    小船穿過湖泊,駛過田野,來到另一個巨人的身旁。這個巨人正用肩膀頂著一座山。
    「你好哇!」小船的船長叫喊道,「你願意跟我一塊兒到國王的宮殿裡去嗎?」
    「我不能走開呀。」
    「為什麼不能走開呢?」
    「要是我不頂住這座山,它就會倒塌的。」
    「讓它倒塌吧。」
    這個巨人離開了,並用一隻手扶住這座山。他跳上了船,小船一離開,只聽得一陣轟隆巨響,山倒塌了。
    小船穿過大道和小路,越過丘陵和山坡,最後降落在國王的宮殿前。小伙子下了船,說:「聖明的君主啊,我用自己的雙手造了這條能在陸地上飛馳,水面上滑行的小船。請您恪守諾言,讓我跟您的女兒結婚吧。」
    國王感到很驚訝,後悔當初貼出了這個告示,心裡悶悶不樂。現在,他不得不把女兒嫁給這個他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貧民了。
    「我會把我的女兒嫁給你的,」國王回答,「但是有個條件:我要給你和你的水手擺一桌豐盛的宴席,你們必須全部吃光,連一根雞翅膀或一顆葡萄也不許剩下。」
    「好吧,宴會什麼時候舉行?」
    「明天。」於是,國王下令擺了一桌有上千道菜的宴席。他想,這個衣衫襤褸的小伙子肯定雇不起那麼多水手,能吃掉這樣一桌盛宴。
    小船的船長只帶了一名水手出席了宴會,他就是那個拿大水牛當小鳥吃的水手。他吃啊吃啊,細嚼慢咽地吃完了十碟又十碟,吞了一百碟又一百碟,最後把一千碟菜吃了個精光。國王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感到很驚奇,忙問僕人們:「廚房裡還有什麼吃的東西嗎?」
    「還有一點剩菜。」
    剩下的菜也端上來了,可是巨人吃得連菜渣也沒剩下。
    「當然,你可以娶我的女兒,不過首先我要把地窖裡的酒全給你的水手們喝掉,你們必須喝得點滴不剩。」
    喝河水的巨人進來了。他喝了一桶又一桶,喝了一壇又一壇。他甚至把國王放在一邊留給他自己喝的兩瓶白葡萄酒也拿過來,喝了個瓶底朝天。
    「我明白了,」國王說,「我絲毫不反對你跟我的女兒結婚。不過,問題是她的嫁妝:衣櫥呀,大櫥呀,床呀,臉盆架呀,布匹呀,珠寶箱呀,還有家裡其它一些東西,你必須馬上一下子全部都帶走,我的女兒要坐在這些嫁妝上面。」
    「你想幹點活嗎?」小伙子問那個頂住大山的巨人。
    「好啊!」他回答說,「我喜歡的就是幹活。」
    他們走上宮殿,小伙子對搬運的人說:「你們都準備好了嗎?你們把要運走的東西都搬到他的背上去。」
    他們搬出大衣櫥、桌子和珠寶箱等,堆在巨人的背上,一直堆到屋頂一般高。為了坐在這堆嫁妝的上面,國王的女兒只好爬到宮殿的閣樓上,從那兒爬到嫁妝頂上去。她剛一坐好,巨人大聲說:「抓牢啊,公主!」巨人帶上全部東西,一路跑到小船旁邊,然後跳上了船。
    「現在飛吧,我的小船,」小伙子命令道。於是,這條小船穿過大街小巷,駛過城市廣場,掠過田野。
    國王在陽台上望著,大聲呼喊道:「快追他們!抓住他們!給他們帶上鐐銬,給我押回來!」
    衛兵們急急忙忙地去追他們,可是,被小船揚起的一陣灰塵擋住了。
    小伙子的父親看到他的小兒子,帶著一船金銀財寶和穿著婚禮服裝的公主回來,高興極了。小伙子造了一座世界上最漂亮的宮殿,把其中的一層給了父親和哥哥,又給他的三個夥伴每人一層,其餘的留住了他自己和他的新娘——國王的女兒。
    (羅馬地區)——
    註釋:
    材料來源:吉傑·扎納佐編《羅馬方言短篇故事與童話集》(都靈—羅馬,1907年版)第二十一篇;搜集地區:羅馬。
    這一篇故事屬於傳統的誇張文學,運用了描寫卡岡都亞[1]時所運用的「數字」技巧。這篇故事在整個意大利有許多種異文(見本書第一二六篇《五個淘氣鬼》)——
    [1]卡岡都亞是文藝復興時期法國作家拉伯雷(1494-1553)所著政治諷刺小說《巨人傳》的主角。「數字」技巧是指《巨人傳》中的誇張描寫,例如卡岡都亞生下來便會說話,喝一萬七千多匹母牛的奶,他的衣服用一萬二千多尺布製成,等等。

《意大利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