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復仇之旅(7-8)

  7東京的賣淫業
  峰岸五都告別伊庭葉介後,步行返回警視廳,並向當地裁判廳提出申請,要求搜查在港區飯店的美國中央情報局地下活動點。
  得到搜查許可證時已是夜裡了。在通常情況下,禁止在日沒以後搜查民宅,在情況緊急時也必須從裁判廳得到夜間搜查的許可。搜查證的發行是以有證據為基礎,所以拿不出證據就很難得到許可。若是象峰岸這樣,只有無確切的消息來源的情報,那麼裁判官就會干涉這種證件的發行。峰岸捏造的目擊者,讓一名搜查員作為目擊者,在事件發生的當天,目擊野麥涼子被外國人帶進了那座房屋。然後,根據目擊者的情報寫了一份緊急調查書,欺騙了裁判廳。
  出了警視廳,已是夜裡十點過了。峰岸帶了七名搜查員和其他的鑒別人員去。在飯店裡的那座房子上,掛著D·尼克洛遜的門牌,即使不能說它是一幢豪華的別墅,但也相差無幾。
  峰岸站在大門口,五名搜查員注視著萬一會出現的逃亡。一個從面頰到下頰都長滿鬍鬚的男子走了出來。峰岸向他亮出搜查證,那男子好像不懂日語。
  「是警察。」
  峰岸推開那男子。
  共有七間屋子,搜查員分別進行搜查。峰岸打開了一間房屋的門,室內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外國人,女的是日本人,赤裸裸的摟在一塊兒。雖然門已開了,可那男人卻連頭也不回,仍然蠢態百出地大動。
  「不准動!」
  峰岸憤怒地喊道。簡直是目中無人,恬不知恥。
  聽到這聲音,那男人回過頭來問道:「你要幹什麼?」可仍將女人抱住,女人似乎還罪於情慾亢備之中,沒有注意到自己暴露無餘的胴體,處於眾目睽睽之下。
  「是警察!」
  「沒看見我們在做愛嗎?你這是失禮!」
  男人站起來表示抗議。
  「少說閒話。到大廳去,這女人也去。」
  隔壁的房間傳來了女人的悲鳴,從稍遠的房間裡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峰岸走出房間,看到從各個房間走出來的男人、女人,無一例外,都是外國男人和日本女人。全部人數為四男四女。鑒別人員開始取指紋。
  「你們警察太粗暴了,我要向外務省提出抗議!」
  峰岸帶出來的那個男子,用一口流暢的日語說道。
  「請便。你是尼克洛遜嗎?」
  「是的,我是美國大使館的二等秘書。」
  「誰叫貝克?」是從伊庭那兒得到的那張照片上男子的姓名。
  「貝克,是誰?不知道。」
  「不會不知道的,這是貝克的地下活動站。」
  「確實不知道。」
  「你們得了多少錢?」
  峰岸轉向了這些女人。
  「錢?沒有錢。」一個長臉的女人回答。四人都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帶著孩童般前眼神。
  「不說,就帶走。」
  「……」
  峰岸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這些女人。這是意外的收穫,可以作為進攻的武器,迫使尼克洛遜說出貝克的地址。當然,通常是不能指望尼克洛遜說些什麼。名義上他是大使館的成員,可是無論哪個大使館的成員,大部分都是間諜,這是一個常識,只不過是打著外交官的幌子進行間諜活動罷了。大體上可以認為,尼克洛遜也是這樣。
  峰岸的眼中,射出了憎恨的光芒。尼克洛遜一定是貝克的同夥,而且知道野麥涼子已帶往何方。也許他就是同謀,自始至終參與了這一事件。
  用大使館成員的招牌將罪惡掩蓋起來,這是不能允許的。
  「好,訊問開始,自報住址和姓名。」
  「栗田廣子。」如同徹底悔悟了一樣,自報叫栗田的女子低頭小聲說著自己的住址。
  「職業?」
  「公司職員。」
  栗田之後,另外三人也都自報了。
  「你們四人互相認識嗎?」
  「是的。」
  栗田點點頭。
  「是誰把你們介紹給這些男人的?」
  「是在街上認識的。」
  「到這裡聚會,今天是第幾次了?」
  「第二次。」
  「得了多少錢?」
  「……」
  「沒有給錢,」尼克洛遜插嘴說,「是自由戀愛。」
  「你住嘴。真不要臉。」峰岸把尼克洛遜帶到另外的房間。
  「若不說,就要進行徹底的調查,並在報紙上公佈。要這麼做才好嗎?」
  「每人得了三萬日元。」
  「用三萬日元,就將你們買下了?……
  「……」
  「若回答了,又怎麼樣?」
  峰岸抑住內心的憤怒。對像不是這些女子,而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成員,太骯髒了。對於所在國警察的干涉,他們競如此泰然自若,覺只是沾上了一個小小的污點一樣。但只要把這夥人把野麥涼子交出來,這一事情也可以得到解決。
  「是的。」
  栗田好像徹底悔悟了似的。
  「你們和尼克洛遜同寢,是第幾人了?」
  「是第二人。」彆扭的回答。
  「尼克洛遜!」峰岸轉向尼克洛遜,「我可以用賣淫嫌疑逮捕你。」
  「我是大使館成員。」
  尼克洛遜奸笑道。
  「那又怎麼樣?」
  「要看身份證嗎?」
  「還沒到那一步。你就是使館成員也可以帶走,我還可以將這個賣淫行為在報紙上公佈。」
  「……」
  「貝克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尼克洛遜攤開雙手,聳聳肩膀。
  「好,在搜查完畢以前,先把這夥人關進房間。」峰岸命令搜查員。
  搜查員把八個人趕進了房間。
  「大使館會不會提抗議?」峰岸的部下擔心地問。
  「別擔心。要是在這兒發現了野麥涼子的指紋,豈止是抗議,甚至還會發展成日美兩國間的政治問題呢,這夥人就不能不把貝克引渡給我們。」
  「要是沒發現指紋,那會怎樣呢?」
  「那種事,不考慮。」
  峰岸回絕了。
  峰岸心裡很清楚,要找到野麥涼子的指紋可能性很小。倘若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要員……即使是會惹起政治問題,他也幹得出來,不能認為這是峰岸的疏忽。同樣道理,也不能想像野麥涼子會被幽禁在這裡,僅僅是抱著一線希望,即貝克可能在這兒。哪怕貝克不在這兒,搜查也不能不進行,要進行到底!一方面,他總抱著可能會偶然地發現指紋——這樣一種僥倖的心理;另一方面,作為對中央情報局要進行搜查的負責人,還是應保全面子。
  搜查和取指紋工作仍在繼續。峰岸坐在沙發中等待。搜查完畢時,已臨近深夜十二時了。
  指紋沒有查出,也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把尼克洛遜帶來。」
  他命令部下。
  「怎麼樣,有收穫嗎?」
  尼克洛遜露出了略帶譏諷的奸笑。
  「搜查結束了,」峰岸又說,「但是,你記住,我一定要把你們這些污穢的行為揭露出去。」峰岸走了,留下了這句話。
  「好一句下台話。」
  尼克洛遜在背後說。
  裝著沒聽見一樣,峰岸走出了大門。
  「這些女人怎麼辦?」
  四個女人被放在巡邏車裡。
  「放出去。」
  峰岸坐進了車裡。
  不能說已經輸了——抓到貝克的可能性並未完全消失,這裡還有照片,是在酒吧間裡拍的合影。但那個女人住在什麼地方呢?據猜測,她可能是貝克的女友,到酒吧間去打聽一下,或許還能發現什麼線索。
  一想到尼克洛遜的譏諷話,峰岸不禁咬牙切齒。的確,不能逮捕作為使館成員的尼克洛遜,但是如果發現了野麥涼子的指紋,尼克洛遜就要悄悄地回國去了。然而,無法證明他是否犯罪,就不能要求遣送回國。若是貝克已經回國了,這一事件就很難弄清了。大概貝克在處理完野麥涼子的事之後就已回國了。
  究竟美國中央情報局與殺害原田光政事件有無瓜葛?——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謎。
  伊庭的情報若是正確的,那就是說貝克與殺害原田光政無關,只是在克拉哈陪送下通過原田光駛的家門時,偶然地碰上了這一事件。那麼可以這樣斷定:兇手沒有預料野賣涼子會來訪問原田家,也不能認為兇手是在等待野麥涼子;大概美方人員也不是為了在情況緊急時,接應兇手而在那裡等待;否則克拉哈就不會故意穿著引人注目的軍服了。
  確實,貝克在聽到野麥涼子的講述之前,與此案無關。
  可以這樣認為,由於野麥涼子對貝克的講述,使她自己陷入了不幸的境地。
  貝克表示關心的是「找警察,庫拉西布蘭克」,並再三追問。
  是「拉」還是「烏」,不清楚。是不是什麼暗號?峰岸突然想到。倘若不是暗號,那麼實在難以想像貝克對這句話有什麼關心的必要,因為這是一句極普通的話。
  不,峰岸否定了,不會有這種暗號。再說一個生命危在旦夕的男子,當然不應該去說什麼暗號。它的真正意思是:快去叫警察,說這裡有慘案。
  是慘案嗎?貝克竟會如此嫌隙。
  峰岸的腦子裡突然一閃,如同靈感來臨一樣,出現一個新的念頭——庫拉西,原田光政說的不是「找警察,有慘案」,而是說的「找警察,庫拉西」。庫拉西是島中教授作為軍醫大佐時曾被派遣去的那個島嶼的名稱。
  「是庫拉西島嗎?」
  峰岸脫口而出。
  峰岸欣喜若狂,可又極力克制住高漲的情緒。可以認為謎是解開了,至少是解開一半了,若不是庫烏西而是庫拉西,就能講通了。野麥涼子趕到行兇現場時,詫異萬分,不會聽不清庫烏西和庫拉西。她在對克拉哈講述事件經過時,可能是一邊流淚一邊重複戀人父親臨終前的話。
  「找警察,庫拉西。」庫拉西島對貝克說來是一個特別關心的島嶼。在哪兒可能發生過什麼事情,一定是特別重大的事情,以致國家權力也涉足於此,並綁架了野麥涼子。
  大概見克在一瞬間意識到了在原田光政之死的幕後,一定有什麼事情,因而才想迴避警察。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布蘭克」,毫無疑問,是人的名字,聽起來,顯然是英文名。這事件,與美國人有什麼關係嗎?
  武川惠吉異常懼怕「大佐」,那個大佐就是島中教授,島中教授曾被派往庫拉西島,終於武川還是被島中殺害了。
  覺察到這件事的原田光政異常吃驚,但即使是知道伙件們依次遭害,災難也將降臨到自己頭上,卻又不能告訴警察,只能計劃悄悄逃亡。最後,仍然被殺了。在臨終之際,原田終於下決心告訴警察了——親生女兒竟然在自己眼前慘遭姦污、殺害,這對原田說來,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隱匿的了。
  野麥涼子並不是必然要死,而是偶然對貝克講述了之後被強行綁架的。
  據說武川惠吉、北條正夫、關根廣一、原田光政等四人曾被派往特尼安島,成為俘虜之後又被帶到科羅拉多州,因而可能和克有點什麼關係。
  貝克極感興趣的不是特尼安島而是庫拉西島,島中軍醫大佐也曾被派往庫拉西島。
  武川懼怕島中大佐,武川被殺,包括原田在內的其他三人也被島中大佐派人殺害。這關鍵的一環是銜接上了。不,應該連成一圈的地方,仍然存在缺環。
  缺少關鍵的一環——這就是「庫拉西」和「特尼安」。原田等四人所在的部隊若不是在特尼安,而是在庫拉西島,那麼這關鍵的一環就完全銜接上了。
  原田等四人沒有兵籍簿,這是為什麼?
  此刻的峰岸似乎很有閒情逸致,安之若泰地觀賞著車輛川流不息的街道。
  8針鋒相對
  在中央醫療中心的走廊上,鋪著厚厚的絨氈,走路完全聽不見腳步聲,沙發也設置其間,顯得格外地毫華。
  原田義之的身體埋在沙發裡。
  走廊裡有漂亮的女招待。這裡是不用擴音設施的,直接由招待來接待病人,然後再由護士出來接進去。相應地病人也都是與此相稱的人,不論哪個病人都沉浸在特權意識之中,作出一副雍容大雅的派頭。
  原田聯想到大學醫院和市內醫院的情景。在那裡,無論老人、重病人或是小孩——各種各樣的人,不論什麼時候都要毫無怨言地等待,而診斷其有兩三分鐘,最多數分鐘。即使如此,病人出出進進還要作出一副謙恭畏怯的樣子。
  「院長先生要會見您。」招待員在招呼原田,露出一種女性的妖媚笑容。
  在護士的引導下,原田向院長室走去。院長室在大樓東北角上,鋪著嫩綠色的粗毛地氈,長長的毛連踝骨也能淹沒。
  房間中只有島中教授一人。
  「你請坐。」
  島中的聲音顯得厚重。
  原田默默地坐下。從學生時代到實習醫生時代,甚至可以說直到昨天,從教授的口中,發出的都是莊重的聲音:一種充滿醫學上的自信情緒環繞在這魁偉身軀的周圍,有一種壓迫感。
  可如今已不復存在了。原田的雙眸如劍似地注視島中。
  「聽說你昨晚會見了井上君?」
  島中的視線一直射向原田。
  「是的。」
  「據說你認為我殺死了病人。」
  「說過。」
  「為什麼你要說出那種妄想狂似的預言?」
  「妄想,你是這麼認為嗎?」
  原田單刀直入地打斷了他的講話。
  原田決定給他一個正式的警告——這是昨晚一夜考慮的結果。井上醫生會這麼做,若見到島中一切就清楚了。如果他已經報告了,那再得到證據的希望就徹底破滅了。餘下的就只能是正式的宣戰!原田認為應該給予警告。若是清楚地告訴他,要奪走他的生命!島中也許會動搖,動搖就可能會在談吐中露出一些破綻。
  哪怕擺在前面的是一條無比崎嶇泥濘的險路,原田也還是決心走下去!
  原田目不轉睛地盯著島中。
  「不是妄想,又是什麼?」
  島中呈現出苦澀的表情。
  「在你的行動中,有一些令人生疑的地方。」
  「你說的是那位病人吧?他大腦受到損害,有生命危險,我便接過來了;因為井上君感到棘手。事情僅僅如此,是誰委託你前來的?」
  「當然不會有別人委託。」
  「那,是為什麼呢?」島中顯得焦躁不安,用一隻手拿住桌上的打火機,「這次的不幸事件,給予你很大震動,這我是知道的。究竟該怎樣來安慰你呢,我一時也找不到恰當的詞句。你是一個有前途的男子,這點在你還是學生的時候我已看出來了,若是由於這次不幸事件使你離開了醫學界的話……」
  「請不要說了。」
  原田打斷了談話,感到一陣噁心。在通常情況下,沒有哪個醫生從教授的口中,聽說自己有前途而不感到喜悅的。但是,此時的島中說出這話,怎麼也覺得虛假。即使是在大學紛爭以前,教授雖然沒有權力,但也仍在金字塔的頂端。
  「對我進行恫嚇是行不通的。實話對你說吧,我已辭去了醫生的職務。」原田毅然決然地將島中教授滿帶威脅的話頂了回去。
  「借治療的機會,殺死了掌握著自己秘密的病人——向這種教授學習,我感到羞愧。對吧?你不是醫師,而是一個殺人的魔鬼!」
  「這……」島中掠過一絲苦笑。「你還不知自己精神失常了,好像是遭意外的刺激所致。」
  島中的目光變得冷酷,如同給病人診斷時那樣。
  「這是你的拿手好戲吧?你聽說武川惠吉認出你是大佐並對其家屬說想換醫院後,就編出因腦傷害而出現幻想、幻影之類的謊言。這些謊言你能欺騙武川的家屬,卻欺騙不了我。」
  「你說的是……。
  「你好好聽著!」原田憤怒地吼道,「實話告訴你吧:我要到這裡來的原因是我遲早要殺死你,目前只是在收集證據。你要想聽聽,我就告訴你吧。你不僅殺死了武川惠吉,還殺死了北海道的北條正夫,大阪的關根廣一,以及我的父親和妹妹。除了武川惠吉以外,你沒有直接染指,而是通過殺人兇手——你所恐懼的就是大佐,你對於三十年前惡夢前復甦感到膽怯了!包括我父親在內的四個下級兵士是知道這一惡夢的,遲早我也要把它揭露出來,並在得到確認後再殺死你。我不指望法律,我所尋求的目標——你的命,要如同我父親、妹妹所遭的殘殺那樣,來殺死你!」
  原田的宣言結束了。由於激動,島中的手顫抖了。
  「你這傢伙,真是在說夢話。」島中的臉色發青,「妄想狂在戰爭中我確實是大佐,這一點只要調查兵籍簿就可以明白,但像你說的那種惡夢是不存在的。我被派遣的部隊番號、駐地以及戰歷,也可以從防衛廳戰史編纂室那裡得到的。如果從普通的意義上講,那種惡夢也是有的,可是在三十幾年後的今天,一定要殺死幾個人的惡夢,難道還存在嗎?不,這是極為荒唐的。那種事,你只能從小說中找到。首先,你父親以及你剛才敘述過的人,我不認識,大概由於某種原因你弄錯了吧?你要冷靜地想想。確實,據說武川惠吉對他的家屬講過『大佐』的話,而且我是大佐,要說聯繫也就只有這一點。偶然的,純屬偶然的!而且,武川由於腦器質性損害,正處於產生輕度幻影的狀態!因而可能是在戰爭中被大佐虐待的記憶突然復甦了吧?但這究竟與我是怎樣聯繫上的,我倒很想請教請教。很顯然,你的這種妄想正在支配著你,要尋找我的殺人證據,那就尋找吧!要殺我,那就殺吧!你的那個要搜查證據的設想,只是一片幻想的荒原,只能在幻想中追尋、前進,然而不久,你的幻想就會蕩然無存——我要奉勸一句,你最好是去找找精神病醫生。」
  把危險的對手,指責為神經失常,進而剝奪他的說話權力,是島中的拿手好戲。原田心裡一清二楚,他強抑怒氣,緊抿雙唇。
  血色仍然沒有返回島中的臉上,已不存在尊貴和傲慢的表情,在這張竭盡全力想抹掉所謂妄想的面孔中,滲透著驚悸恐怯。
  「是嗎!」
  原田站了起來。
  「再等一會兒。」島中說道,「本來,這種事對我的名譽有很大的損害,作為我完全應該去告訴警察。可是,你我之間還畢竟有一些關係,所以我不忍心這麼幹,並且我還有幫助你治癒病症的願望。無論如何,我們再談一次,好嗎?」
  「又在預謀一個把我送進精神科,然後殺死的計劃吧?你單方面把我強制入院是可能的,可我會俯首貼耳地去做嗎?我不可像父親、妹妹,或者武川那樣,是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男子。若要去告訴警察,那又怎麼樣?」
  「住嘴!你,」島中惱怒地咆哮,「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聲音顫抖著。
  「你應該採取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把我交給殺人犯,不過,你記住好了,無論如何,我要親手殺死你的!」
  原田舉起這雙顫抖而緊握的拳頭,在拳頭中握著父親和妹妹慘死的屍體。
  「……」
  島中什麼也沒有說了,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原田,目光呆滯。在這呆滯的目光裡面,隱藏著無限的殺意。
  原田轉過了身去。
  背後那陰冷的殺氣,直浸骨髓,原田能夠體會得到。
  原田自身,體內也聚積了越來越多的殺氣。他脾氣愈益冷酷暴躁,也許,島中說對了,自己該去看看精神病醫生了。平素正直善良的原田,野性正在復歸。

《恐怖黑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