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浩瀚大洋是屠場(美日鏖戰太平洋,日軍節節敗退)

勇氣的意思就是害怕死亡,但依然踏上征程。

——題記

01.喋血瓜島

綵排不影響演出

1942年5月,美國太平洋艦隊在珊瑚海水域重創日軍艦隊。同年6月,美軍又在中途島海戰中擊沉4艘日軍航空母艦,數百名經驗豐富的日軍飛行員葬身海底。

經歷這兩次重大挫敗之後,日軍被迫承認:「太平洋上的主動權,已經轉入敵人手中。」

但日軍不見棺材不掉淚,仍決定繼續實施對南太平洋諸島的進攻。日軍計劃先在所羅門群島南部的最大島嶼瓜達爾卡納爾島(簡稱瓜島)修建機場,以便施展航空兵力,配合對新幾內亞島莫爾茲比港的進攻,在新幾內亞島站穩腳跟後,再向東南推進,進逼同盟國在南太平洋的重要基地——澳大利亞,以期重新奪回戰略主動權。

為實現這個目標,日軍陸軍大力擴充第十七軍。這支軍隊,由天皇侍從武官長的弟弟百武晴吉中將任軍長,軍部設在新不列顛島的拉包爾。至1942年8月初,該軍已有13個大隊,擔負攻佔莫爾茲比港的任務。日本海軍則於1942年7月成立第八艦隊,任命三川軍一中將為司令,包括重巡洋艦4艘、輕巡洋艦3艘在內的多艘軍艦和潛艇,主力也部署在拉包爾,協同第十七軍作戰。日本聯合艦隊還增派百餘架岸基飛機進駐拉包爾,提供空中支援。

這時候,美軍雖然在中途島戰役中取得重大勝利,但在南太平洋仍比較被動。1942年1月,日軍佔領拉包爾後,美國海軍作戰部長金上將就提出阻止日軍推進的作戰計劃。此時,美太平洋戰區司令尼米茲和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麥克阿瑟,都認為拉包爾已是日軍的核心基地,扭轉戰局的關鍵就是盡快奪取拉包爾。但是,這兩位名將在具體戰術上存在分歧,麥克阿瑟主張集中最大兵力在俾斯麥群島進行登陸作戰,一舉攻佔拉包爾;尼米茲則認為日軍在拉包爾的防禦已經十分堅固,不能貿然進攻,應該先在所羅門群島南部登陸,在新占島嶼上建立機場,然後在航空兵支援下逐步推進,步步為營,最終攻取拉包爾。

對於這場戰役的指揮官人選,美軍高層也有爭議。陸軍參謀長馬歇爾主張應由麥克阿瑟指揮,海軍作戰部長金上將則認為,在群島海域的戰役必須由懂海軍的人指揮,所以應由尼米茲指揮。

雙方互不相讓,爭執不下,最後只好由羅斯福總統親自決定。面對這兩員大將,羅斯福總統也很為難,最終做出了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在戰役第一階段,由尼米茲指揮,第二階段、第三階段由麥克阿瑟指揮。

麥克阿瑟與尼米茲的性格也很不一樣。麥克阿瑟為人狂傲不遜,尼米茲顯得更為謙和,有氣度。有一回,尼米茲在夏威夷的一個海灘步行鍛煉。一個水兵將自己埋在沙土裡休息,尼米茲走過時,不小心踢了他一腳。水兵隨口罵了一句,當他認出此人就是尼米茲時,迅速改口道:「我沒能認出是你,將軍!」尼米茲則抱歉地說:「對不起,我還以為這塊海灘有點兒凹凸不平呢。」可以說,在這場戰役中,正是尼米茲的大將風度,促進了美國陸海軍之間的緊密團結。

登陸瓜島的準備時間只有4個星期,工作極其緊張。在臨戰演習中,表現非常糟糕,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師師長范德格裡夫特 少將只好自我安慰:「按照好萊塢的慣例,糟糕的綵排預示著成功的公演。」

打仗需要避孕套

1942年8月7日凌晨,美軍登陸編隊到達距瓜島只有10海里的海域。6時許,掩護編隊的軍艦開始炮擊瓜島日軍陣地,隨後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艦載機也開始進攻。在艦炮和航空火力的支援下,第一批登陸部隊於9點40分開始登陸,並逐步擴大灘頭,向縱深發展。

島上的日軍根本沒想到美軍登陸,因此毫無準備。島上的日軍說是工兵部隊,其實是修建機場的朝鮮勞工,日本人信不過他們,根本沒有給他們配發武器。少數警備部隊看到美軍大兵壓境,不敢抵抗就逃入了叢林。因此,美軍一槍未發就成功登陸,到日落時分,已有1萬多人登上瓜島。

但美軍沒有準確的地圖,登陸後就在叢林中摸索前進,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到達機場。美軍突然殺到,日軍十分驚慌,連忙扔下剛做好的早餐逃進了叢林,美軍輕而易舉佔領了機場。機場的跑道已經完工80%,美軍還繳獲了大批物資。

陸戰第一師登上瓜島後,范德格裡夫特知道大批日軍只是逃入了叢林,援兵隨時可能到來。因此,他立即組織部隊防禦,準備實施反登陸作戰。

上島後的第一天早上,范德格裡夫特突然發電報給尼米茲,要求馬上送來1400個避孕套。接到電報的人,都感到不可理解。大戰在即,范德格裡夫特要這麼多安全套幹什麼?只有尼米茲一點兒也沒感到奇怪,微笑著說:「范德格裡夫特將軍是想用避孕套給他的士兵的槍管當雨衣。」

尼米茲分析得一點兒也沒錯,范德格裡夫特要避孕套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槍管防雨。從這個小事,可以看出范德格裡夫特作戰經驗非常豐富,而尼米茲則對自己的愛將非常瞭解。

此後,8月7日至31日,美軍不僅加固了防禦工事,增派了兵力,補充了物資,而且起用了日軍在瓜島新建的機場。為了紀念中途島海戰中犧牲的海軍陸戰隊飛行員洛夫頓·亨德森,美軍把這個機場改名為亨德森機場。美軍利用亨德森機場對日軍運輸兵員和物資的船隻發動頻繁進攻,有效地延滯了日軍登陸的進程。日軍的「旭字一木支隊」登陸部隊遭到了滅頂之災,支隊長一木清直大佐被美軍擊斃。

美軍不是一根筋

一木清直在1936年5月,就任中國駐屯軍牟田口聯隊第三大隊少佐大隊長。1937年的「七七事變」,就是由第三大隊以「士兵失蹤」為借口挑起的。在盧溝橋,一木清直親率部隊向宛平縣城發起首次進攻,是發動侵華戰爭的元兇首惡之一。「七七事變」後,這個狂熱的侵華分子多次露骨地對外宣稱是他「為帝國強盛的進程打響了信號槍」。

不久,一木清直晉陞為步兵中佐,調回日本任軍校教官,獲得了天皇授予的金鷹三級勳章。1942年4月底,第七師團以步兵第二十八聯隊為班底,組編成「旭字一木支隊」,由一木清直擔任大佐支隊長,率精兵3870人,南下去參加中途島之戰。6月6日,日本海軍在中途島海戰中慘敗。在運輸船上的一木清直連中途島長什麼樣兒都沒看到,就退回關島待命。此後,他的部隊竟然一躍成為日本大本營的直轄部隊。

瓜島戰役爆發後,一木支隊奉命作為先頭部隊登陸支援瓜島。8月16日,一木清直把部隊分成兩個梯隊,並親自帶著第一梯隊916人分乘6艘驅逐艦直撲瓜島。

8月18日夜,一木清直所部在亨德森機場以東約30公里處順利登上瓜島。根據戰前的情報,一木清直認為美軍在島上只有6000人,他以為美軍還像在菲律賓作戰中那樣不堪一擊,懼怕夜戰和白刃戰。所以,驕橫的一木清直不等後續部隊到達,留下100多人看守灘頭陣地,便率領其餘800餘人,攜帶8挺重機槍,向機場撲去,想一鼓作氣奪回失去的陣地。他萬萬沒有想到,美軍駐守瓜島的是戰鬥作風頑強、戰鬥意志堅強的海軍陸戰隊。而且在瓜島的美軍陸戰隊總數達11000人。

8月20日,一木支隊的一支40人的偵察隊與美軍的一支巡邏隊遭遇。戰鬥驟然打響,日軍手中的38式手動步槍和歪把子輕機槍根本無法與美軍裝備的勃朗寧自動步槍抗衡。日軍引以為豪的白刃格鬥,也不是美軍近戰自衛的科爾特自動手槍的對手。美軍不是一根筋,才不跟你鬥狠呢,能開槍幹嗎用刺刀?

這次戰鬥中,美軍打死了31名日軍,還繳獲了一張已經標注好的地圖。根據這張地圖,范德格裡夫特少將發現日軍已經看出了美軍防線上的薄弱環節,於是立即進行調整,在日軍可能進攻的地點架設了帶刺的鐵絲網,佈置好了火力點。

全軍覆沒也是功

8月21日凌晨1時,500餘名日軍向美軍陣地發起了進攻。美軍等日軍接近後才開始射擊,美軍的火力非常猛烈,日軍頓時被掃射倒一片,衝鋒很快被打退。5時,一木清直又組織發起了第二次衝鋒,日軍端著上了刺刀的38式步槍,不顧一切猛衝。但在美軍密集的火力下,日軍唯一的戰果,就是一批一批地倒下去,根本無法突破美軍的防線。

經過半夜的激戰,日軍傷亡慘重,卻毫無進展。天亮後,一木清直指揮殘部在河對岸構築工事,與美軍對峙。

起初,美軍以為這是日軍的先頭部隊,等後續部隊到了後,會發動更大規模進攻。直到偵察部隊報告日軍沒有後續部隊之後,范德格裡夫特才派出一個營繞到日軍背後,實施兩面夾擊。

日軍只剩下一堆殘兵敗將,哪裡抵擋得住美軍的攻擊?只好向海邊潰退。一路上傷兵不斷倒下,美軍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派出了醫護人員前往救助,日軍傷兵竟拉響手榴彈與醫護人員同歸於盡。范德格裡夫特沒見過這樣殘忍的軍隊,聞訊勃然大怒,下令出動輕型坦克徹底消滅日軍殘部。

黃昏時分,5輛M3「斯圖亞特」輕型坦克向日軍盤踞的叢林衝去。坦克上射出的榴霰彈和機槍子彈橫掃日軍,履帶從死屍和傷兵身上碾過,沾滿血肉,活像絞肉機。

椰樹林裡只剩下一小撮日軍,他們團團圍住一木清直大佐。一木清直身負重傷,一手抓住軍旗,下令把軍旗燒掉,旗手開始焚燒軍旗。當美軍坦克發現這群殘餘的日軍時,旗子已經著火,日軍很快一個接一個地被擊斃。一木清直在被打死前,拔出軍刀切腹了。

這一戰,美軍陣亡35人,傷75人,而日軍僅在戰場上留下的屍體就有800多具。在美軍猛烈的火力下,一木清直的登陸部隊全軍覆沒。小日本兒終於再一次領教了現代戰爭的威力,知道馬王爺長三隻眼了。

按照日本陸軍的傳統,不是陸軍大學畢業的軍人很難晉陞到大佐以上的軍銜。一木清直死後,因全軍覆沒之「功」,被追認為陸軍少將。這傢伙在死後總算圓了將軍夢,估計能在什麼鳥神社裡佔個位置了。

「老鼠」運大米

日本人就是一根筋。一木清直的登陸部隊全軍覆沒後,日軍又運送了大約5000名士兵上島。8月31日,川口清健少將登上瓜島,指揮島上的全部日軍,但連著發動的幾次進攻,都被美軍打退。

9月15日,百武晴吉在拉包爾得知川口清健戰敗的消息,即轉發到日軍大本營。在緊急會議上,日本指揮官得出結論:瓜島可能發展成為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役,戰鬥的結果將對日本在太平洋戰區的勝負產生戰略影響。百武晴吉意識到,為了集中力量擊敗在瓜島的盟軍,他不能在同一時間支援在新幾內亞的日軍。於是,百武晴吉在請示大本營後,命令在新幾內亞的部隊,包括已推進至距離莫爾茲比港僅30英里的日軍後撤。

「七七事變」的元兇一木清直在被打死前,拔出軍刀切腹

9月18日,一支盟國海軍護航艦隊運送第三臨時陸戰旅4157人、137輛軍車以及各種軍需物資到瓜島。不幸的是,掩護這支艦隊的美軍「胡蜂」號航空母艦被日軍潛艇擊沉。這樣一來,美軍在南太平洋地區暫時只剩下「大黃蜂」號航空母艦。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天氣惡劣,日軍沒有發動空襲,瓜島的空戰停止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雙方均在努力加強各自的空中力量。日軍增派了85架戰鬥機和轟炸機增援在拉包爾的空軍部隊,美軍也調派了23架戰鬥機和攻擊機至亨德森機場。

9月20日,日本在拉包爾共有117架飛機,而盟軍在亨德森機場也有71架飛機。9月27日,日軍再次空襲瓜島,遭到亨德森機場上美軍航空隊的阻擊。

這時候,瓜島上的日軍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美軍的反擊,而是飢餓的威脅。為了解決補給問題,日軍想出了很有特色的「老鼠特快」和「項鏈運輸」。

「老鼠特快」這個稱號,來自山本五十六的無奈。由於日本海軍在瓜島以北海戰中損失慘重,山本五十六不願再派出大型軍艦進入瓜島海域,只使用驅逐艦在夜間偷運兵員和物資。日本人戲稱這種像老鼠一樣只能在夜間出沒的運輸方式為「老鼠特快」。日軍驅逐艦一夜之間經常能跑一個來回,因此,也被美軍戲稱為「東京快車」。

然而,「老鼠特快」不能在運送軍隊的同時運輸大量物資,比如重型火炮、車輛和許多食品、彈藥,都不能隨軍一起運上瓜島。島上物資實際供應量,不到標準定量的三分之一。由於長期補給不足,島上官兵體力消耗殆盡,食品極度匱乏,熱帶疾病流行,加上缺乏藥品,傷病員大量死亡,加劇了日軍的非戰鬥減員。

為解決補給問題,11月下旬,日軍又發明了「項鏈運輸」。日軍把藥品、糧食裝入汽油桶,但不裝滿,然後將汽油桶密封,使汽油桶剛好能浮在海面上。汽油桶用繩索連接,固定在艦艇的甲板上。當驅逐艦駛近瓜島指定海域時,就將繩子割斷,鐵桶紛紛投入水中,利用潮汐漂向瓜島海岸。島上的日軍用小艇收集汽油桶。由於這些汽油桶呈項鏈狀掛在艦舷上,才被戲稱為「項鏈運輸」。

但是,這樣運送的物資數量畢竟十分有限,無法滿足島上幾萬日軍的正常需求。島上日軍的被動局面絲毫沒有改變,瓜島成了日軍的「飢餓島」。

小日本的送死戰術

日軍絞盡腦汁發明的「老鼠特快」和「項鏈運輸」,仍遠遠不能滿足島上的物資需求,瓜島日軍的數量卻猛增了。

瓜島作戰不利,日軍大本營不得不下令將駐東印度群島的陸軍第三十八師團,以及從中國戰場、南方軍和日本國內抽調的兵力配屬第十七軍。10月初,百武晴吉司令率第二師團一部登上瓜島。

從10月13日起,日軍海軍對瓜島機場連續實施了三次大規模轟炸,美軍有34架「無畏」式轟炸機、16架「野貓」式戰鬥機和全部「復仇者」魚雷轟炸機被炸毀。15日,日陸軍第二師團主力和第三十八師團一部登上瓜島。此時,瓜島的日軍兵力已經增至22000餘人。

由於美軍沿海防禦陣地已經鞏固,百武晴吉決定從南面進攻亨德森機場。10月23日,第二師團丸山政男中將指揮的3個大隊穿過叢林攻擊美軍在南部靠近倫加河東岸的防線。為了轉移美軍視線,百武晴吉的重炮兵加上5個大隊的步兵攻擊美國沿西海岸走廊的防線。百武晴吉估計美軍在島上的兵力有1萬,其實,美軍在島上的兵力已達到23000人。

10月24日下午,就在日軍要發動猛攻的前一刻,天空突然烏雲滾滾,大雨瓢潑,部隊之間的通信聯絡被迫中斷,秩序混亂不堪。晚7時,大雨雖然停了,毛毛細雨卻依舊漫天飄灑。當丸山政男的部隊到達美國倫加防禦圈時,已經沒有部隊配合了,只好倉促發起進攻。美軍第七陸戰團的步槍、機槍、迫擊炮、火炮和反坦克炮齊射,對日軍進行了一場大屠殺。嚴陣以待的美軍直到日軍衝到鐵絲網前,才開始射擊,第一批衝鋒的日軍被擊斃在鐵絲網前,第二批日軍爬過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猛衝,照樣是個死。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日軍留下了2500多具屍體,而美軍的損失只有60人。這麼打仗根本就是送死,日軍最後只好又退入叢林。

10月26日,百武晴吉被迫取消了後續攻擊,下令撤退。

真正的英雄巴斯隆

在10月24日的作戰中,美軍湧現出了一位英雄——約翰·巴斯隆。他是海軍陸戰隊的一名中士,戰前曾兩次服役。這次作為重機槍手,參加瓜島戰役。美軍的對手,丸山政男的第二師團,士兵主要來自仙台,那地方窮山惡水,氣候寒冷,士兵們出身窮苦,戰鬥作風極為凶悍,是日軍中最兇惡的打手。

當天晚上,巴斯隆跟15個戰友負責一片陣地的防衛,拉好了鐵絲網,架好機槍,子彈上膛,一直等日本人衝到跟前才開火。兩挺勃朗寧機關鎗形成強大的交叉火力,衝鋒的日軍像稻草一樣,被成片成片地放倒。被打蒙的日軍趕緊趁著夜色縮回了叢林,兩小時後,日軍又發動了一場更加凶悍的衝鋒。日本鬼子踩著同伴的屍體,如潮水一般湧過來,巴斯隆不慌不忙,繼續用鐵絲網、戰壕加機槍的戰術截擊敵人。但鬼子根本不怕死,48小時內用凶悍的人海戰術,發動了十幾次衝鋒。巴斯隆那兩挺機槍都打得滾燙,陣地幾次被日軍突破,但都被巴斯隆和戰友們奮力打退。

等到日軍攻勢暫告一段落的時候,陣地上活著的就剩巴斯隆和兩位重傷的戰友,還有一挺已經損壞,彈藥不足的機槍。這時候,巴斯隆明白,日本人還會發動最後一次猛烈攻擊,他沒有絲毫畏懼,一面盡力照顧兩個受傷的戰友,一面冒險溜出陣地,到處搜集彈藥,應對日軍的下一次衝鋒。在援軍到來前的整整12個小時,巴斯隆用一挺缺乏彈藥的機槍和柯爾特手槍,獨自面對著敵人最後一次「萬歲」衝鋒。

戰鬥最危急的時刻,日軍從四面八方向孤身一人的巴斯隆湧過來。勃朗寧重機槍是水冷式機槍,很沉,架到三腳架上掉頭不便,千鈞一髮之際,巴斯隆摘下機槍,用手端著掃向日軍。槍管滾燙滾燙,巴斯隆的手被燒得能看到白骨。他用布把手包上,繼續向敵人射擊。等戰友們趕來時,發現巴斯隆周圍倒下的日軍屍體有200多具,而巴斯隆的手也受了重傷。由於巴斯隆的頑強抵抗,日軍第二師團上千殘兵高喊「天皇萬歲」後死在了戰場上。

戰鬥結束後,巴斯隆被授予美國最高等級的國會榮譽勳章。至今,美國還有一尊他端著機槍掃射的雕像。

巴斯隆受勳後,美國政府讓他做戰爭形象大使,推廣戰爭債券。官方給他配了專業的宣傳團隊,設計演講詞,製作精美制服,還專門劃撥一列火車作為他的專列。所到之處人們列隊歡迎,吃山珍海味,住五星級飯店,有美女明星相陪,過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但是,巴斯隆並不快樂,他懷念戰友,懷念那些為國捐軀的士兵。所以,巴斯隆堅決要求回到部隊。他一開始在加利福尼亞陸戰隊訓練營訓練新兵,在那兒,巴斯隆找到了真愛,跟一個意大利移民後裔的海軍陸戰隊女兵結了婚。他沒有找什麼大明星,而是和一個普通女兵永結同心。

結婚後的巴斯隆,依然想回到戰場上去,回到祖國需要的地方去。他給上級寫了一封又一封的申請,強烈要求返回戰場。海軍陸戰隊終於批准他重返一線部隊。巴斯隆最終在硫黃島戰役中為國捐軀,他是真正的英雄。

補給是個大問題

日軍的進攻再次失敗後,還是不死心,計劃在11月再次嘗試奪回機場。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日本陸軍請求山本五十六支援即將發起的進攻。山本五十六提供11艘大型運輸艦從拉包爾運送第三十八師團餘下的7000名士兵以及彈藥、食品和重型裝備到瓜島。他還派出配備了特殊碎片炮彈的戰列艦「比睿」號和「霧島」號,在阿部弘毅的指揮下,計劃於11月12日夜間至13日炮轟亨德森機場,掩護日軍運輸艦隊安全到達瓜島卸載裝備和援兵。

早在11月初,盟軍已經獲得情報,得知日軍正準備再次試圖奪回亨德森機場。因此,美軍派出第六十七特混艦隊,這是一支大型增援和運輸艦隊,載運海軍陸戰隊替補人員、2個美國陸軍步兵營以及彈藥和食品,於11月11日駛向瓜島。這支艦隊得到了由卡拉漢和斯科特海軍少將指揮的2支特混艦隊和從亨德森機場起飛的飛機的掩護,途中雖然多次遭到日軍飛機的襲擊,但多數船隻仍然安全抵達瓜島。

與此同時,美國偵察飛機發現了日軍阿部弘毅指揮的轟擊艦隊。11月13日凌晨,卡拉漢的艦隊在瓜島和薩沃島之間截擊阿部弘毅的轟擊艦隊。阿部弘毅的艦隊有2艘戰列艦、1艘輕巡洋艦和11艘驅逐艦。一片漆黑之下,雙方艦隊在極近距離開火。混戰中,阿部弘毅的艦隊擊沉或重創了卡拉漢艦隊的所有艦隻,卡拉漢本人陣亡。日軍有2艘驅逐艦被擊沉,1艘驅逐艦和「比睿」號戰列艦受重創。

儘管擊敗了卡拉漢的艦隊,阿部弘毅卻擔心自己的艦隊已經暴露,於是沒有執行炮轟亨德森機場的任務,便下令艦隊撤退。由於日本艦隊未能破壞亨德森機場,山本五十六下令田中賴三的運輸艦隊多等一天再駛向瓜島,同時命令近籐信竹指揮在特魯克的戰艦,與阿部弘毅的艦隊合併為一支轟擊艦隊,在11月15日攻擊亨德森機場。

11月14日,一支由巡洋艦和驅逐艦組成的艦隊,在三川軍一的指揮下從拉包爾起航,對亨德森機場進行炮轟,雖然造成了一些損失,但機場沒有太大破壞。三川軍一的艦隊結束炮擊後返航,田中賴三的運輸艦隊認為亨德森機場已遭嚴重毀壞,立即開始南下駛向瓜島。

可是,日本人的算盤打錯了。11月14日一整天,從亨德森機場和「企業」號航空母艦上起飛的飛機連續攻擊三川和田中的艦隊,擊沉了1艘重巡洋艦和7艘運輸艦。當天入夜後,近籐信竹的艦隊又向瓜島開進,準備炮轟亨德森機場。

用鐵絲包紮傷口

為了攔截近籐信竹的艦隊,美軍派出「華盛頓」號和「南達科他」號2艘戰列艦,並從「企業」號特混艦隊中分出4艘驅逐艦,於11月14日午夜前,比近籐信竹的炮擊艦隊早一步到達瓜島和薩沃島之間。

近籐信竹的艦隊包括「霧島」號戰列艦,還有2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和9艘驅逐艦。雙方開戰後,近籐信竹的艦隊迅速擊沉了3艘美軍驅逐艦。當近籐信竹的軍艦集中攻擊「南達科他」號戰列艦時,美軍的「華盛頓」號戰列艦趁機靠近「霧島」號並開火,「霧島」號被多發炮彈命中,遭受重創。近籐信竹只好放棄了炮轟亨德森機場的計劃,下令軍艦撤退。

近籐信竹的艦隊撤退時,日軍有4艘運輸艦在瓜島的塔薩法隆加泊岸卸貨。美軍飛機和大炮猛烈攻擊,摧毀了這4艘運輸艦及運送的大部分物資。只有2000至3000名士兵上了岸。由於此次運輸失敗,日軍被迫取消了計劃於11月對亨德森機場的進攻。

11月26日,日本陸軍中將今村均被任命為在拉包爾新成立的第八方面軍的司令。下轄百武晴吉的第十七軍和新幾內亞的第十八軍。今村均上任後,試圖繼續進攻亨德森機場和瓜島。然而,盟軍在新幾內亞進攻布納,讓他不得不改變計劃。對今村均來說,盟軍企圖攻佔布納,是對拉包爾的一個更嚴重的威脅。因此,今村均推遲了對瓜島的增援,以集中兵力應付新幾內亞的局勢。

這樣一來,瓜島上的日軍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到11月下旬,只使用潛艇補給的方式,已經難以維持在島日軍的最低需要。11月26日,第十七軍給今村均發電,說島上嚴重缺糧,一些前線部隊已經6天沒吃東西了,後方部隊只獲得三分之一的口糧。這迫使日軍恢復使用驅逐艦運輸物資的方式。

11月30日晚上,田中賴三指揮第八艦隊護送運輸船隊前往瓜島,但又被美軍提前截獲了情報,賴特少將指揮美軍截擊艦隊在瓜島外海守株待兔。就在日軍運輸船隊準備卸貨的時候,雙方爆發海戰。雖然日軍魚雷擊沉了美軍1艘巡洋艦,重創了3艘巡洋艦,但是田中賴三的艦隊根本來不及卸貨就匆忙撤走了。

這次日軍大規模補給的失敗,使瓜島上的日軍徹底廢了。到1942年12月,島上的日軍因營養不良、疾病和美軍的攻擊,每天損失約50人。許多日軍傷員根本得不到紗布,他們竟用鐵絲包紮傷口。但是,沒人可憐他們,因為這樣的士兵雖然堅毅,卻等同禽獸。

此後,田中賴三的艦隊在12月上旬又進行了三次補給嘗試,全部以失敗告終。日軍的運輸能力已經耗盡,只能無可奈何,望洋興歎。

末日的開始

12月12日,日本海軍提出放棄瓜島。同時,日本大本營的一些陸軍參謀人員也認為奪回瓜島已不可能。於是,日本大本營派人於12月9日到達拉包爾,咨詢今村均和參謀人員的意見。代表團返回東京後,建議放棄瓜島。大本營於12月26日同意放棄瓜島,並由參謀人員起草撤出瓜島的計劃,在所羅門群島中部建立一條新的防線,並優先轉移兵力支援在新幾內亞的軍事行動。

12月31日,裕仁天皇正式批准撤退計劃。日軍開始秘密準備撤離瓜島。

日軍的撤退計劃十分周密。首先,日本以進為退,從第三十八師團抽調了約700人,於1943年1月14日送上瓜島。這支部隊對外宣稱是新一輪的先鋒,其實是掩護瓜島日軍撤離的殿後部隊。為分散美軍注意力,日軍還於1月15日組織了一次牽制行動,通過無線電佯動迷惑美軍。由於計劃周密、準備充分、偽裝逼真、行動果斷,2月1日起,日軍20艘驅逐艦在美軍掌握制海權、制空權的條件下,前後3次,撤出了1.3萬餘人,製造了戰爭史上一個罕見的奇跡。對日軍的撤退行動,美軍竟一無所知,直到兩天後在瓜島上找不到日軍蹤影時才恍然大悟。2月9日下午,美軍完全佔領了瓜島,成為瓜島6個月激烈爭奪戰的最後勝利者。

瓜島爭奪戰中,日軍不斷向瓜島增援,削弱了其他戰場的兵力。澳大利亞軍和美軍趁機在新幾內亞島發動反攻,最終在1943年初,攻佔了日軍在布納和哥納的主要基地,贏得了戰略主動權。

1943年8月,盟軍確立了兩個戰略:孤立拉包爾和切斷日軍海上交通線。美軍隨後分成由麥克阿瑟將軍指揮的西南太平洋戰區和尼米茲將軍指揮的中太平洋戰區,這兩個方向的部隊一齊向日本本土推進。隨著戰爭發展,日軍在南太平洋地區的其餘防線最終被摧毀或被盟軍繞過後自行瓦解。拉包爾就被美軍孤立隔絕,從而失去了作用。

瓜島爭奪戰中,美、日雙方交戰30多次,日軍損失驅逐艦超過24艘,損失飛機600多架。島上的36000名日軍,陣亡及失蹤14000人,病死9000人,被俘1000人。參戰的6萬美軍官兵有1600人陣亡,4200人受傷。

瓜島爭奪戰,是日軍在太平洋上末日的開始,日軍不僅沒有實現奪回戰略主動權的企圖,反而遭到進一步削弱,從此處於戰略守勢,處處設防,步步被動。美軍也在瓜島之戰後,開始了在太平洋上的戰略反攻。

02.送老冤家歸西

謊報戰功遭報應

1943年2月,日本鬼子狼狽地撤出了瓜島。這個時候,一直在特魯克島督戰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極為恐慌,親自擬訂了代號為「1號作戰」的作戰計劃,打算用航空兵展開珍珠港式的偷襲——這是他最拿手的——消滅瓜島西南所羅門群島的美軍。但是山本大將顛倒了時空,這個時候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的實力跟偷襲珍珠港的時候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半年前中途島一戰日軍四艘航母沉沒,幾百名優秀飛行員葬身海底,此時日本的海軍航空兵的素質跟美軍相比已經是天上地下了。

4月7日,「1號作戰」開始了。日軍從新幾內亞出動了157架零式戰鬥機和67架轟炸機,氣勢洶洶地前往所羅門群島搞偷襲,試圖徹底摧毀美軍航空兵和附近海面上的戰艦。山本五十六為了鼓舞士氣穿著白色海軍制服,從特魯克島來到拉包爾為飛行員們壯行。

在日本人剛出動的時候,所羅門群島的美軍就瞭解了敵情,準備了F-4U和F-4F戰鬥機迎戰。美軍的這種戰鬥機是專剋日軍零式戰鬥機的。另外,美軍還從瓜島出動P-38和P-39戰鬥機助戰。一場激戰下來,日本航空兵不但沒有重創美軍反而遭到了沉重打擊,39架日機被擊落,其他日機也是落荒而逃。

4月11日、12日和14日,日本飛機再次飛到所羅門群島上空進行突襲,結果再次遭到美軍戰鬥機的攔截。日本鬼子是有多大臉現多大眼,損失很大。

但是,日本人最愛幹的就是諱敗為勝、謊報戰功這種事,返航的日本海軍飛行員為了邀功請賞,說摧毀了大量美軍戰機和戰艦。當然,日本人謊報戰功在今天遭到報應了,我們天天在橫店影視基地殺鬼子,一年殺死好幾億,就跟當年日本人幹的事兒一樣。山本五十六在沒有調查的情況下(可能他也不想調查,他太渴望一場勝利了,以重振大日本帝國的威名),就把謊報的戰績上報到日本大本營。

4月16日,山本五十六策劃的「1號作戰」結束,被蒙蔽的裕仁天皇還向山本五十六發來賀電,祝賀他指揮有方,奪取了所羅門群島的制空權。實際上,在山本五十六空襲所羅門群島之前,美軍就已經秘密增兵所羅門群島,山本五十六對此一無所知。所羅門群島空戰,日本航空兵不但沒能奪取制空權,反而損失了66架飛機。

給敵人發請帖

本來「1號作戰」完了,山本五十六就應該返回特魯克島的司令部,但是天皇一發賀電,山本有點兒暈了,在聯合艦隊參謀長宇垣纏中將的慫恿下,山本決定再去一次前線,向飛行員們宣揚奪取制空權的必要性。

有一句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山本是死催的。為什麼呢?這個宇垣纏是日本海軍當中艦隊派的中堅人,是大艦巨炮的狂熱粉絲;而山本是航空派,認為航母才是老大,而巨艦大炮是活棺材。所以宇垣纏給山本當參謀長,說話跟放屁一樣,他的意見山本幾乎是從來不採納,但這一次山本偏偏就聽了。

4月13日,日軍聯合艦隊向山本要視察的這些島嶼上的日軍發出了密電,將山本要視察前線的計劃告訴了他們。電報剛一發出,日軍還沒接到呢,美軍就接到了,並且被破譯出來了。前面講過,中途島海戰之前,美軍就已經能夠破譯日軍的一些密碼。雖然後來日軍對密碼進行了更換,但是美軍仍然能夠破譯日軍密電15%的內容。

美國專家破譯日軍電報後,發現山本五十六要去所羅門群島布干維爾島附近的一個前沿機場視察部隊,而且這個密電裡面,文字很長,行程描述得非常詳細,具體時間、地點一一點明。按理說,戰時重大指揮官的行蹤,即使是密電也應該有強烈的安全意識,言簡意賅,防止被對手破譯。山本這封密電可倒好,4月18日早上6點,山本大將將乘坐一架重型轟炸機離開新幾內亞,由六架零式戰鬥機護航,8點山本大將抵達巴拉耳島,然後去肖特蘭島,最後去布因島,下午3點40分,山本大將返回拉包爾,行程表都給列出來了。而且還告訴美軍,山本坐一架轟炸機,六架零式戰鬥機給護航。

當時日本聯合艦隊駐肖特蘭分艦隊指揮官城島少將看到電文後,就大驚失色地說司令長官是不是瘋了,你這哪是發電報啊,你這是給敵人發請帖呢。

美國太平洋戰區司令部的高級將領們,看到這份被破譯的絕密電報時,則欣喜若狂。擊落山本座機,報「珍珠港事件」一箭之仇的時機終於到了,這是上天給我們的一份禮物,我們不要逆天,幹掉他吧。

但是尼米茲將軍仍然舉棋不定。尼米茲認為,堂堂海軍搞暗殺,好像不太合適。另外一個因素,他思考得比一般人更深:日本人能否物色到一個更能幹的聯合艦隊司令?如果你把山本幹掉了,來一個比他還能幹的,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所以尼米茲就跟他的副手,把掌握的所有日軍高級將領的情況進行了一番分析。最後尼米茲的副手跟他講,山本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猶如鶴立雞群一般,他已經成為青年軍官崇拜的偶像,除了天皇之外,在增強人心士氣方面,沒有人像他一樣有號召力。尼米茲的副手很逗,問他:「將軍,如果你被他們幹掉了,你認為美國海軍當中有人能夠接替你嗎?」

這句話堅定了尼米茲截擊山本的決心,對,沒錯,他在日本海軍中的地位跟我在美國海軍當中的地位一樣。那就沒有什麼顧慮了,幹掉他算了。

「復仇者」行動

為了慎重起見,尼米茲專門請示了羅斯福總統。羅斯福開會研究之後,也決定幹掉這個老冤家。總統批准了,並且把這次行動取名為「復仇者」。

於是,尼米茲命令有關部隊空中截殺山本,動用遠程的P-38戰鬥機,把山本的座機擊落。這個時候,美軍在瓜島恰好有18架P-38戰鬥機。這種飛機配備4挺機槍和一門20毫米航炮,跟當時世界上大多數的戰鬥機不同的是,這種飛機的槍炮可以安裝在機頭(一般的飛機槍炮都安裝在翅膀上),所以可以對日軍展開迎頭攻擊。而且這種飛機的航程遠達1800公里,正好可以飛到布干維爾島完成截殺之後返航。

美軍第339戰鬥機中隊的中隊長米切爾少校,受命率18架P-38戰鬥機執行截殺任務。考慮到這場空戰的激烈性,4月17日晚上,339中隊對執行任務的戰鬥機進行了秘密改裝,增加了一隻副油箱以增加航程。

第二天凌晨,339中隊的18架P-38戰鬥機從瓜島起飛。出發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小問題,一架飛機起飛時爆胎了,另一架副油箱不起作用,不得不返航。其他戰鬥機都順利起飛,16架也夠了,山本只有6架零式戰鬥機護航。

為了隱蔽攻擊企圖,美軍P-38編隊沒有直接向北飛,而是先向西飛一段之後再飛往目的地,擺了一個迷魂陣。為了防止被日軍雷達發現,P-38編隊在離海面只有10米的低空掠海飛行長達800公里。可見這個時候美軍飛行員個兒頂個兒都是高手,掠海飛行的時候,海天一色,非常危險,一個大浪都可以打到機翼,這一飛就是800公里,而且座艙裡沒有空調,又是在赤道地區飛行,整個駕駛艙裡就跟蒸籠一樣,飛行員一個個汗流浹背。

美軍情報認為,山本五十六的座機最有可能在布干維爾島的巴拉爾降落。所以,米切爾少校決定在山本座機降落前76公里處進行截殺。米切爾少校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選擇的攔截點特別準確,可以說是截殺山本五十六的最佳位置。

P-38編隊飛了兩個半鐘頭,到了目的地附近,飛行員開始測試武器。

「名將之花」黯然凋零

不久,P-38編隊就發現了山本五十六的編隊。在美軍編隊發現日機編隊的同時,日機編隊也看到了美軍編隊。日機編隊大為震驚,六架零式戰鬥機迅速俯衝攔截。

P-38編隊兵分兩路,一部分負責對付六架零式戰鬥機,另一部分是由蘭菲爾率領的三架P-38組成的截殺小分隊,專門攻擊山本五十六的座機。截殺小分隊沒有料到日軍編隊有兩架轟炸機,因為情報裡說的是只有一架轟炸機。實際上,這兩架轟炸機,一架是山本五十六的座機,另一架坐著聯合艦隊的參謀長宇垣纏。司令官和參謀長別在一架飛機上,以免一旦失事,哥兒倆全完蛋。

這個時候真是天祐美利堅,截殺小分隊首次攻擊的轟炸機,恰巧就是山本五十六的座機。山本坐的是一架中型轟炸機,速度很慢,一被擊中立刻起火,最後墜毀在島上的密林當中,山本五十六和機上人員全部死亡。

後來,日本軍隊去尋找山本遺體的時候,發現山本遺體仍然保存完好,而且還保持著坐姿,坐在座椅上,身穿草綠色軍裝,手扶軍刀,手指頭缺了兩個。重要的一點,山本不是摔死的,而是被機槍子彈打死的,在飛機上就已經死了。看來美國飛行員打得很準,一梭子子彈打過去就解決了山本。

另外一架轟炸機也被擊傷,但是它在海上迫降了,沒有爆炸,慫恿山本來視察的宇垣纏就在這架飛機上,他只是受了點兒傷,撿回了一條命。

「名將之花」凋謝在太平洋上,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炸響了日本上空,日本朝野上下震驚。對日本大本營來講,這是戰爭爆發以來的一次沉重打擊,被日本大本營稱為「甲級事件」。裕仁天皇追授山本元帥軍銜,但是這一切都不能讓山本活過來了。

山本一死,他的繼任者古賀峰一和豐田副武的能力和地位都遠遠趕不上他,日本海軍更無法扭轉每況愈下的戰局,聯合艦隊開始一步步走向覆沒。

03.就這樣被你征服

一百年也攻不下塔拉瓦

拿下瓜島,擊斃山本之後,美軍最高領導層經過研究,決定以中太平洋為主要戰略進攻方向,西南太平洋為次要戰略進攻方向。這樣一來,兩個進攻方向既可以互相支援、掩護,又可以分散日軍兵力,使其疲於應付。

美軍於1943年7月20日,決定首先發起對吉爾伯特群島的兩個主要島嶼和瑙魯島的登陸作戰,這次行動代號為「電流」。吉爾伯特群島戰役,也成為太平洋戰場美軍對日軍戰略進攻的揭幕戰。

早在1941年12月,日軍就佔領了吉爾伯特群島的主要島嶼,並在塔拉瓦島修建機場,在馬金島建立了水上飛機基地。但是,日軍對吉爾伯特群島並不重視,守備部隊也不多。美軍在1942年8月,派潛艇運送一支小分隊襲擊了馬金島,這才引起日軍警覺,開始調集人員和物資,大力修建島上的機場和防禦工事。

1943年7月,日軍第四艦隊第三巡防區司令柴崎惠次少將受命上島,負責統一指揮這裡的防務。柴崎惠次以塔拉瓦島和馬金島為重點,構築了防禦工事。

在塔拉瓦島,守備部隊包括工程兵在內共約4600人,主力是日本海軍陸戰隊的精銳部隊,戰鬥力很強,配備有14輛坦克。柴崎惠次考慮到島嶼面積狹小,採取灘頭防禦,防禦工事用椰子樹木和珊瑚砂覆蓋,有的工事用混凝土和鋼板加固。所有火炮掩體均用鋼板和厚珊瑚砂石覆蓋,只有以406毫米巨炮發射延時引信炮彈直接命中才能摧毀。島上的工事經過長達15個月的加固,形成了完備的防禦體系,柴崎因此吹牛說:「用一百萬人花一百年也攻不下塔拉瓦」。

馬金島的防禦相對薄弱一些,包括工程兵部隊和航空基地勤務人員,總共約690人,大多數沒有受過正規戰鬥訓練。

相比之下,美軍投入的參戰部隊非常強大,是斯普魯恩斯海軍中將指揮的第五艦隊,有各種艦船約230艘,其中航空母艦11艘、護航航空母艦18艘、戰列艦13艘、巡洋艦14艘、驅逐艦58艘、大型登陸艦船50餘艘。共有作戰飛機約1300架。

美軍決定在11月20日早晨的小潮時刻登陸。從1943年9月開始,美軍就在為登陸戰做準備。第五十特混編隊第一大隊,在岸基航空兵的轟炸機配合下,於9月18日、19日對塔拉瓦島和馬金島進行空襲,迫使日軍只在馬金島留下4架水上飛機,將其餘飛機全部撤走。

拿土著人當「肉盾」

日軍聯合艦隊得知美軍的行動後,繼任山本五十六的艦隊司令古賀峰一大將親率艦隊前往救援,後因美軍主動退走才返回特魯克。日軍由於在瓜島戰役中,航空母艦艦載機損失慘重,便將航母編隊撤回本土休整。日軍的水面艦艇因為失去了航母編隊的空中掩護,也就無法遠離岸基航空兵的航程半徑活動。實際上,吉爾伯特群島的日軍已經失去了海空支援,這有利於美軍的登陸作戰。

11月20日凌晨,美軍艦載機編隊出動,同時,艦炮火力支援大隊配合攻擊,猛烈的炮擊一直持續到天亮,馬金島完全被硝煙和烈火籠罩,日軍沒有任何反擊,美軍只是「密西西比」號戰列艦的主炮塔發生爆炸事故,造成了一些傷亡。

在軍艦和艦載機的火力掩護下,8時13分,美軍第一撥登陸部隊駛向海灘。不久,美軍第二、第三撥登陸部隊陸續到達,依次上陸。日軍在西海岸的防禦非常薄弱,至10時,美軍已完全控制了登陸場。實際上,這是美軍的佯攻,目的就在於將日軍從主要防禦地區吸引過來。

美軍本來預計一旦西海岸佯攻開始,日軍必會調動主力前去迎擊,這樣就可與隨後在北海岸登陸的主攻部隊,形成夾擊之勢,消滅離開防禦工事的日軍主力。不料日軍很淡定,壓根兒不為所動,基本沒有出擊,這樣一來,美軍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但美軍在兩個方向的登陸均告成功,可以迅速向縱深推進,盡快佔領全島。但日軍在島上建有大量的機槍火力點和永備發射點,美軍的推進遭到頑強抵抗。夜晚,島上的美軍不斷遭受日軍的滲透襲擾,驚恐不安,徹夜不得安寧。

11月21日,美軍的推進依然沒有起色。22日起,美軍步步進逼,所佔領的地區逐漸擴大。入夜後,日軍發動了大規模自殺式衝鋒,他們先點燃爆竹,以吸引美軍注意,再驅趕當地的土著人在前充當「肉盾」,衝向美軍的陣地。這是日軍最後一次有組織的反擊。11月23日13時,美軍宣佈佔領馬金島。

馬金島登陸戰中,美軍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主要是指揮不力,戰術失當,整個作戰拖泥帶水,足足花了三天才佔領日軍防守薄弱的馬金島。

自殺式衝鋒最拿手

與此同時,美軍強攻塔拉瓦島。塔拉瓦島的4000餘守軍由柴崎少將親自指揮,大多是日本海軍陸戰隊精銳之師。美軍在塔拉瓦島實施登陸的是海軍陸戰隊第二師。

11月20日凌晨4時,美軍各登陸運輸艦開始放下小型登陸工具。5時零5分,美軍開始攻擊,猛烈的炮火幾乎將塔拉瓦島最大的島礁比托島全部籠罩。但日軍的海岸炮也在不斷射擊,而且越來越準。兩個多小時內,美軍共發射了3000多發炮彈,小小的比托島幾乎每平方米都承受了一噸炮彈,在這樣猛烈的炮火下,島上似乎不可能再有活物了。

但美軍兩棲車在接近灘頭時,遭到了日軍火力的迎頭痛擊!由於日軍大多數工事特別是火炮掩體都深埋於地下,美軍的實際轟炸效果並不理想。在日軍的攻擊下,美軍大多數兩棲車中彈,失去了機動能力,只有少數得以上岸,海灘上到處是燃燒的兩棲車和死傷的士兵,鮮血將海水染成了紅色。好不容易衝上岸的陸戰隊員都被日軍火力壓制在海灘大堤下,無法前進。後續載有登陸兵、坦克和火炮的登陸艇,由於吃水比兩棲車深,當時又正值退潮,無法越過珊瑚礁。

此時,登陸的美軍只佔領了縱深數米的灘頭,傷亡已經超過20%。塔拉瓦之戰幾乎已經到了失敗的邊緣——滿載後續部隊和重武器的登陸艇大部分被阻在珊瑚礁上,其餘的只好在珊瑚礁外水域等待漲潮;海灘上的部隊被日軍火力壓得無法前進,所剩無幾的兩棲車來回奔波,運上補給,撤下傷員。在這關鍵時刻,陸戰二師充分發揚了海軍陸戰隊特有的戰鬥精神,下級軍官和士兵主動組織起來,拚死衝鋒。

在代號為「紅三」的灘頭,霍金斯中尉率領34名戰士,用炸藥包、刺刀、鐵鍬,一步步向前推進了300米,佔領了灘頭東側一段長堤,取得了能展開炮兵的一塊寶貴地方。炮兵立即將75毫米榴彈炮拆開,再把一塊塊部件運上灘頭組裝起來,然後進行炮火支援。不幸的是,霍金斯中尉在戰鬥中犧牲了,為表彰他的英勇,美軍後來將比托島的機場命名為霍金斯機場。

到日落時分,美軍有5000人上岸,付出了傷亡超過1500人的代價,才在海灘的西部佔領了寬約140米、縱深450米的登陸場,東部則控制了正面600米、縱深270米的灘頭。

11月21日,經過一夜補充的美軍全力向前推進,擴大登陸場。但日軍仍在負隅頑抗,陸戰二師的士兵們自行組成戰鬥小組,用火焰噴射器和炸藥包,一個個解決日軍的火力點。日軍在美軍猛烈火力下死傷慘重,柴崎少將也被美軍的炮火擊斃。

22日,美軍以灘頭陣地為基點,對殘餘日軍實施夾擊,並向中部的機場發動突擊。塔拉瓦島戰役的勝負已成定局,但日軍的抵抗仍在繼續。23日凌晨,島上的日軍殘部,連續發動了三次大規模的自殺式衝鋒。日本人最拿手的就是自殺式衝鋒,幾乎每次戰役都要用這一招,可惜除了自殺,沒有什麼效果。中午過後,美軍突破了日軍的最後陣地,宣佈佔領比托島。

這次戰役中,日軍4000餘守備部隊,除146人被俘外,其餘全部戰死。美軍失蹤陣亡1013人,傷2072人。美軍攻佔比托島後,於29日控制了塔拉瓦島的全部。

11月27日,尼米茲親臨塔拉瓦島視察。當時,大量的死屍還來不及掩埋,空氣中瀰漫著屍體的惡臭,尼米茲感慨地說:「我從未見到過如此猙獰的戰場!」

塔拉瓦島戰役中,美軍所獲取的登陸經驗,非常重要。因此,塔拉瓦島戰役被美國海軍譽為「勝利的搖籃」。

接著,美軍攻佔了吉爾伯特群島的阿貝馬馬島,預定目標全部實現。

04.拿下「太平洋的防波堤」

決戰之前靜悄悄

美軍攻佔吉爾伯特群島之後,在太平洋戰場的主動權進一步鞏固。尼米茲在中太平洋繼續展開攻勢,麥克阿瑟則從澳大利亞向印度尼西亞、菲律賓發動跳島作戰,兩條戰線都在迅速推進,勢不可擋。

1944年上半年,尼米茲的太平洋艦隊跳越日軍在中太平洋最大的基地特魯克環礁後,佔領了帛琉群島,被夾擊的日軍加強在馬裡亞納群島的防務,以遏止盟軍攻勢。

馬裡亞納群島是個南北綿延長達425海里的火山群島,由大小近百個島嶼組成,較大的火山島有16個,主要包括關島、塞班島、提尼安島和羅塔島。

馬裡亞納群島的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它位於琉球群島、台灣島和菲律賓群島以東,硫黃列島以南,加羅林群島以北,正扼住了中太平洋航道的咽喉,是亞洲與美洲的海上交通要衝,也是美軍進攻日本本土和遠東的必經之路。

當時,盟軍的B-29遠程轟炸機只能借助中國大陸的機場空襲日本九州島。如果馬裡亞納群島被美軍佔領,日本本土與東南亞的海上生命線就將被切斷,更嚴重的是,從馬裡亞納起飛的美軍B-29轟炸機就可將日本本土納入作戰半徑,尤其是東京所在的關東地區,這勢必沉重打擊日本工業及軍民士氣。

正因為馬裡亞納群島如此重要,所以被日軍稱為「太平洋的防波堤」,而美軍所實施的馬裡亞納登陸戰役也被稱作「破堤之戰」!美軍決定繞過加羅林群島直取馬裡亞納群島,攻克塞班島,奪回關島。

日軍察覺美軍奪占馬裡亞納群島的企圖後,原本為抵擋麥克阿瑟進攻而發動的「渾」作戰被迫中止,轉而發動日本大本營苦心策劃的「阿」號作戰——以岸基飛機與航空母艦機動艦隊挑起海上大決戰,一口氣打敗盟軍主力艦隊,以此扭轉劣勢。

美軍斯普魯恩斯的第五艦隊與特納的聯合遠征軍部隊在進入馬裡亞納海域時,即有效壓制了日軍的航空兵力。6月15日,美軍順利登陸塞班島。不料18時35分,美國潛艇「飛魚」號在聖貝納迪諾海峽發現了一支日本艦隊;19時45分,另一艘美國潛艇「海馬」號在菲律賓蘇裡高海峽北部岷答那娥附近發現了另一支日本艦隊;17日夜,又一艘美國潛艇傳來敵情報告。

根據這些情報,美軍看出了日軍支援馬裡亞納群島的企圖。由於雙方艦隊在18日有可能接觸,斯普魯恩斯召回了第一與第四支隊,並從特納的聯合遠征軍艦隊抽出8艘巡洋艦、21艘驅逐艦來強化軍力。

18日中午,斯普魯恩斯將15艘航空母艦擺開陣勢,其中將以7艘戰列艦為主的第七支隊擺在日本艦隊與4個航母特遣群之間,以防日本水面艦隊接近美國航空母艦。

15日晚上6時,被美國潛艦「飛魚」號發現的就是日本艦隊主力——小澤治三郎中將指揮的第一機動艦隊,有9艘航空母艦。小澤打算利用日本在關島、羅塔島等地設有航空基地之便,將艦隊部署在美國艦載機打擊半徑以外,使用日本艦載機起飛攻擊美國艦隊,在穿越美軍艦隊後,飛行至羅塔島與關島等地降落,加油、掛彈後進行下一撥攻擊。這樣一來,就能大大擴大日本艦載機的打擊範圍,而美國艦隊則無法攻擊日本艦隊。

雙方艦隊彼此發覺後,這場史上最大的航空母艦對決與艦載機空戰,即將拉開序幕。

馬裡亞納打「火雞」

19日凌晨4時20分,小澤再度派出偵察機,清楚掌握了美國艦隊動向。此時斯普魯恩斯卻不清楚小澤艦隊的位置,就先出擊在馬裡亞納已知的日軍航空兵力,打算與小澤決戰之前先解決這方面的敵人。早晨,第五艦隊已擊垮了馬裡亞納的日軍航空兵力。

19日上午,正當第五艦隊不斷搜尋小澤艦隊之際,小澤已於8時30分派出栗田健男中將率領的前衛艦隊共69架飛機,發動第一撥攻擊;接著,派出最大的一撥共128架飛機作為第二撥攻擊;10時,又派出47架飛機作為第三撥攻擊;11時,又派出82架飛機作為第四撥攻擊。四撥戰機共326架,企圖以大量戰機一舉擊敗美軍艦隊的艦載機。

19日9時50分,第一撥日機被美軍戰艦的雷達發現,美軍於10分鐘內緊急出動了240架飛機升空攔截。雙方戰機遭遇時,美軍飛機原本無法爬升至日機高度,但日機卻浪費了寶貴的10分鐘,對機群做了重新調整,這就給了美軍飛機爬升的時間。接著,以「地獄貓」式戰鬥機為主的美軍戰機,對日本零式戰機進行攔截。在太平洋戰爭初期,零式戰鬥機曾所向披靡,但現在零式戰鬥機已不是美國「地獄貓」式戰鬥機的對手。日軍飛機的數量、質量及飛行員素質都處在劣勢,因而日機完全無法應付美軍飛機的攻擊,只能進攻前方的美軍戰艦群。

但美軍戰艦的新型防空炮彈裝有近炸引信,這種炮彈可以在飛機進入其爆炸殺傷範圍時引爆,效率為傳統防空炮彈的數倍,太平洋戰爭後期,美軍用高射炮擊落的飛機有一半是因為使用這種炮彈的緣故。這使得日機攻擊美艦的難度加大,在美國戰機與美艦強大的防空火炮攔截下,日本第一撥攻擊機群損失42架。

11時39分,規模最大的日機第二攻擊波到來。美軍「地獄貓」式戰鬥機對著技術欠佳、性能落伍的日機窮追猛打,儼然變成了一場空中大屠殺,又有至少70架日機被擊落,20架突破攔截的日機,也有14架被美軍軍艦的防空炮火擊落。第二撥日機總計128架,折損97架,美軍卻幾乎未受損失。

空戰打得如此順手,一名美軍飛行員興奮地喊:「這多像古代獵殺火雞的戰場啊!」於是,這次空中大屠殺式的空戰就被美軍戲稱為「馬裡亞納打火雞比賽」。

潛艇獵殺航母

雖然美軍艦載機打得非常漂亮,但始終未能發現小澤艦隊。反而是美軍的潛艇部隊,扮演了水下殺手的角色。

19日上午8時,美日艦載機還未遭遇前,「大青花魚」號潛艇發現了小澤艦隊,盯上了日軍陣中最大的「大鳳」號航空母艦。上午9時,「大青花魚」號正在對「大鳳」號發射魚雷時,被日軍水面艦艇發現並被攻擊,又加上潛艇瞄準鏡故障,只能盲目射出6枚魚雷後下潛逃離。雖然一名日軍飛行員不顧性命用自己的飛機擋下一枚魚雷,但仍有一枚魚雷擊中了「大鳳」號。幸好「大鳳」號裝甲厚實,沒有造成很大影響。但日軍這次真是點兒背到家了,受傷的「大鳳」號的油氣自管道外洩,瀰漫了整個艦體,下午3時,因為油氣濃度過高,艦內人員不慎引起火花,艦內一下子燃起大火,引爆了彈藥庫,「大鳳」號接二連三發生大爆炸,小澤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旗艦,黯然離開。當日18時28分,「大鳳」號沉沒在了菲律賓海。

中午時分,美軍著名的「棘鰭」號潛艇,潛入了小澤的艦群中。美軍發現日軍「翔鶴」號航空母艦正在回收艦載機,無法機動規避魚雷攻擊,美軍當下決定就照著這個大傢伙開火!「棘鰭」號發射的6枚魚雷,至少有3枚命中,「翔鶴」號當即失去了戰鬥力,並在幾個小時後沉沒。

日軍「翔鶴」號航空母艦被襲擊的時候,日方第三撥機群47架飛機沒能找到目標,無功而返,並在返航途中被擊落7架。沒找到攻擊目標,其實是日軍第三撥飛行員的幸運,他們成了日軍當天四撥攻勢中損失最少的一撥。

第四撥攻擊機群於下午2時飛抵預定海面,也沒發現美艦,便分成三路繼續搜尋,結果全都遭遇美軍戰機截殺。第四撥總計82架戰機,大部分非死即殘,最後只有9架還能升空再戰。

不見棺材不落淚

19日當天,戰鬥結束時,勝負已見分曉。

小澤艦隊被美國潛艇擊沉兩艘大型航母,派出的326架艦載機中僅有130架返回日軍航母,加上在關島折損的50架飛機以及隨「大鳳」號、「翔鶴」號一起沉沒的飛機,日本一共損失飛機315架。美軍取得戰爭史上最大艦載機空戰的壓倒性勝利,空戰中僅僅損失23架飛機,6架飛機在操作意外中損毀,僅有2艘航母、2艘軍艦受輕傷。

20日上午,小澤改乘「瑞鶴」號航空母艦。下午1時,小澤終於得知前一天空戰的結果,僅剩百餘架飛機可以出擊。但日本人一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小澤仍打算對美軍再發動一次攻擊。就在此時,小澤得到消息:美軍艦隊向己方逼近,距離已不到300海里。

20日下午3時40分,美軍「企業」號航空母艦的一架偵察機發現了小澤艦隊,美軍苦苦找尋,終於找到了日本艦隊。經過一番思考後,美軍派出216架飛機進攻小澤艦隊。

小澤下令艦隊向西北方向高速逃脫,並拋棄補給艦隊。晚6時40分,美機飛抵日軍補給艦隊上空,重創兩艘油輪,這兩艘油輪後來都被迫自沉。隨後,美軍機群飛到日本艦隊上空,日落前匆忙展開攻擊。日軍中型航空母艦「飛鷹」號被一枚魚雷擊中,引發大火,兩個小時後沉沒;另外,日軍航母「隼鷹」「龍鳳」「千代田」「瑞鶴」,戰列艦「伊勢」、重巡洋艦「摩耶」都被擊傷,小澤的旗艦「瑞鶴」傷勢較重。

晚8時45分,大批燃料即將耗盡的美機在夜色中回到艦隊上空,緊急降落時造成混亂,損失了80架飛機,這也是美軍在這次戰役中最大的損失。

在馬裡亞納海戰中,美國第五艦隊第五十八特遣艦隊重創日本海軍主力第一機動艦隊,一舉奪得西太平洋的制海權。美軍只付出了76人陣亡、損失123架飛機、4艘軍艦輕傷的極小代價,擊毀日軍3艘航空母艦、2艘油輪及600架飛機。

這是一場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大海戰,此後日本航空母艦部隊再無力與美軍抗衡,馬裡亞納群島的制海權和制空權完全被美軍控制。

鬼子的二百五精神

馬裡亞納海戰的同時,塞班島登陸戰也在進行。

塞班島不僅是日軍在馬裡亞納群島的中心島嶼,還是日軍中太平洋地區的防禦核心,日本陸軍第三十一軍軍部和海軍中太平洋艦隊司令部都設在該島。

日軍在塞班島上兵力,有陸軍28000人,海軍警備隊和海軍陸戰隊15000人,合計總兵力43000人。中途島海戰失敗後被閒置的中太平洋艦隊司令南雲忠一中將,基本不過問地面作戰,實際上負責島上防務的是第四十三師團長齋籐義次中將。

6月11日起,美軍開始實施航空和艦炮火力準備,摧毀了島上的大部分地面工事。

15日,美國第二和第四陸戰師在塞班島西岸查蘭干諾地區登陸,當日傍晚就佔領了登陸場。15日和16日夜間,日軍又使出了他們的撒手鑭——夜間突襲。但經過幾次交手,美軍早就對日軍的戰術瞭如指掌,提前做好了準備,就等著他們來呢。日軍衝上來的時候,美軍照明彈一發接一發,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所以日軍實施的夜間反擊,除了白白損失兵力,沒有任何效果。

17日,美軍擴大登陸場,並攻佔了恰蘭卡諾阿機場。美軍鞏固登陸場後,第27步兵師登陸增援,並趕修機場和部署炮兵。

6月19日至20日,美軍在馬裡亞納海戰中大勝日軍,已經完全取得馬裡亞納群島的制海權和制空權,島上的日軍完全陷於孤立。經20天激戰,日軍傷亡慘重,只剩5000多人,被壓縮到島上東北角。

7月6日,齋籐義次和南雲忠一向日本大本營發出了最後的訣別電,然後將島上殘餘的5000多官兵集中起來,部署了最後的決死攻擊。當晚齋籐剖腹自殺,南雲則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個在偷襲珍珠港的時候,被山本五十六罵為「膽小的竊賊」的南雲,連切腹的勇氣也喪失了。

7月7日凌晨,5000多日軍突然發起衝鋒,軍官揮舞著武士刀,身先士卒帶頭衝鋒,士兵們有的端槍,有的拿著刺刀和棍棒,甚至頭裹繃帶的傷員也衝了上來,全然不顧美軍的射擊。戰鬥持續了數小時,美軍終於粉碎日軍喪失理智的自殺式衝鋒。

塞班島日軍有組織的抵抗至此結束。二戰中的日軍不是以戰鬥力強勁而聞名,而是以這種不怕死的二百五精神聞名。其實,這5000多人如果以小組為單位,對美軍進行滲透,今天摸個哨兵,明天殺個勤務,對美軍的威脅比這麼二桿子自殺式衝鋒要大多了。日本鬼子把這種自殺式衝鋒叫「萬歲突擊」,美軍碰到這麼一幫腦殘的二貨,也算是幸運,不用清剿,全湊一塊兒送上門來了。

最後的鬼子

關島1898年起被美國佔領,但只是作為美國本土至菲律賓航線的中途補給站,幾乎不設防。1941年「珍珠港事件」後,關島被日軍佔領。以後幾年,日軍在關島建有三個機場,其中第三個機場尚未竣工。

美軍對關島的炮火攻擊,早在6月11日進攻塞班島時就已開始,島上的日機盡數被摧毀,機場也遭到嚴重破壞。6月21日至7月7日,美軍又對關島進行了幾次艦炮轟擊和飛機轟炸。美軍鑒於塞班島登陸前的炮火準備不夠充分,使登陸部隊遭到了巨大傷亡,因此對關島炮火攻擊大大加強。從7月8日起,進行了持續13天的猛烈炮擊,幾乎摧毀了日軍暴露的全部火力點。

7月21日凌晨,美軍以6艘戰列艦、3艘護航航母、8艘巡洋艦和32艘驅逐艦進行直接火力支援。8時30分,在猛烈炮火支援下,美軍開始突擊登陸。最初的登陸非常順利,日軍的抵抗微不足道,但登陸之後的推進非常困難,日軍頑強抵抗,全天的戰鬥非常激烈。

入夜後,日軍又絲毫不出人意料地發起了夜間突襲,美軍早有防備,不斷發射照明彈,一發現日軍攻擊,立即召喚艦炮火力射擊。日軍的二桿子攻勢雖然兇猛,卻敵不過美軍的炮火,白白拋下數百具屍體,毫無收穫。日軍跟蘇軍一樣,也屬於認死理、戰術呆板無趣的一族。

7月22日至8月10日,美軍步步為營,推進到了關島的最北端。守島日軍指揮官小畑英良中將向日本大本營發出了最後的訣別電,之後自殺。美軍宣佈已經粉碎關島日軍有組織的抵抗。

但島上的戰鬥遠遠沒有結束,還有約9000名日軍隱藏在叢林和巖洞中,不時出來襲擊美軍。掃蕩島上日軍殘部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了戰爭結束。1945年9月,還有最後一批約100人的日軍出來投降。個別日軍士兵依然在叢林中堅持抵抗,1945年12月8日,3名美國海軍陸戰隊成員被日軍伏擊殺死。

1972年1月24日,日軍橫井莊一陸軍中士被獵人發現,他孤獨地在洞穴內生活了27年。他就是著名的「關島野人」,被稱為「最後的鬼子」。

東條英機被迫下野

美軍在拿下塞班島、關島之後,奪島作戰能力大大提高。接下來對提尼安島的登陸戰中,美軍炮火準備和支援比較得力,計劃周密,指揮得當,選擇登陸地點出其不意,因此付出極小的傷亡,僅用9天時間就攻下了提尼安島,堪稱島嶼登陸戰的經典案例,被譽為:「太平洋戰爭中最成功的兩棲登陸戰」。

在馬裡亞納群島歷時三個月的作戰中,美軍大敗日本聯合艦隊,先後攻佔了塞班島、關島和提尼安島,並基本全殲了三個島的守備部隊7萬餘人,導致日軍在太平洋上的戰略防禦態勢嚴重惡化。日本大本營規定的「絕對國防圈」,由於馬裡亞納群島的喪失而面臨崩潰,日本本土將遭到從馬裡亞納群島起飛的美軍B-29轟炸機的直接空襲。相反,美軍卻獲得了在中太平洋上繼續進軍的前進基地。此消彼長之下,太平洋戰爭的優勢,已經在美軍手中。

馬裡亞納群島的失陷,極大地震撼了日本。日本高層一片驚慌,矛盾驟然加劇,把戰爭失利的責任都推到了東條英機內閣頭上。在此之前,日本國內就有人在醞釀扳倒東條英機,以逼宮的方式叫他辭職,結果沒有成功。

日軍在馬裡亞納海戰中大敗和丟失塞班島後,反東條英機的運動再度高漲起來。東條英機企圖通過強化統帥權和改組內閣渡過難關,但由於重臣們的反對,被近衛文縻形容為「昭和的入鹿」 的東條英機,不得不於1944年7月18日辭職,持續了兩年九個月的東條內閣結束。

東條英機下台後,由日本原朝鮮總督、號稱「高麗之虎」的陸軍大將小磯國昭繼任首相。

05.聯合艦隊的葬禮

謊報戰功惹的禍

1944年,太平洋戰場的形勢已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在美軍連續不斷的打擊下,日本在太平洋上苦心經營的防禦圈土崩瓦解。面對嚴峻局勢,日本大本營並不甘心滅亡。日本的戰爭機器尚未遭到致命打擊,海軍和陸軍仍具有一定實力。日軍此時猶如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意孤行,繼續頑固推行戰爭政策,打算頑抗到底。

1944年7月底,美國總統羅斯福親赴珍珠港會見尼米茲和麥克阿瑟兩位將軍,決定盡快發動菲律賓戰役。1944年10月,美軍準備首先攻佔菲律賓東部的萊特灣,將中太平洋戰區的第三艦隊和西南太平洋戰區的第七艦隊全部集中到菲律賓東部海域。美軍自恃兵力雄厚,根本沒有對參戰兵力實施集中統一指揮,第三艦隊和第七艦隊仍分屬中太平洋戰區和西南太平洋戰區統轄。

面對來勢洶洶的美軍,日軍內部有兩種應對方案。日本駐守菲律賓的第十四方面軍司令山下奉文和參謀長武籐章,原本計劃在呂宋島等麥克阿瑟來攻,在島上打持久戰。但是,日本大本營卻突然改變主意,把原定的呂宋島決戰改為萊特灣決戰。

為什麼大本營要改主意呢?他們的理由是:情況變了。現在形勢一片大好,美軍受到重創,幹嗎還要躲起來打?堂堂正正地出去打,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馬裡亞納群島失守才幾天,日本大本營的參謀們何敢如此叫囂?原來,那場「台灣海海戰」,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參謀們打了一針雞血。1944年10月10日,美國海軍突然對沖繩和台灣發動集中攻擊,這是為了準備在菲律賓登陸而進行的佯動作戰,但日本人沒看出來。10月12日至15日,日軍聯合艦隊的航空部隊對美國艦隊進行了一次反擊,共有超過900架飛機參加。日本大本營19日發表的戰報稱,光擊沉擊毀的美軍航空母艦就有19艘之多!擊沉戰列艦4艘、巡洋艦7艘、驅逐艦15艘,總之,「大日本皇軍」取得了赫赫戰果,美軍太平洋艦隊損失過半。實際上,日本人又在吹牛皮,美軍的全部損失只有2艘巡洋艦而已。

按理說,日本大本營早已習慣了將領們謊報戰功,知道所謂的戰功中水分很大,但這次大本營不認為前線將士在吹牛撒謊,而是認為真的打贏了,美國太平洋艦隊已經沒戲了,準備在菲律賓登陸的麥克阿瑟失去海軍掩護,不就是來送死嗎?所以,大本營在一夜之間修改了作戰計劃。

這場「台灣海海戰」的荒唐還不限於戰報的虛假。據說,有少數人知道了戰報水分很大,向上級指出後,不但沒有人聽,反而被「穿小鞋」。這跟蘇聯驚人的相似。

這突顯出,二戰後期,日軍精神第一主義已發展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其特徵就是極度輕視情報收集,輕視情報的準確性,而且越是失敗的時候越明顯。

日軍就是一幫賭徒

1944年10月20日,美軍一支兩棲部隊在菲律賓中部的萊特灣小島登陸。

日軍大本營對各艦隊的任務進行了具體規定:小澤治三郎中將指揮的航母艦隊南下,在呂宋以北海面充當誘餌,引誘美國艦隊遠離登陸部隊和艦隻,為主力艦隊製造戰機;栗田健男中將指揮的第二艦隊主力北上,一旦美軍主力艦隊離開萊特灣,便趁機殺向美軍登陸灘頭,掃蕩美軍登陸艦隻和部隊;志摩清英中將指揮的第五艦隊也南下助戰,與栗田艦隊形成鉗形攻擊,直取萊特灣。10月下旬,日本的這幾支艦隊同時向萊特灣進發。

日本人把小澤的航母艦隊拿來當誘餌,也有壯士斷腕的無奈。戰後,豐田副武曾解釋說:「假如我們喪失菲律賓,而艦隊倖存下來,那麼我們南北之間的海道就被切斷了。假如艦隊待在日本領海的話,那麼它就得不到燃料補給。假如艦隊待在南海的話,那麼它就得不到武器彈藥的補給。因此,如果我們失去菲律賓,那麼保存艦隊也沒有意義了。」

抱著孤注一擲的賭徒心理,日本海軍行動了。10月23日凌晨,栗田率領的主力艦隊意外遭到兩艘美軍潛艇的攻擊,日軍兩艘重巡洋艦被擊沉,一艘重巡洋艦嚴重受損。被擊沉的兩艘重巡洋艦,其中有一艘竟是栗田中將的旗艦。出師不利,不是個好兆頭。

美軍潛艇在二戰中取得的戰果和起到的作用,其實與德國潛艇在伯仲之間,只不過由於美國海軍各個兵種都很突出,不像德國潛艇部隊在海軍中一枝獨秀罷了。相比之下,日本潛艇跟蘇聯潛艇一樣,都屬於殺敵三百、自損一千的主兒。

10月24日上午,美軍發現栗田艦隊後,出動艦載機進行了5批轟炸。下午3時許,栗田艦隊的戰列艦均中彈受損。一艘重巡洋艦喪失作戰能力,「武藏」號超級戰列艦下水以來一炮沒放就被擊沉。遭此重創,栗田艦隊只得改變航向,向後撤退。

栗田艦隊撤走後,中部戰線暫時平靜下來,而南方戰線又爆發了蘇裡高海戰。蘇裡高海峽長30海里,寬10海里,海峽內水流湍急。美軍在此埋伏了重兵,嚴陣以待。10月25日凌晨2時,日軍主力艦隊所屬的西村祥治艦隊盲目駛入了蘇裡高海峽,殘酷的夜戰瞬間爆發。早已埋伏在此的美軍艦隊對西村艦隊兩邊夾擊,擊沉日軍驅逐艦2艘,擊傷1艘。西村依然率領剩餘艦隻頑強北進。凌晨3時38分,西村的旗艦被魚雷擊中,西村及旗艦上的全體官兵葬身於漆黑的海底。日艦群龍無首,亂作一團,西村艦隊最後只有受重創的一艘戰列艦及兩艘驅逐艦得以逃出包圍圈。這個西村祥治中將是勇還是二,留待後人評說了。

志摩艦隊在西村死後1小時進入蘇裡高海峽。到凌晨5時,志摩發現了美軍艦隊以及受傷逃跑的日艦。志摩見形勢不妙,急忙命令各艦轉舵,一邊還擊,一邊逃命。

經此一戰,日軍從南部偷襲萊特灣的計劃宣告破產。蘇裡高海戰中,西村艦隊沉2艘戰列艦、1艘巡洋艦和3艘驅逐艦,志摩艦隊傷2艘巡洋艦,日軍死亡5000餘人,美軍僅沉1艘魚雷快艇,傷幾艘驅逐艦,陣亡41人。看來,日本海軍與美國海軍的差距,不僅僅在武器裝備方面。

把老本輸得差不多了

小澤指揮的航母編隊按照預先計劃,於24日下午5時左右,成功吸引了美軍主力艦隊上鉤,從而解除了栗田艦隊被圍殲的危險。小澤艦隊共有大型航空母艦1艘、輕型航空母艦3艘、航空戰列艦2艘及其他艦隻20餘艘。美軍以為這是日本主力艦隊,實際上,經過馬裡亞納海戰,小澤艦隊的艦載機已經損失殆盡,幾乎失去了作戰能力,只能充當「誘餌」了。

10月25日上午,小澤艦隊已將美軍主力艦隊吸引到距萊特灣數百海里之外。美軍艦載機對小澤艦隊狂轟濫炸,日軍那些缺乏防護能力的航空母艦完全成了漂浮於海面上的「靶子」,頃刻間全部被美機擊沉。

正是在小澤艦隊的策應下,栗田艦隊死裡逃生。栗田艦隊逃出後,並沒有撤離,而是在晚上的時候乘著夜色直撲萊特灣。然而,由於小澤與栗田之間的聯繫中斷,栗田顧忌到美軍主力艦隊就在附近,不敢貿然對萊特灣發動攻擊,以致坐失良機。

10月25日拂曉,栗田艦隊與美軍一航母編隊遭遇,栗田以為這就是美軍主力艦隊,於是展開了世界海戰史上罕見的海上追擊戰。在這場追擊戰中,美一艘航空母艦、3艘驅逐艦被擊沉,另外2艘驅逐艦受傷。日軍4艘重巡洋艦被擊沉。追擊戰後,栗田電令所屬艦隻撤出戰鬥,未能對僅在數十海里外的萊特灣發起攻擊,錯過了絕好機會。

栗田錯失這次機會後,美軍主力艦隊已從各個方向向栗田艦隊包抄過來。在此情況下,萊特灣已經成為一個死亡陷阱。於是,栗田決定放棄進攻萊特灣,轉向外海與美軍進行一次決戰。然而,栗田連美國航母編隊的影子也未發現,而日軍驅逐艦的燃料已所剩不多,栗田只好返回基地。

此時,美軍主力艦隊如夢初醒,向南疾行企圖追上栗田艦隊,然而,除擊沉幾艘掉隊的小型艦隻外,美軍也未能如願。至此,歷時4天的萊特灣海戰宣告結束。

萊特灣海戰儘管規模很大,但在作戰方法上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實際上這是一場海上混戰。日本海軍就像一幫賭徒,胡亂豪賭了一把,結果把老本輸得差不多了。經過這次海戰,日本海軍遭到了進一步打擊,聯合艦隊成了一個歷史名詞,太平洋完全成了美國湖。

06.像風一樣湮滅

一機換一艦

值得一提的是,萊特灣海戰首開日軍飛機自殺式攻擊的惡端。

在10月25日和26日兩天的海戰中,日軍出動所謂的「神風特攻隊」對美艦實施自殺式攻擊。組織這場攻擊的是大西瀧治郎中將,他被稱為「神風特攻隊」創始人。

1944年10月20日,大西瀧治郎接過駐馬尼拉的日本聯合艦隊第一航空戰隊的指揮權。這支航空戰隊曾經是擁有3艘航母、近1600架戰機的精銳部隊。然而,好景不長,大西接手時,全航空戰隊已經沒有1艘航母,所剩的130架戰機中,可出動的不到40架,接手這樣一支軍隊是大西的不幸。更不幸的是,大西的對手是有「海上巴頓」之稱的哈爾西將軍,他手中有8艘巨型攻擊航空母艦、8艘輕型航空母艦和上千架艦載機。

20日當天,美軍發起了對菲律賓的登陸戰,到10月21日,美軍已登上萊特島,且傷亡輕微。全天的戰鬥中,美軍上空只出現過一架日軍飛機。此時的日本聯合艦隊已經支離破碎,小澤治三郎率領的航母艦隊正在太平洋上和美軍艦隊玩捉迷藏的遊戲,日軍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準備突入萊特灣的栗田健男指揮的戰列艦編隊身上。第一航空戰隊的任務,則是為栗田艦隊提供空中掩護。

大西中將很清楚自己的實力,明白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大西想出了釜底抽薪的一招——擊沉或重創美軍航母,這樣一來美軍的空中威脅自然也會消失。大西認為要想實現這個目的,第一航空戰隊只有採取一個辦法——自殺式攻擊,由飛行員駕駛滿載炸彈的飛機撞向美軍航空母艦,以達到一機換一艦的目的。

日軍把這一行動組織稱為「神風特攻隊」。「神風」就是颱風。1274年,元朝和日本之間發生海戰,元軍被一場颱風完全吞沒,日本人認為這場颱風是神的旨意,於是稱之為「神風」。大西將日軍飛行員的自殺式攻擊取名為「神風」,是希望能夠再現奇跡,挽救日本即將滅亡的命運。

令人驚訝的瘋狂

10月20日晨,大西中將召見屬下的飛行員,眼含熱淚地說:「勇士們,敵兵壓境,帝國危在旦夕,現在決定日本命運的,不是那群酒囊飯袋的文官,也不是誇誇其談的政客,而是你們,帝國的空中驕子!你們定會留名青史!去吧,勇士們!一機換一艦,英名傳千秋!」大西直言「諸位是不會知道自己襲擊的戰果了……我會來向各位告知的」。

日本人的瘋狂令人驚訝,大西屬下的飛行員對這一自殺式攻擊非常熱情,「神風特攻隊」的組建十分順利。

10月24日上午,在海上已被美軍艦載機打的焦頭爛額的栗田中將再三催促大西提供空中掩護。25日,大西中將向「神風特攻隊」下達了出擊令。第一批出擊的10架戰機中雖然有9架被擊落,但最後一架命中了美國「普林斯頓」號航空母艦的飛行甲板,引發了沖天大火,大火引爆了彈藥庫,該艦很快爆炸沉沒。趕來救火的「伯明翰」號巡洋艦,也被大爆炸波及而遭到重創。這一天,「神風特攻隊」又連續擊沉了美國的「聖路易斯」號航空母艦及一些輔助艦隻。「神風特攻隊」成功的消息傳遍了日本海軍。

從此,日軍頻繁組織「神風特攻隊」,在之後的硫黃島、沖繩戰役中充當日軍航空兵主力,給美軍帶來了巨大傷亡。「神風特攻隊」曾一度使美國海軍陷入危險的境地,但挽救不了日本必然滅亡的命運。截至戰爭結束,共有5822名日軍士兵成為這種自殺式攻擊的炮灰,其中飛行員4615名。

日本「神風特攻隊」,由飛行員駕駛滿載炸彈的飛機撞向美軍航空母艦,以達到一機換一艦的目的

1945年8月15日,日本最終戰敗投降。大西瀧治郎於次日在東京個人寓所內剖腹自殺。為了向白白犧牲的「神風特攻隊」隊員謝罪,大西沒有請協助自殺的「介錯」 ,因此他在切腹後15小時方才死亡。

《戰爭就是這麼回事兒:袁騰飛講二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