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國民立法議會時期

——1791年10月1日到1792年9月21日

為獲取自由,吉倫特派先是寄希望於法令,並發動了6月20日的事件,但沒有成功。隨後,他們決定推翻王權,捍衛革命果實,發動了8月10日的起義。因此,可以說,要是沒有貴族的逃亡和僧侶的叛亂,國王可能會接受憲法,那麼,建立共和的革命也就無從開始了。

立法議會與國王的關係

1791年10月1日,新的國民立法議會開幕,它表示將堅決維護新制度,尊重自由法國的締造者。開幕會上,立法議會莊嚴地接受了憲法全文,所有議員起立、脫帽,並向憲法宣誓:不自由毋寧死。旁聽席上響起熱烈的掌聲。在向制憲議會代表表示感謝後,立法議會隨即開始運轉起來。

新成立的立法議會在當時是最高國家權力機關,但還缺乏穩固性,並且容易受人控制,與國王的關係也並不融洽,相互之間缺乏信任與合作。宮廷在制憲會議期間喪失了很多特權,現在希望通過立法議會進行恢復。為了向國王報告立法議會的成立,議會派出了六十人的代表團,但只見到了司法大臣,並被告知第二天中午才能得到國王的接見。宮廷在這件事上的缺乏考慮,使代表團的成員們覺得受到了侮辱。當受到接見時,身為代表團團長的迪夏斯特爾簡短地對國王說:「陛下,我們是來向您報告國民立法議會成立的。」路易十六也相當冷淡:「我在星期五以後才能到你們那裡去。」國王對待議會的這種不明智的態度,嚴重傷害了人民對國王的感情。議會認為,代表團團長對國王的言行是正確的,並立即決定在迎接國王的儀式問題上實施報復性的行動。以往議會迎接國王時,按照儀式規定,必須稱呼國王「陛下」或「主上」,並且特設一把御座式的扶手椅供國王落座。國王坐下或起立的時候,代表們必須起立脫帽。現在大多數議員覺得,作為最高權力機關,沒必要向國王這麼低三下四。有議員建議將對國王的稱呼改為「法國君王」,也有議員建議只給國王設一把普通扶手椅。儘管還有少數代表不太贊成,但少數服從多數,議會很快表決通過了這兩項決議。消息傳到立憲派那裡,他們認為立法會議過分苛刻和偏離原則,強烈反對這樣大不敬的決議。這時也有消息傳來,如果議會真這麼決定的話,國王將不再出席。最終,議會取消了這項決議。這次的風波算是平息了。

雙方終於盡棄前嫌,當路易十六來到時,立法議會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和極大的尊重。國王發表了主旨為全面和解的講話。他指出,立法議會和國王之間,應該相互信任,互相支持,保持一種和諧的關係。雙方都是熱愛祖國的,有著共同的利益。只有精誠團結,才能粉碎敵人的離間和進攻,才能保障公民的財產和信仰,才能保障行政的公正實施,才能留住那些意圖離開的人們。他還就所關心的財政、貿易、民法、工業以及如何鞏固新政權等問題向議會提出建議,並承諾將整頓軍紀,壯大法國的武裝力量保衛國土。這些話語,引起了議員們的普遍共鳴。

但是,在當時的法國,這樣的美好願望還難以變為現實。貴族和僧侶這兩個階級,由於利益沒有得到滿足,處處與革命為敵,千方百計地阻撓革命,掀起了黨派之爭。很快,立法議會面臨的形勢更為嚴峻,由於僧侶在國內掀起了騷亂,逃亡貴族開始集結武裝,反法同盟也準備進攻,立法議會只得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這一發展,甚至超出了自身的權限。

左派右派和中間派

立法議會成立過程中,由於宮廷、僧侶以及貴族不能左右選舉,所以立法議會的成員,大都是傾向革命的平民派。同前一個議會相比,本屆議會的代表都是反對專制和特權的。由於制憲會議的議員不能連任,選舉時要求候選人品德高尚,再加上各俱樂部的積極影響,原本在制憲議會佔少數的平民派,如今卻成了議會的主要力量。隨之而來的是,議會中很快又出現了各種不同的主張和各個黨派。

立法議會和制憲會議一樣,也分為右派、左派和中間派,但這三派的性質完全不同。

右派完全是由立憲派組成的,主張用法律保護革命。馬蒂厄·迪馬、拉蒙、沃布朗、伯尼奧等人是這一派別的核心人物。右派不但得到福揚俱樂部和大資產階級的支持,也受到國民自衛軍、軍隊和各郡的政務廳以及所有的普通權力機關的擁護。右派是個溫和派,由於在議會中不佔優勢,很快被政敵左派佔據了巴黎市政府這個重要陣地。

左派主張用一切辦法保護革命,並組成一個實為從中產階級向人民大眾過渡的政黨。由於這個政黨的主要人物韋尼奧、戈代、讓索內和普羅旺薩爾·伊斯納爾,都是吉倫特郡的著名演說家,所以得名吉倫特派。該黨的主要首領是制憲會議期間曾任巴黎市政機關官員的布裡索。布裡索對法國內外的形勢把握準確,思想敏銳,主張全面改革,擁有很高的威望。秉承民主思想的孔多塞則以深謀遠慮著稱。左派的活動家是熱情而果斷的佩蒂翁,他談吐通俗,平易近人,很快便得到巴黎市長這個職位。

左派中還有一個由夏博、巴齊爾和梅蘭·德·提翁維耳等人組成的一個小派別。這些人在吉倫特派裡相當於制憲議會左派中的佩蒂翁、比佐、羅伯斯庇爾。作為吉倫特派的輔助組織,這個小派別在議會外掌握著一些俱樂部和群眾。但真正的派別領袖卻不是他們,而是羅伯斯庇爾、丹東、卡米爾·德穆蘭、法布爾·德格蘭丁以及桑泰爾。這個小派別只能以附屬地位進行活動,雖然有整整一個階級的支持,但要想建立自己的政權,在現階段還是不大可能的。

完全擁護新制度的中間派作風溫和,但力量過於弱小,很難在政治的漩渦中劈風斬浪。國家需要激勵人心的主張和在野黨派,所以中間派失去了作用,並很快被強勢的左派所兼併。

逃亡貴族和僧侶的反抗

由於制憲會議時期貴族和僧侶這兩個階層失去了特權,他們便對革命持敵視態度。立法議會面臨的處境日益艱難,只能設法壓制這些階層的反抗。路易十六批准憲法時,兩個王弟——孔代親王和波旁公爵提出反對,不建議進行和解。他們認為,國王必須保留舊君主制度時的一切權力。他們的抗議得到王權擁護者的積極響應。軍官帶領士兵從建制地逃到國外,貴族也放棄城堡出逃。逃亡貴族使出多種手段反抗革命。他們主動接走拖延不走的人,威脅不肯逃亡的貴族,逼迫他們就範,在荷蘭和毗鄰邊境的選侯領地,建立了所謂的「流亡法國」。

外國勢力對法國內政也橫加干涉,庇護甚至支持反革命行徑。在布魯塞爾、沃爾姆斯和科布倫次等地,反革命活動竟然已經公開化。各國政府冷落、遣返甚至逮捕法國政府的使節,轉而和逃亡貴族的使節打得火熱。法國旅客和商人也受到殃及,一旦被懷疑有愛國行動或擁護革命,便會遭到驅逐。瑞典、俄國、西班牙等幾個國家,公開表示完全支持逃亡貴族。普魯士、西班牙、瑞典的軍隊開始集結,並作好了進攻法國的準備。國外武裝勢力虎視眈眈,準備隨時將法國革命扼殺在搖籃中。

留守國內的僧侶也蠢蠢欲動,千方百計為逃亡貴族做內應。費裡埃侯爵說:「神父們和主教們煽動城鄉人民去反對教士法,他們採用狂熱信仰的手段。」神父得到主教的命令,要和立憲派的神父劃清界限,不能在同一教堂舉行儀式。費裡埃又說:「除了這些,主教們還四處散佈謠言。說立憲派的神父沒有資格,不能辦理聖事,誰要是參加了,就犯下大罪;立憲派的神父也沒有資格證婚,凡是他們證婚的,不但婚姻無效,婚姻當事人和子女也會遭到厄運;人民不能與他們有任何來往,市政官員也不能任用他們,否則就是叛教者;教堂若是任用他們,教堂的管理者和司鍾人都應辭職。……通過採用狂熱信仰的宣傳手段,主教們達到了製造宗教騷亂的目的。」卡爾瓦多斯、熱沃當、旺代等地,由於缺少開明的中產階級,再加上僧侶和貴族對民眾的控制,成為爆發騷亂的重災區。面對逃亡貴族和僧侶對新制度的攻擊,吉倫特派計劃採取嚴厲的措施來反擊。布裡索認為,對逃亡貴族不能再姑息了,要有針對性地區別對待。對主謀和擅自逃亡的官員,要依法從嚴懲辦,對離國但未叛國的人,則應採取寬大政策。對僧侶的處理意見,吉倫特派人產生了一些分歧,有的認為嚴格監視即可,有的則認為只有把他們驅出國境才算穩妥。伊斯納爾性格較急,他著急地說:「採用調解的方法是根本行不通的。我們一再寬容,只能讓敵人更加猖狂。只有將他們逼向絕境,他們才無計可施。稍微有些政治頭腦的人就會明白,革命不是他們勝利,就是我們勝利,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了。」

對逃亡者的法令

立憲派承認現在面臨的危險,卻又反對以上的所有辦法。他們強調,必須在憲法的框架下行動,只要嚴加防範逃亡者,再對證據確鑿的陰謀反抗的教士進行懲辦就足夠了,否則,就和專制沒有什麼區別了。他們認為,必須將遵守法律放在第一位,哪怕是對待敵人也要這樣,否則不公正的先例一開,以後就不可能控制住,革命也必將歸於失敗。但是,議會已經意識到猶豫不決的危險,即使考慮到上述種種因素,仍然在遵守法律和拯救國家之間選擇了後者。

10月30日,議會通過了一項法令,要求親王路易十八——路易·斯塔尼斯拉斯·格扎維埃必須在兩個月內返回法國,否則將取消他的攝政權。可是,在討論如何處置逃亡貴族和教士時,議會發生了分歧。11月9日,議會向聚集在邊境以外的法國人發出通牒,如果他們到1792年1月1日仍不解散,將以陰謀叛國罪判處死刑,其財產將在不侵害合法繼承人和債權人權力的前提下充公。20天後,又宣告了對反對派僧侶的類似決定:取消拒絕宣誓的反對派僧侶的年金,並將其看作違法嫌疑人。嚴格監視仍執迷不悟的僧侶,扣押參加騷動進行反抗宣傳的僧侶。

關於路易十八的法令,國王很快批准。但對其餘兩項法令,國王選擇了拒簽。國王親自給兩位逃亡在外的親王寫信,規勸他們回國。但是他的信如泥牛入海,對方毫無回應。對於逃亡國外者,路易十六是持譴責態度的,但也僅僅是援引憲法譴責而已,他拒絕採取任何更進一步的措施。路易十六被認為是與逃亡貴族沆瀣一氣,同議會的分裂更是逐漸增大,也引起了吉倫特派的不滿。但是,他的做法得到立憲派和郡執政廳的支持。國王如果同立憲派密切合作,共同致力於資產階級事業,將極大地鞏固自己的地位。但是,不甘心失敗的宮廷勢力並沒有堅持這樣做,他們只是利用一切有利的資源,希望能夠達成自己的願望罷了。宮廷和歐洲各國的聯繫依然存在,和大臣們密謀反對革命,而且利用並不信任的福揚派反對吉倫特派。這時,領導國務會議的貝特朗·德·摩勒維爾建立了一個「法蘭西俱樂部」。他不是真正的革命者,卻披著革命的外衣,表面上遵守憲法,實際上只是玩弄各個黨派。宮廷主要依靠這樣的人出謀劃策,和立憲派漸行漸遠,並支持提名佩蒂翁為市長,損害了立憲派的利益。

10月8日,拉法耶特和巴伊分別辭去國民自衛軍總司令和巴黎市長職務。由於巴黎市長職位的重要性,立憲派打算讓拉法耶特接替巴伊任職。但由於宮廷將所有選票投給吉倫特派候選人佩蒂翁,立憲派不但失去了對議會的領導和對國民自衛軍的指揮權,也失去了市政府這個重要陣地。11月14日,佩蒂翁以6708票當選,得票率為63.1%。吉倫特派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還遠遠沒有滿足。他們不想讓法國長期處於不穩定的狀態中。他們先是指責外交大臣德萊薩爾缺乏能力,不能勝任職位,緊接著又將矛頭指向陸軍大臣迪波塔伊和海軍大臣貝特朗·德·摩勒維爾,譴責他們不能有效鞏固邊防和海防。鑒於全國人民對斯皮爾的主教幫助逃亡者進行軍事集結的憤慨,外交委員會建議國王出面,向國境上的親王們施加壓力,使他們在三周內遣散逃亡分子。人們也希望通過這樣,向外界表達法國堅持革命的決心。伊斯納爾十分贊成這個建議,他說:「是時候向各部大臣、國王和整個歐洲,展示我們的實力和態度的時候了。我們的使命,我們完全有能力完成。以前不令人民滿意的大臣們要注意了,今後是為人民鞠躬盡瘁還是抵抗革命,怎麼選擇全在你們自己。國王也應該知道,國民才是最高主權人。他是受人民委託進行統治的,必須在法律的框架內行動。我們也要告訴整個歐洲,法國人民不戰則已,戰則必勝。如果各國政府依舊執迷不悟,干涉法國的革命,我們願同他決一死戰。」他的講話被眾人熱烈的掌聲打斷,他接著說道:「請先不要鼓掌,不要鼓掌!我們要告訴歐洲各國,我們是朋友,只不過有無恥的陰謀家在中間挑撥罷了,一旦大家發現真相,就會懲罰陰謀家,握手言和。」議會通過這項提案後,於11月29日派出以沃布朗為發言人的代表團晉見路易十六。沃布朗對國王說:「陛下,由於逃亡分子在國外積極備戰,我國的形勢不穩。德意志王侯們無視他們與法國簽訂的條約,背信棄義地支持這些逃亡分子。面對這種形勢,我們不得不將償還自己債權人的巨款用作軍費。陛下,應該以您的身份,呼籲他們停止敵對行動。否則,法國將視其為敵人。雖然我們與他們是友好鄰邦,尊重他們的法律和習慣,但是,這種尊重應該是雙向的,他們也應該尊重我們。不然的話,我們將喚醒他們的國民,將革命的熱潮引到他們的國家去。」路易十六認可這個意見,幾天後告訴議會,他決定發出通知,截止到1月15日,哪個國家境內還有法國逃亡分子的備戰活動,哪個國家就是法國的敵人。國王還說要給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寫信,希望他規勸帝國中那些固執己見的人,以免引起大家不願看到的後果。國王強調,如果這些國家不理會他的聲明,那麼,法國將不得不訴諸戰爭。

有關的軍事準備也在緊張進行中。12月6日,年富力壯的納博納接替迪波塔伊擔任陸軍大臣,上任伊始,他便趕到國境線,用議會批准的二千萬里弗的特別費徵集了五萬人的軍隊,還整編了三支軍隊。最後,控訴了王弟殿下、阿圖瓦伯爵和孔代親王,凍結了他們的財產,王弟的攝政權也被剝奪。特裡爾的選侯謊稱答應解散集結的逃亡分子。本德爾元帥接到奧地利命令,保護受到攻擊的選侯。奧地利還批准恢復有采邑的王侯們在阿爾薩斯的權力,要求法國必須在該地區恢復封建制度,且絕不能用金錢賠償他們失去的權力,否則,奧地利將訴諸武力。維也納政府已開始採取武力的方式,八萬六千人的軍隊隨時準備向法國邊境推進。

新內閣的成立

形勢萬分危急,議會覺得皇帝有必要趕快作出決定。負責奧地利外交事務的考尼茨親王認為保護各王國安全和榮譽的君主聯盟是合法的,吉倫特派則希望在2月10日前知道這個聯盟對法國的態度。考慮到戰爭時期有些大臣會靠不住,吉倫特派提前對他們進行了控告。國務會議中反對革命的德萊薩爾和貝特朗·德·摩勒維爾都名列其中,前者被送到奧爾良高級法院,後者則狡辯逃脫。看到議會這樣控告國務會議成員,國王驚恐萬分,卻又不得不從勝利的黨派中選用新的大臣。

新的內閣組成了,海軍大臣是拉科斯特;陸軍先是大臣格拉夫,後被塞爾旺代替;財政大臣是克拉維埃爾;司法大臣是迪朗敦;外交大臣是迪穆裡埃;內政大臣是羅蘭。迪穆裡埃和羅蘭是國務會議中的傑出人物。迪穆裡埃的政治生活可以劃分為兩段,前面是追求顯達,後面則是保全祿位。他善於把握時勢,從革命之前到共和時代,先後扮演過宮廷近臣、立憲派、吉倫特派、雅各賓派等多種角色。他性格果斷,敢作敢為,精明能幹,符合上流社會的人物特徵,當然他有各種短處,比如冒失輕率,思想和方法都反覆無常,最顯著的缺點是沒有政治信念。他實際上是利用各種勢力達成自己的願望,相當於各黨派的僱傭。由於缺乏強烈的愛憎,他不可能成為支配者。羅蘭則恰恰相反,他思想堅定,熱愛自由,行為樸實,在共和時代如魚得水,但是在革命時期,由於天賦不高,性格拘謹,不善於應付亂局和黨爭,單憑他是難以勝任的。好在他的夫人機智堅毅,既有雄心壯志,又有遠見,彌補了他的不足。羅蘭夫人知人善用,是吉倫特派的核心人物。宮廷關心的事情顯然和內閣並不一致。當法國面臨危險處境的時候,宮廷似乎對禮制更為關心,司儀官有一次攔住著裝不當的羅蘭,向迪穆裡埃控告。迪穆裡埃冷淡地說:「是啊,什麼都完了!」

法國面臨的形勢現在更為嚴峻了。利奧波德死後,繼位者弗朗茨二世好戰冒進,維也納宮廷加快作出了武裝干涉法國的決定。奧地利先是集結軍隊,劃分營地,任命將領,緊接著便侵入巴塞爾,並準備打開進入杜郡的通道。奧地利的企圖昭然若揭。更多的逃亡分子在科布倫次集結起來。雖然維也納宮廷暫時解散了這些逃亡者,但這只是表面文章。法國要求考尼茨親王解釋,結果親王連面都不露,授權科本澤耳男爵作答,說奧地利還將堅持以前提出的條件:歸還教會的財產,恢復以前的君主制度,恢復德意志王侯的一切封建權力,並歸還他們阿爾薩斯的土地,向教皇歸還阿維尼翁和沃克呂茲的領地。這也是奧地利的最後通牒。

在這種情況下,一點協商的餘地都沒有了,想維持和平絕對是癡心妄想。法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整個問題歸結在一點:是應該被動應戰還是應該先發制人。這場戰爭的發動者,是逼迫人民反抗的人,而不是首先宣戰的人。

與匈牙利和波西米亞的戰爭

4月20日,在全體大臣的陪同下,路易十六來到議會。他說:「希望大家關注我國的政治形勢,下面請外交大臣宣讀這份特別的報告。」迪穆裡埃隨後向各位議員詳細講述了奧地利的所作所為。他指出,奧地利積極擴充軍備,組織了反對法國革命的同盟,公開庇護逃亡分子,並向法國發出了最後通牒。這些敵對行動,嚴重侵犯了法國國民的各種權力,是大家所不容許的。為了維護法國的尊嚴和安全,應該對奧地利宣戰。這時,路易十六說:「先生們,儘管之前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來維持和平,但誰也不能侵犯我們人民的尊嚴和國家的安全。我的意見和國務大臣們一致,也和國民議會一致,也和王國各地多數公民一致。今天,根據憲法規定,我提議對匈牙利和波希米亞王宣戰。」氣氛一時嚴峻到了極點,聽到這樣重大的決定,不少議員又激動又緊張,以至於都說不出話來,連鼓掌也都忘了。當天晚上,特別會議在議會緊張召開,並通過了宣戰的決定。戰爭的大幕隨即拉開,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戰爭竟然延續了二十多年,並改變了歐洲的政治格局。

對外宣戰的消息傳出,整個法國都沸騰起來了。大家紛紛請願參戰。到處都是自願為戰爭服務的人,招募軍隊、組織捐獻、製造兵器……全國人民都自覺動員起來。這種熱情,為戰爭營造了良好的氛圍,但民間力量終究不能代替正規軍成為戰爭的主力。當時法國主要分成三大軍區,主張採取守勢的羅尚博元帥指揮四萬八千人的北路軍,負責敦刻爾克到菲利普維爾這一區域;部署在菲利普維爾和魏森堡防線之間的中路軍有五萬兩千人,由拉法耶特指揮;呂克內元帥指揮四萬三千人的萊茵軍,負責魏森堡防線和巴塞爾之間。另外,孟德斯鳩將軍率領少量軍隊負責阿爾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方面的邊防。

主張主動進攻的外交大臣迪穆裡埃負責指揮軍事,進攻自然按照他的意圖進行。主張採取守勢的羅尚博元帥的意見未被採納。由於比利時曾於1790年遭到過奧地利的鎮壓,他希望通過比利時這個薄弱環節打開局面。三路進攻隨即展開,一路是泰奧巴德·迪龍率領的四千人從裡爾向土爾內挺進,一路是比隆率領一萬人從瓦朗西安向蒙斯挺進,第三路是拉法耶特率領他的部分軍隊從梅斯向那慕爾強行軍推進。但是,迪穆裡埃的這個計劃並不是最適合的。由於軍隊適應能力差,指揮官們配合缺乏默契,再加上主力部隊不夠強大,他們很快嘗到失敗的滋味。剛和敵軍接觸,泰奧巴德·迪龍和比隆的軍隊便潰不成軍,迪龍兵敗身亡,比隆狼狽回營。看到這兩路軍隊的敗績,拉法耶特認為勝利無望,便下令撤退。這激起了羅尚博的強烈不滿,他一怒之下辭去職務。攻守之勢隨即發生了改變。原來的三個軍區壓縮成了兩個,拉法耶特負責防守海濱至隆維,呂克內負責防守摩澤爾河到汝拉山。在這種部署下,法國作好了迎擊反法聯軍的準備。

吉倫特派的垮台

由於戰爭初期的失利,福揚派和吉倫特派之間的矛盾更加尖銳。將軍們指責迪穆裡埃的作戰計劃,內閣卻譴責納博納麾下的將軍們執行不力,將矛頭指向了立憲派。雅各賓派則譴責軍隊中的反革命分子。看到不利於法國的戰爭形勢後,反革命分子個個欣喜若狂,認為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甚至開始幻想舊制度的復辟。人們懷疑,國王禁衛軍擴編到六千人,吸收了不少反革命分子,肯定是與反法聯軍相互勾結。議會立即採取緊急措施,宣佈進入了戰爭時期的體制。這種體制下,國家的存亡被放在第一位,法律反而退居次席了。議會不但解散了國王的禁衛軍,還頒布法令放逐反對派教士,並組成了一支兩萬人的後備軍。議會動員一切力量,組織群眾武裝。

立憲派強烈反對議會的這些措施,特別指出兩萬人的後備軍實際上是一支黨派軍隊,會被用於反對國民自衛軍和國王。國民自衛軍卻予以否認。後備軍隊很快成立,代表下層階級的長矛連隊也被編入。這更加激起了立憲派的不滿,他們不能容忍用下層的平民代替資產階級。對流放教士的法令,他們也是強烈反對。

在此之前,國王和大臣的關係已經疏遠,彼此開始相互苛求指責。國王與吉倫特派之間的合作,幾乎已經走到盡頭,他不願在宗教方面作任何讓步,對流放教士的法令,始終未置可否。羅蘭上書國王,希望他做革命時期的國王,遵守對憲法的義務。路易十六勃然大怒,決定與吉倫特派徹底決裂。野心勃勃的迪穆裡埃在內閣中建立了一個分裂派,在背後支持國王的決定。為籠絡人心,迪穆裡埃建議國王先批准那些法令,再逐步地清除異己。不過,由於6月13日路易十六免除了大部分大臣,並否定了那些法令,迪穆裡埃的陰謀沒有達成。

國王開始組建新的內閣。除了拉科斯特和迪朗敦仍暫時留任司法大臣和海軍大臣外,新任職的外交大臣西皮翁·商波納、內政大臣泰裡埃·蒙泰爾、財政大臣博利厄、陸軍大臣拉雅爾都是默默無聞的福揚派。溫和的福揚派夾於革命派和守舊派之間,連立足都成了問題,更別提能有什麼建樹了。看到他們毫無指望,國王偷偷派馬萊·迪龐到同盟國去,希望能從歐洲尋求幫助。國內方面,福揚派分子,以拉利·托朗達耳和馬盧埃為首的溫和派,在立憲派中威望很高的拉法耶特,他們聯合起來,力圖壓制各俱樂部,強化王權。為了利用資產階級舊政黨來反對在平民中居於領導地位的雅各賓派,拉法耶特寫信要求取締各俱樂部,鞏固立憲君主的地位,並指出所有的救國措施都不能超出法律許可的範圍。結果,這封信不但引起了議會左右兩派的激烈爭論,也殃及了拉法耶特的威望。

吉倫特派為了保全自己的黨和革命,希望利用立憲派的力量再度取得權勢。為了把國王拉攏過來,他們採用了組織群眾緊急請願的方式。嚴格說來,這種方式是違反禁止集會的法令的。但在戰爭的特殊狀態下,群眾請願甚至得到了默許和縱容。當時人民異常亢奮,很容易發動起來。6月20日是網球場宣誓週年紀念日,這一天,八千餘名群眾手執武器,打著慶祝公民活動和種植五月桂紀念自由的旗號,浩浩蕩蕩地向議會湧去。

民眾的暴動請願

當檢察官羅德雷來向議會報告此事的時候,請願隊伍已經來到議會門前,要求在議會前列隊遊行。在是否接見他們這個問題上,議會中右派和左派又發生了爭論。韋尼奧認為,雖然讓武裝群眾進入會場有違原則,但由於以前已有先例,這時再想拒絕是不大可能的。請願隊伍的代表團受到議會接見。代表團發言人態度非常強硬,他聲明,人民已經站起來了,人民有反抗壓迫的權力,誰要是反對人民,將被清理出去。這次請願的目的,是因為對國王免去愛國大臣、任意支配人民幸福而不滿,是對前方軍隊按兵不動不滿,希望議會能夠徹查原因並進行處理。議會答應考慮他們的意見,並允許他們在議會內列隊遊行。

婦女、兒童、國民自衛軍和手執長矛的人,都加入到請願隊伍,人數已經超過三萬。在桑泰爾和聖於呂格侯爵帶領下,他們舉著革命的旗幟和標語,走出議會後向王宮進發。群眾浩浩蕩蕩,湧入王宮。他們用斧頭劈砍國王寢宮的大門,只帶了幾個隨從的路易十六吩咐把門打開,沉著堅定地和群眾面對面談話。當群眾高呼要求批准法令時,路易十六指出群眾採取的這種方式和請求的時間都不合適。在拒絕了群眾的主要訴求後,他可能覺得有所不妥,便放下尊嚴,戴上了群眾用長矛尖挑過來的小紅帽。後來,國王口渴了,將群眾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看到國王有些屈尊的表現,群眾十分滿意。聽到群眾衝入王宮後,議會十分緊張,匆匆開會討論如何處置,並先後派出多個代表團保護國王安全。最後,在佩蒂翁市長的勸說下,請願的群眾終於撤退了。

立憲派對6月20日發生的事情十分憤怒,並趁機暫時恢復了政治上的優勢。面對強烈的責難,平民派遭遇了一次真正的失敗,只得化攻為守,低調行事。為保護國王安全,國民自衛軍、拉羅什富科·利昂庫爾公爵、拉法耶特分別建議路易十六和他們在一起。但路易十六考慮的是,這次事件會促成聯軍對他的解救。他也不想利用立憲派,不願和他們有過多接觸。為保衛合法的君主政體,拉法耶特前往巴黎,於6月28日在議會意外現身。他指出,6月20日的陰謀暴亂者應該受到嚴懲,要求解散雅各賓派。對於他的提議,議會分為了支持他的右派和反對他的左派。加代提議,拉法耶特可能是擅離職守,而且向議會發號施令,應當治罪。議會顧忌到拉法耶特的顏面,雖然沒有深究此事,但只准許他參加會議。拉法耶特見狀,便去集結國民自衛軍。革命派雖十分擔心拉法耶特得逞,但宮廷顯然更加擔心。宮廷主動出擊,借助保王派軍官,先是阻撓了拉法耶特檢閱軍隊,又瓦解了衷心擁護拉法耶特的禁衛軍和獵兵。拉法耶特眼見大勢已去,就回到自己的軍隊中去了。這是立憲派的最後一次掙扎。

法國各個黨派分裂嚴重,局勢緊迫。十二人特別委員會對分裂的現狀憂心忡忡,讓·德布裡以這個委員會的名義建議,在危機嚴重的時候,議會有權宣佈祖國在危急中,並採取救國措施。韋尼奧在議會討論這個建議時指出,法國現在是內憂外患,國內騷亂不止、社會不安,國外反法軍隊大兵壓境、虎視眈眈。國王拒絕批准法令,那就是滅自己士氣,將法國拱手讓出。他假定路易十六在保衛祖國這個問題上是故意採取無為態度的。事實上,平民派卻不這麼看,他們認為那不是假定,而確實是事實。布裡索就明確指出,國家面臨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由於國家元首心存異念,哪怕我們的軍隊再勇敢、國防再鞏固、資源再充足,那也無濟於事。宮廷就是那些反動力量的核心代言人,他們代表了國外宮廷,代表了教士僧侶,代表了陰謀分子,代表了暴亂分子,也代表了叛國分子。打倒了杜伊勒裡宮廷,就消滅了一切反動勢力。人們不能做宮廷的玩具,應該從這裡入手,將一切的罪惡消滅。在這樣的輿論氛圍中,吉倫特派作好了廢黜王位的準備。

國家的存亡依然是當前最關鍵的問題,議會又召開會議緊急商定,決定必須採取救國措施。7月5日,議會宣佈國家處於危急狀態。革命的熱情高漲到了極點。所有機關進入戒備狀態,所有退役軍人被發動作戰。有武器彈藥的人,沒有領到槍支的人,都被列為軍隊後備梯隊。到處都是志願參軍登記處,「公民們,祖國在危急中」的旗幟迎風飄揚。7月14日是週年紀念日,巴黎群眾和各郡結盟代表激情高漲,他們紛紛要求恢復市長佩蒂翁因6月20日事件被撤銷的職位。國民自衛軍中斐爾·聖托馬營等營隊仍然對宮廷忠心耿耿,遭到了群眾的蔑視和憎恨。有人故意挑起斐爾·聖托馬營和馬賽結盟軍之間的衝突,導致數名國民自衛軍人受傷。

看到戰爭危機不可避免,主戰派再也不能容忍立憲派的所作所為。他們利用報紙、議會等各種方式攻擊譴責拉法耶特。他們做出了敵對行動,先是封閉了福揚派的俱樂部,緊接著又解散了國民自衛軍中的警衛連和獵兵連這類資產階級的武裝,並把作戰部隊和一部分瑞士禁衛軍調離巴黎。人們正在公開準備8月10日的事變。

《不倫瑞克宣言》

外國勢力準備組成反法同盟。西班牙原計劃參加這個聯盟,後來溫和謹慎的阿朗達伯爵上任後便沒有參加。瑞典在古斯塔夫三世去世後退出了同盟。普魯士、奧地利、德意志和意大利的王侯宮廷結成反法同盟,勢力十分強大。這個同盟背後,還有俄國和英國的秘密支持。

雙方先是互相觀望,誰也沒有主動進攻。法國方面則利用這段時間抓緊訓練軍隊。在拉法耶特的訓練下,軍隊紀律嚴明,忠於職守。迪穆裡埃鍛煉部隊的方式則是加強日常訓練,並輔以小規模的戰鬥。法國軍隊的素質不斷提升,士氣也不斷高漲,為今後擊退聯軍入侵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不倫瑞克公爵的指揮下,反法聯軍集結了七萬人普軍和六萬八千人的奧軍、黑森軍及逃亡分子,向法國進攻。他們計劃分為三路攻入巴黎。第一路是普軍,由不倫瑞克公爵率領,打算從科布倫次渡過萊茵河,再經隆維、凡爾登和夏龍,向巴黎方向進攻。從不倫瑞克的左翼向提翁維爾和梅斯進攻的是第二路,主要由黑森軍和部分逃亡分子組成,指揮官是霍恩洛厄親王;克萊爾費將軍則率領奧軍和另一部分逃亡分子組成第三路,計劃在擊潰拉法耶特之後,越過馬斯河,經蘭斯和蘇瓦松進攻巴黎。敵人三路齊發,以浩大的聲勢向首都巴黎發起進攻。部署在萊茵河和諾爾省一帶邊境的敵軍則打算同時發起進攻,以便和主力部隊的進攻遙相呼應。

7月26日,反法聯軍第一路軍總指揮不倫瑞克公爵以皇帝和普王的名義,發表了一個針對法國的宣言。宣言指出,篡奪法國政權的人擾亂了法國的秩序,侮辱侵犯法國國王及其家族,應該受到強烈的譴責。篡權者不但剝奪了德意志王侯的權力和領地,甚至還向皇帝宣戰,真是膽大妄為。為恢復法國國王的合法權力,同盟各國的君主不能袖手旁觀。因此,他警告國民自衛軍和地方當局,要像過去一樣忠誠於國王,並負責聯軍到達以前的治安。對敢於抵抗的城市居民,要以叛亂罪嚴厲懲處;國民議會、郡、區、市和國民自衛軍的所有成員,要恢復以往對國王的尊重和愛戴,否則將會被軍法處置;要確保王宮不再遭受侵犯或侮辱。否則,巴黎將會面臨諸王的瘋狂報復,一定會用血流成河的代價記住這個慘痛的教訓。同時,他也安撫巴黎居民,只要服從聯軍的命令,路易十六將按照諸王的建議對他們既往不咎。

逃亡貴族和反法同盟的野心,在這個宣言裡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們對法國及其國民赤裸裸的威脅和恐嚇,激起了法國人民的強烈憤慨,不但沒有幫助聯軍達成願望,反而加速了王位的傾覆。法國人民上下一心,勢將抗戰進行到底。只有支持抗戰,才是忠於祖國、忠於祖國獨立的神聖事業。平民派認為,只有宣佈廢黜國王,才能取消王權,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為達到這個目的,不同的階層提出了不同的辦法:代表中產階級的吉倫特派希望通過議會法令的方式讓國王下台;而人民群眾則更傾向於暴力起義。在丹東、羅伯斯庇爾、卡米爾·德穆蘭、法布爾·德格蘭丁、馬拉等人的率領下,一個代表社會下層階級的在野黨正在崛起。革命意識旺盛的他們不贊成吉倫特派猶豫不決的拖沓作風,正在準備用武力達到目的。

8月10日起義

事實上,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想這麼做了。以前他們曾計劃在7月26日起事,但由於籌劃不周,佩蒂翁及時制止了他們。後來馬賽的結盟軍進駐蘇瓦松軍營時,他們的起義也沒有成功。不過,馬賽軍的到來,鼓舞了起義者的士氣,他們多次開會商討廢黜國王的事宜。摩康塞伊區打響了第一槍,並把廢黜國王的建議告知了議會。廢黜國王的問題在各俱樂部被提上日程。8月3日,議會收到了代表市鎮和各區的市長佩蒂翁要求廢黜國王的請願書,並轉送到十二人特別委員會。8日,討論控告拉法耶特的問題時,由於大多數議員的表態支持,拉法耶特被免予起訴。這激起了人們的憤怒。當晚,很多支持拉法耶特的議員遭到了侮辱,甚至是生命威脅。一群人闖進沃布朗的住宅,企圖把他抓走。吉拉爾丹強烈要求議會保證他的人身安全。沃布朗要求議會立即行動起來,維護法律的尊嚴,他還要求把結盟軍調回蘇瓦松。司法大臣若利向議會發來通牒,強調前一天晚上除了議員,還有很多其他人遭到了群眾的非法行動。群眾可能什麼過激行為都做得出來,因為他們已經被煽動起來。這個關鍵時候,單靠法律和政府的力量是不夠的,議會需要迅速設法補救。這時又有報告傳來:如果當天不廢黜國王,盲人院區將在半夜緊急集合,攻打王宮,四十八個區中有四十七個已經同意這麼做了。議會召來了郡檢察官和市長,卻也無計可施,不得不散會。

起義者計劃在8月10日早晨攻打王宮。8日,馬賽結盟軍移師到了科德利埃。各警察行政官下令發給了他們五千發子彈。當晚,雅各賓派列隊來到起義指揮部所在的聖安東區。起義的計劃已安排完畢。人們決定將郡政府推翻,再免除佩蒂翁的職務,最後推翻市議會,建立巴黎公社。起義者們陸續下到基層軍營一線,發動士兵起身革命。

宮廷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並積極佈置防禦。他們不但對防禦成功信心十足,甚至認為能夠恢復舊有的權勢。主要的防禦力量有約八九百人瑞士禁衛軍,部分解散了的禁衛軍,一部分貴族和保王黨的武裝,另外還有國民自衛軍總司令芒達和他的參謀部。大臣們和郡檢察官陪同著國王。市長佩蒂翁也被召入王宮。

半夜警鐘果然響起,起義者緊急集合,整隊出發。市議會被解散,各區成員成立了臨時的公社指揮起義。王宮方面的防守佈置得也不錯,國民自衛軍和憲兵共同把守各宮院及重要位置,架好了大炮,守衛國王寢宮的則是瑞士禁衛軍和志願軍。這時,韋尼奧主持議會會議,議員們和一個剛剛趕來請願的代表團都以為佩蒂翁被王宮拘留了。佩蒂翁聽到議會召喚他報告巴黎情況,就離開王宮回到市政廳,隨即被保護起來。

新的市政機關成為唯一的權力機構。早上,他們要求國民自衛軍總司令芒達來報告宮內的情形。芒達雖然有些猶豫,但考慮到這是自己的職責所繫,再加上誤以為市政官員還沒有更換,便趕到市政廳。剛走進去,他赫然發現裡面都是新人,大吃一驚。他被控訴曾經命令軍隊向群眾開槍,並將被投入阿貝義監獄。誰知他剛走出市政廳,便在台階上被起義者打死。芒達一死,宮廷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保衛力量,國民自衛軍的指揮權也被巴黎公社交到桑泰爾手中。

將近凌晨四點鐘,王后向檢察官羅德雷咨詢應對之策。羅德雷建議國王和國王的家族到國民議會去。迪布沙日堅決反對,認為這是把國王往火坑裡推。羅德雷認為,三分之二的議員是贊同拉法耶特的,他的建議,可以說是危險係數最低的。這時,王后說:「我們這裡也有軍隊,是時候該和憲法、亂黨一決雌雄了。」羅德雷建議王后檢查一下防衛佈置情況。臨時接替芒達指揮王宮內國民自衛軍的拉舍內向王后報告,已經把守了卡魯塞爾廣場,並採取了必要措施防止起義群眾進攻王宮。拉舍內認為宮院中人員紛雜,妨礙了防禦工作。王后卻不這麼認為,她說這些人都是可靠的,並隨時準備接受調遣。若利和尚皮翁兩個大臣被派到議會去告急,要求議會派委員來援助宮廷。

一個小時後,路易十六巡視王宮守軍,卻驚訝地發現守軍已經發生了分裂。首先巡視佈置在宮闈內部的各個哨崗,他很滿意。當巡視了各宮院時,情況卻有了改變。按照常規,如果遇到國王巡視,軍隊應該敲軍鼓表示敬禮。國民自衛軍高呼的是「國王萬歲」的口號,炮兵營和紅十字營喊的卻是「國民萬歲」,手執步槍和長矛的新的營隊不但高呼「國民萬歲」,還喊出了「佩蒂翁萬歲」。國王憂心忡忡,但也只能繼續巡視。在受到了斐爾·聖托馬營和佩迪培爾營的忠誠歡迎後,他又聽到了手執長矛的營隊「取消否決權」「打倒賣國賊」的口號。國王回去以後,部分營隊迅速倒戈,有的將炮口掉轉過來對準王宮,有的在卡魯塞爾廣場上建立進攻王宮的陣地。回到宮中時,國王十分沮喪,王后也認為大勢已去。

宮裡的情況就是這樣,宮外起義者正抓緊集合,分發武器,分數路縱隊挺進。早晨六點,一萬五千人的聖安東區縱隊和五千人的聖馬索區縱隊同時出動,並沿途吸收了不少群眾,壯大了隊伍的規模。先頭隊伍由馬賽結盟軍和布列塔尼結盟軍組成,已經把大炮對準了王宮,在卡魯塞爾廣場上擺好了進攻的陣勢。

前去議會求援的若利和尚皮翁也沒有帶回好消息。議員不足法定人數,不能進行討論,更嚴重的是議會不聽他們的建議。迫不得已,檢察官羅德雷和郡行政官員只得出面和起義者接洽。看到群眾隊伍十分龐大,羅德雷建議起義者選出二十名代表請願,不要一起去見國王或者國民議會。看到起義者沒有答應的意思,他便告訴國民自衛軍說:如果受到起義者攻擊,可以使用武力反擊。令他失望的是,多數國民自衛軍並沒有這樣做,有的甚至把炮彈從大炮中退了出來。看到勸說無望,加上國民自衛軍有倒戈的苗頭,羅德雷只得灰溜溜地返回王宮。

這時,起義者的隊伍就快要打到杜伊勒裡宮,聽聞他們起義的目的是廢黜國王,國王趕緊和王后、大臣們商議對策。羅德雷帶來了令人更加沮喪的消息,起義群眾不聽勸告,國民自衛軍有倒戈的苗頭。他要求國王迅速趕到國民議會。國王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認為卡魯塞爾廣場上的起義群眾並沒有多少人。王后也認為,有武裝力量保衛王宮,大可不必擔心。但在羅德雷的一再堅持下,國王最終聽從了勸告,率領他的宮眷、大臣、郡政官員離開王宮,前往國民議會。

議會已經得到消息,派出代表團前來迎接國王。代表團團長告訴國王,議會將提供地方,保障他們的安全。一路上頗費周折,一行人在福揚修道院門前還遇到了憤怒的群眾,好不容易才趕到議會。議長韋尼奧向國王表態,將誓死保衛現有的權力機關和人民的權力。夏博提出:在國王面前,議會不能進行討論。路易十六一行人就移步來到記錄室,雖然在那裡也可以看到和聽到會場的一切。

國王的離宮,不但帶走了一部分國民自衛軍,也令王宮守衛力量的軍心大散,憲兵們陸續撤離。國民自衛軍有的已經開始倒戈。但是,仍然有對國王異常忠心的營隊和起義群眾發生了交火。王宮被起義者的縱隊包圍,馬賽和布列塔尼的結盟軍率先衝進了各個宮院。瑞士禁衛軍已經把守著王宮的各個關口。雙方起先是相互對峙,誰也沒有攻擊。不久以後,也不知道是哪一方打響了第一槍,王宮的前廊下突然發生交火,瑞士禁衛軍隨後猛烈射擊。起義者多人傷亡,損失慘重,第一輪攻勢也被打散。但他們很快組織第二輪攻擊,集結了優勢兵力,對瑞士禁衛軍進行圍剿、炮轟。戰鬥逐漸演變為屠殺,勝利的起義者在王宮中肆意妄為。

聽到王宮傳來的炮聲,議會十分驚恐,有的議員甚至想離席逃脫,但被大多數議員阻止。議會外終於傳來勝利了的呼聲。君主制度的命運到今天已終結了。新的市政府打出「祖國、自由、平等」的旗號,要求議會廢黜國王,召開國民公會,並承認它的權力。議會只得同意,卻不願意由他們宣佈廢黜國王。最終,韋尼奧代表十二人委員會發表聲明,將召開國民公會,撤換各部大臣,停止國王的職權。議會雖然很不情願,但不得不通過這項提議。吉倫特派各大臣官復原職,那幾項著名的法令開始實施,將四千名拒絕宣誓的神父流放,並派出了一些委員甄別軍隊。路易十六開始被議會安排住在盧森堡宮,現在卻被當權的公社視為囚犯,被押送到丹普爾堡。9月23日,特別會議召開,討論王權的命運問題。但實際上,王權在8月10日已經被推翻了。

從8月10日起,法國進入革命的獨裁和專權時期。由於這次起義是自下而上的,缺乏制衡和約束,下層階級的統治開始變得殘酷、暴虐。當前最關鍵的問題,是在獲取自由後拯救這個國家。巴黎的起義得到各郡的紛紛響應。雖然軍隊暫時還沒有發生明顯變化,但很快也將發生重大變革,這是可以預見的。像迪穆裡埃、居斯蒂納、比隆、克勒曼、拉布爾多內等第二等將領,對最近的事變持肯定態度。兩個軍區總司令對革命的態度卻不太一樣。呂克內只是覺得8月10日的起義是個意外事件。手下有三萬名忠心耿耿士兵的立憲派領袖拉法耶特仍然支持王權。他將司令部設在色當附近,並把立法議會派來的三個委員囚禁於此。只想以軍人暴動對抗群眾暴動的拉法耶特,並沒有正確認識法國當前面臨的形勢,沒有意識到革命最終會取得勝利的必然性。

8月10日的事件之後,法國國內出現了一個新的階級。他們人數眾多、鬥志昂揚,對革命有著近乎癡狂的態度。而拉法耶特是不能與這個階級意見一致的。雖然他曾鎮壓過這個階級,但如今大兵壓境,形勢並不允許他繼續這麼做。

7月30日國外的侵略軍從科布倫次出發以後,到了8月19日已經開始沿摩澤爾河逆流而上,向法國邊境推進。法國的各支軍隊決心仍然服從議會指揮。呂克內、拉法耶特也都改變了態度。拉法耶特宣稱自己對軍事暴動負全部責任,並放下軍權,離開軍隊前往荷蘭,準備到美國去,那是他的第二故鄉。很快,他在路上被捕,被視作戰俘,先後囚禁於馬格德堡獄和奧爾莫烏茨。在獄中,他堅強不屈,絕不低頭,在被監禁了四年之後,才在英國的斡旋下被釋放。

這時,起義者們卻因為對起義應該朝哪個方向發展產生了分歧。激進派主張先控制巴黎,之後控制議會,最後控制整個法國。他們推倒了歷代國王的塑像,取消了郡政務廳對市政府的監督權。為方便群眾參與國家事務的管理,他們也廢除了法律對公民選舉權的條件限制。為懲罰8月10日起義那天的陰謀分子,他們要求議會建立一個特別法庭。議會最初沒有答應,但後來也頂不住來自市政廳的壓力。特別法庭還是成立了,並宣判了幾個人。公社覺得法庭效率低下,辦案遲緩,對法庭意見很大。馬拉、帕尼斯、塞爾讓、迪普蘭、朗方等10個人是公社的主要人物,主要領袖是丹東。丹東是8月10日事變的核心,那天晚上,他在軍隊中四處奔走,後來領導了革命公社的工作,並擔任了司法部長。丹東是個敢作敢為的人,他聲音洪亮,慷慨激昂,為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被人稱為平民中的米拉波。兩人的缺點也極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米拉波擁有的是貴族特權階級的缺點,而丹東卻是平民階級的。丹東是個有雙面性格的人,他的長處十分明顯,缺點也同樣突出。他有熱情,熱愛生活,卻又缺乏自我節制,不拘小節,揮霍無度,因而經常負債纍纍。有時他十分任性,有時又能非常專注。達成某項目標前,他可以不惜採取任何策略,達到目的後又散漫慵懶。他疾惡如仇,對待群眾卻十分謙和寬厚。這也是為什麼他在起義時前後的表現迥然不同的原因。

普魯士的入侵和屠殺

這時,普魯士軍隊已經越過法國的邊境,按照提前擬訂的入侵計劃朝法國縱深挺進。由於色當的軍隊群龍無首,缺乏指揮,在強大的普魯士軍隊面前毫無抵抗之力。8月24日,在僅僅被包圍四天後,隆維就被普軍攻陷。這在巴黎引起了極大的恐慌。30日,敵軍已經攻打到凡爾登城下,並對凡爾登進行包圍和轟擊。凡爾登是巴黎的門戶,一旦失守,巴黎將岌岌可危。

國防委員會緊急召見執政會議的幾位大臣,共同商討最穩妥的應對之策。有人建議撤退到索謬爾,也有人建議固守巴黎。丹東對這兩個建議都表示了反對。他認為,應該千方百計保住巴黎,因為巴黎是法國獨立的象徵,一旦失守,將相當於法國的潰亡,所以撤退是絕對不可以的。而固守巴黎,在首都城下作戰也並不妥當。因為經過8月10日的事件,法國已經分為保王派和共和派。毫無疑問,保王派與革命勢不兩立,自然不可以依靠,當前只能團結在政府中占極少數的共和派。到時候,保王派肯定會趁機在在巴黎作亂,從內部策應敵人。這樣,巴黎的保衛力量將腹背受敵,很有可能失敗。一旦失敗,起義者們自然難以存活,法國也隨之滅亡。即使保衛者們僥倖勝利了,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付出無數寶貴的犧牲。最重要的是,這是保王派最樂意看到的結果,而且他們的實力沒有因為戰爭而損失分毫。所以說,即使保衛巴黎成功了,也是一種失敗。他的意見是,只有恐嚇一下保王分子,才有可能粉碎他們的陰謀和敵人的進攻。深知其意的國防委員會頓時不知所措,選擇了沉默來表示反對。

主張用恐怖手段壓制敵人的丹東決心將群眾進一步發動起來,最大限度地與群眾合作,來保衛革命的勝利果實。他和公社商定,建立了一個檢察機構,在全城上下進行搜查,並對身份和言論可疑的人進行監禁。很快,那些在立法議會時期進行陰謀活動的僧侶和貴族被投入監獄。所有公民,只要達到入伍年齡,全部被徵集在練兵場進行軍事訓練。9月1日,人們緊急集合,開往前線。丹東鼓勵大家,只有大膽、大膽、再大膽,才能在這場戰爭中戰勝敵人,擊潰對方。

9月1日深夜,凡爾登失陷的消息傳到巴黎,人們都以為敵軍已經攻了過來,一時人心惶惶。利用這個機會,公社緊鑼密鼓地實施恐嚇計劃,派出了一個三百餘人的行刑隊。行刑隊僅用了三天時間,就將囚禁在卡爾默監獄、阿貝義監獄、巴黎裁判所附屬監獄、福爾斯監獄中的囚犯基本屠殺殆盡,僅有極少數幾個人倖免於難。神聖的法律制裁,已經變質為一場大屠殺。這些劊子手冷酷無情,像是一群殺人機器。雖然他們偶爾會恢復人性的一面,但轉眼之間,又舉起了屠刀。

公社掌控者所有的權力,無論是議會、內閣,還是士兵、獄卒,誰都不能制止這場屠殺,更別說反抗了,只能束手無策,聽之任之。面對屠殺,群眾有的無動於衷,有的則積極參與,而多數公民,則是戰戰兢兢,甚至不敢表示驚愕。如果不瞭解黨派的狂熱,人們很難想像,誰會策劃這樣嚴重、持久的罪行,並付諸行動。那些曾經的肇亂者,終於等到了惡報,多數在這場他們掀起的風暴中喪命。事實上,只要是搞黨派鬥爭的人,多數都會像他們對待別人一樣,遭到別的黨派的同樣對待。

軍事方面,新成立的軍隊趕到了國境上去了。可是在將領的配置上,由於缺乏合適的人選,執政會議十分糾結,只能勉強挑選那些同情革命的將領。克勒曼替換掉了不甚可靠的呂克內,迪穆裡埃則被授予摩澤爾河部隊的指揮權。事實上,能力突出的迪穆裡埃並不讓人放心,但由於除了他之外別無人選,執政會議也只能這麼做。

阿爾貢納戰役

迪穆裡埃星夜兼程,迅速趕到色當。在軍事會議上,大多數人認為法軍應該退守夏龍或蘭斯,沿馬恩河設防。但這樣一來,不但軍隊的士氣將受到影響,還相當於直接拱手讓出洛林、三主教區和香檳的一部分,為敵軍打開進攻巴黎的通道。迪穆裡埃精心擬訂了一個新的作戰計劃。他準備在阿爾貢納森林阻遏敵人。這片森林有四個出口,進可攻,退可守,軍事地位十分重要。但當時普軍只差六法裡就要到達那裡,而迪穆裡埃到那裡的距離是普軍的兩倍。為佔領這片森林,他分別派軍隊駐守第一個出口謝納—波浦勒和第二個出口克羅瓦—奧—布瓦,自己率領一萬三千人佔領了第三個出口格蘭普雷,又派迪龍將軍秘密率領七千人趕往第四個出口伊斯萊特。迪穆裡埃並不是在孤軍作戰。國內的志願軍已在各軍營集結訓練,很快就能補充上來。擔任左翼的是貝農維爾率領九千人的隊伍,他們將於9月13日到達雷特耳。迪伐爾將率領七千人佈防第一個出口謝納—波浦勒。克勒曼將率二萬二千人從右方的梅斯來增援。迪穆裡埃只要固守待援就可以了。

普軍方面,佔領凡爾登之後,在不倫瑞克公爵的率領下,他們分三路越過馬斯河。左右兩路分別是霍恩洛厄親王和克萊爾費將軍。發現從正面進攻不大容易之後,不倫瑞克計劃從側面迂迴進攻,並很快佔領了法軍防守薄弱的前兩個出口。迪穆裡埃由於錯誤地將兵力完全集結在第三和第四個出口,很快要被普軍從後面包抄過來。好在迪穆裡埃及時調整,在9月14日夜渡過埃納河後,他把兵力集結在聖墨奧爾,等待克勒曼和貝農維爾兩支援軍的到來。三天後,加上援軍,他的總兵力已近七萬人。普軍步步緊逼。20日,普軍和法軍在瓦爾米展開激烈的炮戰。隨後,雙方軍隊各自列成縱隊,展開攻擊與反攻擊。克勒曼率領步兵展開白刃戰,他們高呼著「國民萬歲」的口號,擊退了普軍的進攻。這次戰役,對雙方的士氣產生了重大影響,普軍士氣銳減,開始節節敗退。由於缺乏彈藥和糧食,加上陰雨連綿、水土不服,普軍軍心大亂,鬥志全無。不倫瑞克公爵、普魯士國王和逃亡貴族,開始陸續撤退。

普魯士和法國開始談判。執政會議提出,談判的前提條件是普軍全部撤出法國領土。普方提出恢復君主立憲的要求,並於9月30日晚撤退,10月底即可從科布倫次回到萊茵河東岸。迪穆裡埃命令克勒曼乘勝追擊,收復了凡爾登和隆維。在佛蘭德方面,薩克森·特辛公爵久攻無果,不得不放棄了對裡爾的包圍。在萊茵河上,特裡爾、斯皮爾和美因茲被居斯蒂納佔領。另外,孟德斯鳩和安瑟將軍分別進入薩瓦和尼斯伯爵領地。法國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全面勝利。

回過頭來,如果將法國的情況概述一下,大致情況是這樣的:有一個權力受到限制的政府,兩個特權階級也已經喪失了特權,廣大的人民群眾在要求政治權力無望的結果下,只能起身革命,奮力爭奪。政府後來不得不與革命達成某種妥協,但兩個特權階級並沒有死心,還是將反革命進行到底。因為自身力量太過薄弱,貴族階級在國內是無力反抗革命的,他們便和境外反革命勢力相互勾結,煽動外國進攻革命。僧侶階級由於無法到國外去,便潛伏在國內,和一切的反革命勢力相勾結,利用各種時機為革命製造麻煩。面對逃亡貴族在國外發動的威脅和僧侶在國內進行的破壞,人民群眾憤怒萬分,拿出了各種手段對付逃亡貴族、僧侶、外國反對勢力這些敵人。反對派教士先是被監視,隨後被驅逐,逃亡分子的財產也被沒收,人們要求向意欲干涉法國的同盟國家宣戰。這些措施,遭到了最早的革命者的譴責,也得到革命繼承人的肯定。由於意見不同,他們產生了分裂。在情感、利益和意識的支配下,國王自然不贊成這些措施,也被認為是反革命。革命者在恐嚇國王無效後,便拿起刀槍,推翻了君主政體。

立法議會的歷史是這樣:為了平息國內的變亂,制定了反對僧侶的法令;為了消除國外的威脅,它反對逃亡貴族,當國外組成反法同盟時,議會發動戰爭,並建立了兩萬人的後備軍隊。國王並不認同議會的做法,遭到吉倫特派的懷疑。革命派中,立憲派主張溫和,吉倫特派則恰恰相反,兩者最終還是分裂了。為獲取自由,吉倫特派先是寄希望於法令,並發動了6月20日的事件,但沒有成功。隨後,他們決定推翻王權,捍衛革命果實,發動了8月10日的起義。因此,可以說,要是沒有貴族的逃亡和僧侶的叛亂,國王可能會接受憲法,那麼,建立共和的革命也就無從開始了。

《人民的主張:1789~1814法國革命史》